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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山花无数开

三十七

陌上山花无数开 三点余禾 4907 2021-03-25 14:25:57

  北塬的春天总是来得很晚,农历四月初八之前气候都还不稳定。王家奶奶说这个时节的天气是“妖婆娘的脸,说变就变”。人的穿衣妆扮也是五花八门,出太阳的时候热得穿半袖,阴冷的时候包裹上棉衣也感受不到热。桃、李、杏子这些果树偏偏选择在这个季节开花。黄昏时分,阴云密布,原野上下雾气沉沉,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大锅盖罩住了。一夜的西风搅拌着雨雪把花和新生的嫩芽全部摧残致枯萎。一大早,看着枝头凋零的残花败叶,庄稼汉一个个都唉声叹气,情不自禁地埋怨老天爷不开眼。

  春耕播种的这个时节对于燕燕三个来说正是青黄不接的断档期。正月间王家奶奶柜子里储存的礼当早就被他们搜腾吃完了,二月二爆的玉米花和炒的豆豆最多维持了一个礼拜。距离最早的水果杏子成熟也得等到五六月麦黄时节。燕燕三个嘴巴一旦馋了,晚饭后就趁着锅底的余火炒一碗玉米豆塞牙缝。实在没有啥零嘴吃,他们就把食母生看成零食。为此,王家奶奶总是把买回来的食母生藏起来。偶尔觉得燕燕三个下午饭吃得迟又吃得过量的时候,或者有谁声唤肚子疼的时候才拿出来给每人分几个资助消化。趁着他们三个不在身边又换个地方藏起来。因为每次藏的所在都纷歧样,王家奶奶总是忘记藏处。当她在脑海里重复琢磨,嘴巴里念叨:“欸,还怪咧奇咧!明明记着放那哒咧,咋么还寻不着。”燕燕三个便一本正经地摇着头说他们不知道,然后跑到院子里捂着嘴强忍着不笑作声来。实际上,不管王家奶奶把食母生藏在哪里,燕燕三个都能翻箱倒柜找出来。他们把分来的食母生装在口袋里看成零食嚼来吃。唯一不爽的就是,食母生爱粘牙,吃完还得拿个扫帚签儿掏牙。秀荣是知道他们三个的小款式的,只是在这件事上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说句:“你们三个馋得咋弄价!小心吃多咧拉肚子。”燕燕三个都试得不爱试了,吃食母生拉肚子倒是很少有,吃多了肚子胀屁多却是真的。

  等到地气渐暖,田野里的花花卉草都冒出了头,蛰伏出土的虫子也多起来的时候,王家奶奶每天早上都打开鸡舍放鸡出来随处觅食。散养的鸡吃饱了下蛋自然也勤快些。说来也奇怪,这些母鸡都市不约而同地选择在同一个地方下蛋,敞口草窑里堆放麦草的角落便成了它们下蛋的牢固场所。颜龙最爱收鸡蛋,只要听见草窑里传来“呱呱蛋”的叫声他撒腿就跑。

  脸蛋憋得通红的鸡或许还想在温热的鸡蛋上面休息片刻,一看见颜龙马上转动着脑袋变得紧张起来。不等母鸡起身逃窜,颜龙上前一把提起鸡臂膀就丢到了地上。受到惊吓的母鸡扑棱着翅膀呱呱呱地飞跳起来。闻声赶来的大公鸡扑打着翅膀伸长脖子向颜龙扑过来,全然一副临危不惧的架势。颜龙照旧像往常一样顺手操起立在墙角的铁锨骂道:“来,你来!吃咧熊心豹子胆咧还敢来叨我!看我不把你一铁锨拍死。”颜龙抡起铁锨咣一声拍打在地上。大公鸡见状低着头在原地横了一会儿,转头扑向下蛋的那只母鸡,压在母鸡身上就去啄它头顶上的羽毛,母鸡挣扎不脱,只能无奈地嘶叫两声。燕燕拿起搅料棍追已往对着公鸡就打,嘴里骂着:“我把你个怂成精!你欺负不外瓜咧奏欺负蔓,你不下蛋也奏算咧,还敢欺负下蛋的母鸡。”燕燕一棍子下去没打中,把其他的几只鸡吓得四散奔逃。那只大公鸡见势头不妙,一边拍打着翅膀逃窜一边喔喔叫喊着跳上猪圈旁边的圪塄。看着眼前鸡飞狗走,站在旁边观战的小燕笑得合不拢嘴。颜龙捧着手里的鸡蛋兴奋地说:“这鸡蛋还热乎乎的,放被窝筒筒里预计都能悟孵出鸡娃子来。”燕燕反驳说:“鸡娃子恁好孵的话,奶奶奏不喊爸爸在集上买鸡娃子咧。走!趁奶奶睡觉着呢,咱们偷得煮咱们攒的鸡蛋走。”

  燕燕的话引起了共识,三小我私家来到堆放烧炕柴的敞口窑里,从杂草堆里摸出前几天他们私藏起来的鸡蛋,正好每人可以分一个。燕燕三个上学不在家的时候,王家奶奶收鸡蛋也勤谨,弃捐电视的立柜里有一个专门存放鸡蛋的篓子。王家奶奶对这些鸡蛋心中有数,整天念叨:“等积攒够一篓了拿去集上换一群鸡娃子喂养。”为了这群鸡娃子,好长一段时间家里饭桌上就没见鸡蛋的影子。

  小燕托举着自己的鸡蛋朝院子里看了看说:“我有个好措施,趁奶奶这阵子在睡觉,咱们三个偷着把鸡蛋放锅里头煮,等奶奶睡起来鸡蛋奏煮熟咧。咋么个?”三小我私家一拍即合,随之他们偷偷摸摸地捏了一把纵洋火。颜龙把风,燕燕和小燕生火煮鸡蛋。蒸汽顶着锅盖呜呜作响,三个鸡蛋在开水里咯嘣跳跃,像是忍受不了高温煎熬,挣扎着要掀开锅盖逃离出来。燕燕三个难掩兴奋,又怕吵醒王家奶奶,只能眯眼耸肩紧紧地攥着拳头,呲牙咧嘴地相互激励。

  他们随时关注着王家奶奶的动态,见她起身下了炕,燕燕连忙跑进去汇报:“奶奶,我给你说,你睡觉的时候,我们三个都把作业写完咧。”王家奶奶看了一眼也没太在意,只是嘱咐燕燕三个不要在家里胡整,随即整了整衣服说:“你们没看今儿个鸡窝里下咧几个蛋,咋么没听着鸡叫。让我到菜地里把恁几行隙葱墉一哈。”燕燕三个连忙颔首应承,颜龙还把锄头拿来放到门道,王家奶奶似乎有所察觉,不禁问道:“你们三个日啥鬼着呢?平时懒得一个都喊不动,今儿个无事献得啥殷勤。赶忙把笼提上给牛寻青草去。”看着王家奶奶走出了洞门口,燕燕三个赶忙捞出煮好的鸡蛋,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把鸡蛋放在冰水里凉了一会儿。吃水煮的鸡蛋必须撒上几粒咸盐才更有味道。三小我私家围着盐罐子,捏一小嘬盐均匀地撒在鸡蛋上,偶尔噎到脖颈里下不去就赶忙舀一马勺冷水冲咽。他们三个吃完也不忘销赃,把蛋皮收集起来全部丢进炕烟里,燕燕还要拿灰耙把鸡蛋皮用炕灰掩埋住。三小我私家这才心满意足地去给牛割草。

  等到漫山遍野的槐花都开了的时候,王家奶奶才脱下她厚重的棉衣换成春装。她所有的衣服和家当都装在配有钥匙的那个四四方方的柜子里。有时亲戚送来的礼当,她就捡几样存放在里面。秋天收了苹果和海红,她也挑拣一些好的放进柜子角落和衣服间。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王家奶奶一打开她的柜子,总是有一股浓郁的果香味。

  燕燕三个时常反抗不住这种味道的诱惑,看见王家奶奶开柜子时,他们都要围在跟前把手伸到衣服隔层里捏探一番。在他们看来,王家奶奶的柜子就像个百宝箱一样,当他们三个嘴馋的时候,总能在那里面找到些塞牙缝的工具吃,最不济吃一块冰糖也能甜好一阵子。王家奶奶把她柜子的钥匙看得紧,总是装在贴身的衣服叉口里。为此,燕燕三个没少和王家奶奶斗智斗勇。他们软磨硬泡骗不到好吃的,就趁着王家奶奶睡觉的功夫偷钥匙。

  王家奶奶睡觉的时候习惯把衣服压在被子上面,只要听到她均匀的打鼾声,燕燕三个就围在身旁开始轻轻地摸钥匙。王家奶奶的钥匙串上带着一个鹌鹑蛋巨细的铜铃铛,只要轻轻触碰就会叮铃作响,所以他们得手的时机并不多。没措施,燕燕三个嘴馋的时候,只能苦苦央求,王家奶奶招架不住三小我私家连拉带拽和软磨硬泡,说他们像几只烦人的苍蝇撵都撵不走,只能一边谩骂一边掏出钥匙开柜子。

  燕燕和小燕也经常挑唆让颜龙去要,因为她们知道王家奶奶偏向颜龙。平时有个啥好工具,总是背着她们两个多给颜龙留出一份。纵然是分苹果,颜龙的苹果指定是最大最红的那一个。为此,燕燕和小燕也在王家奶奶面前诉苦:“奶奶,你的心也太偏咧,啥工具都给颜龙留好的。以后再不喊我给你跑堂咧,让颜龙一个给你组去。”王家奶奶总是瞪圆眼睛骂:“巴掌大点奏把你们一个个拉扯大,而更还学会顶嘴咧。咋不说颜龙以后要顶门立户,你们两个都是外来户啥。”小燕嘟哝起嘴巴不平气地反驳:“横竖你奏是心偏最不爱我。我妈都说咧,把我养哈你嫌我是个女子,都准备给人送去呢。你光撩上燕燕浪都不抱我。等我长大挣钱咧我也不给你买好吃的。哼!”小燕说话间委屈地嘴巴一咧,一副欲哭的架势。王家奶奶狠狠地瞪了一眼小燕,没好气地反驳:“我没管你,你咋长大的?数你碎着难拉,嘴咧哈光知道个号。见伤风奏咳嗽,着急连气都换不外来,差点没把人整死。有一回发高烧,你恁个二杆子妈裹咧几层被子说是给你捂汗着呢,等我揭开一看捂得嘴都发青咧,我再迟去几分钟,世上哪哒另有个你呢!”王家奶奶停顿了片刻,又指着小燕,“唉,我把你个白眼窝!指望你长大给我买好吃的,我看黄花菜都凉了。”燕燕和颜龙抿着嘴憋着笑,整个身体都哆嗦了起来。小燕忽闪着大眼睛瞪完王家奶奶又瞪燕燕和颜龙,半张着嘴“啊嚏”一声,一腔鼻涕喷涌而出,她连忙上手擤了一把随手甩在地上,手在腰间来回擦拭。燕燕和颜龙呲牙咧嘴地一通奚落,说小燕真是个“鼻涕虫”。王家奶奶皱紧眉头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念叨着啥。

  每年到了夏天,王家奶奶都要把她柜子里的衣服翻腾出来整理一遍。当火辣辣的太阳全部照到院子里的时候,她就把自己的衣服拿出去搭到绷绳上晒一回太阳。王家奶奶脚底下挪移着碎步摩挲着平滑柔软的“老衣”,自顾自地念叨:“年年拿出来照一回,照到啥时候去呢。”

  燕燕三个在外面玩渴了跑进来喝水,看到绷绳上亮眼的长袍大褂,这种衣服他们只在电视上看见过,三小我私家马上都被衣服吸引了过来。王家奶奶赶忙提醒:“眼睛看奏对咧,再不要拿脏手胡揣哒咧。这老衣见不得脏。”

  燕燕把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好奇地问:“奶奶,老衣是组啥的?我咋么从来没见过你穿这么悦目的衣裳。这是谁给你组哈的?”正在这时,颜龙迅速地伸手摸了一把又缩了回去,王家奶奶没好气地数落道:“我把你个愣怂!不能逗不能逗,还手长的不听话。这是我老百年进棺材穿着的。谁给我组呢?不是你大娘费心地给我买料子,你大妈给我缝,另有谁能想起给我操这个心?”燕燕三个压根想不到王家奶奶这话另有言外之意,只是图新鲜围着衣服四下审察。颜龙又奏上前认真地问:“奶奶,你死咧是不是奏要装到窑里恁个棺材里头埋咧呢?是不是还要穿这个长袍大褂衣裳呢?”

  不等王家奶奶回覆,小燕又赶着问:“是不是人死咧都穿这个衣裳呢?这大的我们咋穿呢?”小燕踮起脚尖和衣服比崎岖,王家奶奶呸呸呸地唾了三口唾沫在地上,一把豁开小燕和颜龙,骂道:“庆怂的没啥说上咧奏赶忙耍去,尽问的是恁不沾边的问题,叫人给你咋说呢。”燕燕早已跑进窑里喝水去了,小燕和颜龙也跟了进去。

  王家奶奶进屋拿出了针线蒲篮,喊颜龙给她端了个板凳放在门口的阴凉处,并给她穿了根针线。王家奶奶背向着阳光捡起扫地笤帚,拿针线把一块布攀缝在苕帚中间牢固。其实,存生编的扫地苕帚另有好几个新的没有用,都挂在堆杂货的敞口窑顶上。王家奶奶总是舍不得取新的用,她把家里的旧笤帚都像补补丁一样从中间攀缝了一圈布,只有旧笤帚签磨到快靠近布时才气庆幸地下岗。

  随着天气变暖,白昼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到下午吃晚饭时,夕阳余晖还映照在山头。秀荣一家正围着桌子用饭,门外聚集的灯号已经响了起来,惹得狗在门外面汪汪汪地叫着。燕燕三个对视一眼,赶忙端起饭碗加速了用饭的进程。阴阳怪气的灯号声接连不停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一会儿是“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领灵”,一会儿又酿成“哥弟哥弟,一休哥”。秀荣头也不抬地警告燕燕三个说:“慢慢吃,小心噎住咧。饭吃完两个女子收拾洗碗洗锅,颜龙给猪和食,把猪狗都安置哈再想出去耍的事儿。皮紧的欠挨打咧,光谋着往出跑呢。”

  王家奶奶要是这样说,燕燕三个指不定就开始顶嘴了,大不了脸上挨些唾沫星子。可他们谁也不敢和秀荣顶嘴,顶嘴的结果有可能就是一巴掌扇过来打得嘴巴出血。燕燕三个虽然心内不悦,也只能颔首应承。

  曹龙几个喊了半天不见人出来,于是一口气跑到燕燕家崖背上,躲在墙头上探头探脑地往下看,时不时发出“吽吽”的叫声。秀荣高声喊曹龙:“曹龙,梅唤再回来咧吗?人家们住平凉城里享福着呢,怕把你放到白家洼里撂背咧。”曹龙起身站在墙头挠着脑袋笑嘻嘻地回覆:“没有,我妈挣哈钱给我花呢。”

  梅唤是王沟老婆的大孙女,嫁到了和白家洼连畔的邓家庄。梅唤两口子进城打工没人照顾曹龙,就把曹龙寄放在了他外爷家。

  曹龙和颜龙、兵兵年纪相仿,三小我私家整天形影不离。颜龙每天中午吃完午饭便打着上学的口号急急遽地溜出家门。出来站在兵兵家和曹龙家院墙上面吼几声,不出五分钟三小我私家就能碰头。他们三个也不着急去学校,经常在半路上找一块稍微平整的地面,掏出一个拳头大的坑玩弹豆。他们嘴里说的弹豆其实上就是拇指蛋巨细的玻璃球,塬上娃娃随着大人把弹豆叫顺嘴了。险些塬上的男娃娃都市玩这种游戏。简朴地说,就是谁把别人的弹豆最终能打进挖好的坑里谁就可以赢得对方的弹豆。

  颜龙赢弹豆可是个妙手,从一开始借着别人的弹豆玩,到最后赢的弹豆险些装满了一个麦乳精盒子。他还时常把赢的弹豆转手卖给其他同学从中赢利,为此,王家奶奶经常夸颜龙是个有本事的娃。只见颜龙双膝跪地,郑重其事地视察地形,然后执着自己的弹豆半眯着一只眼睛瞄准目标发射。手气好的时候,弹出去便能一招制敌。颜龙赢的弹豆大多数都是曹龙的。曹龙的弹豆多,人也爽快,从不狡辩和欠帐。相反的,兵兵因为手头拮据,打弹豆的手艺又一般,赢了就笑嘻嘻地把弹豆装进自己袋,输了磨磨唧唧得不情愿给。为此,颜龙经常取笑兵兵:“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赢得起输不起,扭扭捏捏的硬是把男人活成咧女人势。”曹龙也喜欢给颜龙帮腔,他习惯性地把手塞进鼻孔里掏鼻屎,拿出来看一眼然后抹在鞋帮上,再慢吞吞地来上一句:“兵兵裤裆里恁个工具白长咧么。”兵兵也不生气,笑着上前搂住曹龙的脖子说:“你看你们两个啥,谁叫咱们技不如人呢。你们两个一个手艺好,一个财大气粗,我咋跟你们比呢。欠账!等我今儿个到学校里赢哈咧,下午咱们三个再决战。”

  有段时间,颜龙玩弹豆直接上了瘾。放学回来没啥事就在院子里刨个坑,独自一小我私家绕着弹坑轮换着姿势玩。时而蹲着,时而趴在地上,裤腿上沾满了土。有时候他自己一小我私家玩没意思,也分给燕燕和小燕一些弹豆,教她们两个陪着他练手艺。燕燕和小燕不情愿玩摸爬滚打的游戏,颜龙只能去找兵兵和曹龙。

  只要一到周末存生两口子不在家的时候,燕燕三个就把湾里娃娃全招抵家里来玩。女孩子有的玩踢毽子跳绳,有的寓目男孩子之间的战斗。看着他们一会儿捶胸顿足,一会儿蹦得有二尺高,一会儿趴在地上捶打地面,女孩子就讥笑男孩子一个个都像疯狗。看着颜龙的弹豆被曹龙弹到坑边缘彷徨不定,曹龙急得趴在地上用嘴巴噗噗地吹起来,颜龙和兵兵拉拽着曹龙敞开了嗓门喊:“进不去!进不去!”弹豆最终原地忽悠了两下稳稳地站在了弹坑边角上,曹龙气得咬牙切齿,攥紧拳头捶打胸脯,活像一只格斗落败的大猩猩,惹得院子里一阵哄笑。

  喧闹声吵醒了正在午睡的王家奶奶,只见她扶着墙头拄着灰耙骂道:“一个个都疯心咧!把人闹腾得能睡牢固吗?燕燕,你到底大咧要知事呢么,你看你曳伙上一院子娃娃跳弹得满院子都是蹚土。把个院子挖得大坑小窖的,你等着你老子回来不捶你才怪呢。”燕燕辩了几句嘴,嘟囔着收起皮筋毽子带头跑出了洞门。只听后面噔噔的一串脚步声,所有人都蜂拥着跑出了洞门。

  颜龙把赢来的弹豆交给王家奶奶,说:“奶奶,这是我今天赢哈的,你给我攒起来放一哒。”王家奶奶接过弹豆,说:“我看恁多数盒子差不多都有六七十个咧。另有你卖哈的恁五毛钱我都给你在一哒放着呢,攒多咧好给你买学习用具。”颜龙颔首允许了一声。王家奶奶一边拍打着颜龙衣襟上的土一边说:“我这个娃未来以后是个顾家过日子的。”

  洞门外兵兵和曹龙一声连一声地喊着颜龙,惹得狗跳出来一阵扑咬,前爪在墙上刨起了一团灰尘。颜龙说了句“奶奶,我耍去咧”,转身就跑了出去。快到狗跟前时,他跳起身一脚踹了出去,吓得狗夹着尾巴退却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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