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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山花无数开

二十八

陌上山花无数开 三点余禾 5245 2020-12-23 14:57:36

  清晨,东边的太阳像一个通红的火球,悠哉悠哉地从山头升起照到大地上。刚翻耕过的地面就像盖了一层黑褐色的地毯,越发显得深沉厚重。大块地里,人们赶着牛正在热火朝天地翻耕麦茬地,都想赶着太阳晒到当头顶之前耕完一晌地。伏天的太阳最是狠毒,出来一会儿就晒得人困牛乏。赶牛人嗷嗷的吆喝声,伴着牛哞哞的叫喊声,不远处另有拖拉机轰隆隆的声响,都在田野里此起彼伏。

  秀荣和存生正在翻耕过的麦茬地里种秋糜子。秀荣肩膀上套着麻绳腰间挎了个木升子,抓起一把化肥均匀地播撒在地里。存生跟在后面扛着铁瓷盆子撒糜子籽种。两头牛拴在地头的树桩上,低头啃食着路边的青草。秀荣突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存生,泯着嘴笑着转过了头。存生一脸疑惑地问:“你看我着肚子里又憋哈啥事,有屁奏赶忙放,骚情地笑啥着呢。”秀荣哼了一声欲言又止,想了想又笑着说:“我刚刚走着走着想起咧昨晚上的梦。你说怪嘛,我梦见我在哪哒卖韭菜挣咧很些钱,都是一块一块的零钱。咋么我又坐在粪堆上照旧屎坑里一遍一各处数不外来。横竖数咧一晚上钱。”存生鼻孔里哼了一声怼道:“你恁是沟子没盖严,想钱想疯咧。”秀荣没好声地怼了已往:“不是你编皮料慌地把我哄回来,这一个月我能多存几个钱。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家,恁心眼小的能跟针尖比。你是畏惧我跟人跑咧照旧跟人学坏咧?猪脑子不转腾一哈,我也三十好几的人咧么,还能猴个啥幺蛾子出来?真的是小人心!还把皮能背到你妈身上来。量你个怂成精、猪脑子也想不出啥好招数出来。”秀荣边走边说,化肥“欻—欻”地打落在麦茬中。存生泯着嘴笑嘻嘻地跟在后头说道:“你看你啥,说上几遍奏对咧么,一个话说得熟汤气有啥意思呢。我把你叫回来还不是想着你在外头卸煤挣得很,我还不是心疼你。再说咧,咱们不是说好咧嘛,我把预制厂的活撂过,咱们组点啥生意。你给咱们当掌柜的,总比在外头低三下四看人脸色强得多。”

  秀荣一边往木升里倒化肥一边说:“如果我还在白银,我都把理发学出来。我给我们宿舍旁边理发店恁个女人帮了几天忙,我看人家恁生意还好的很,老板都说让我给她打下手当学徒,把手学出来自己还能开个理发店。”存生不屑地反驳说:“有几小我私家跑理发店里剃头呢?随即是小我私家长个手奏能给人剃头。”秀荣撇了一眼存生,叹了一口气说:“连你个土鳖说不成,光知道个种庄稼。这世界大咧去咧,有钱人也多咧去咧,而更又不是已往。我给你说,而更组点啥生意都比你种几亩地强。连你个榆木疙瘩说这些你不懂。”秀荣愤愤地走在前边撒起了化肥。存生跟在后面语气强硬地说:“噢!你见过世面。你得能的很领上我组生意啥。我看你能能耐到啥水平。”秀荣不喜欢存生这样的说话口气,扭过头说:“赶忙撒完咧到地头上套牛耕地,咱们两个在地里抬啥杠呢。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恁奏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秀荣收起空袋子和木升子放进架子车里,取出犁、耱和牛轭。存生套好牛,把犁头插进土里,扬起鞭子抡在大牛的脊梁上,牛呼的一声撅着屁股向前走去,一垄新土从犁头两侧翻出,麦茬便被翻埋在土里。秀荣拉着两个牛的缰绳走在犁沟中间。太阳照到了半边脸上,她往上拉了拉脖子里的纱巾,转头看了一眼存生语气平和地说:“咱们再不抬杠咧,我说真的。咱们两个过几天上去把我剩哈的几个人为一要,拿点工具去把我三大三妈看噶。在白银得亏我三大三妈给我们费心。恁把熊渠庄里远近门户上的人都经管到着呢,这些人情世故咱们都要记情呢。完咧到兰州转一圈,我听秋生媳妇说,东部批发市场的衣服样子多,他们都说衣服生意利润大挣住钱。手头上这几百个元还能批发些衣服回来跟集,头一回先少拿点,只要能赚钱多跑几趟无所谓,像滚雪蛋蛋一样慢慢滚。我回来这些天思来想去,奏觉得这个生意立马能组,其他咱们也没有门道。你说哪?”

  存生一鞭子抽打在小牛的脊梁骨上,牛受疼立马加速了脚步,秀荣也加紧了脚步走,见存生不答话又转转头问:“我一说正事你奏一桩子面栽哈咧!我说话你听见咧吗?”

  存生头也不抬盯着犁头,随口搪塞:“能行啥,家里啥事情还不都是你说咧算。我敢说个啥啥,你奏是理他娘。”

  秀荣转头瞅了存生一眼笑着说:“唉,看你个窝里佬啥!咋么啥都我说咧算,我这不是连你商量呢嘛。你看你这小我私家,八字还没一撇呢先把愁字背身上,咋恁没前程来!”存生嗷地喝了一声牛,抡起鞭子抽打在地面上,没好气地说:“你看你这小我私家,嘴上呱嗒呱嗒个没完。二茬地翻耕完走啥,我看你能给咱们整个啥名堂出来。犁沟!把大牛往犁沟里拉。”

  秀荣和存生在白银呆了两天,又坐班车来到兰州东部批发市场。诺大的一个服装批发市场,他们两小我私家一家挨着一家转,打问价钱比力衣服质地。存生一进店就挨着玻璃门蹲下身子,等着秀荣一番打问又起身像个追随一样尾随其后。快到下午三点时,存生实在逛不动了,一屁股坐在楼道的椅子上说:“唉呀呀!我的娘哎,这商场不是人逛的,这比我割一天麦子还乏人。咱们光这个转不成呀,既然卖女人家的衣裳呢,你奏以你的眼光看,你能看得上奏各样少批发上几件。是马是骡子,拉到集上试一哈奏知道咧。只要能卖咱们哪怕多来几趟都能成。我实在是走不动咧。”秀荣也随着一屁股坐到了旁边,说:“稍微缓一哈腿,我看有几家的风衣还好,天徐徐凉咧,奏要卖外套呢。今年也兴风衣,爽性批发些回去试当一哈。你困啥着呐,走到哪哒奏像一桩子面一样一栽,我一直走得没停也没见有多乏。”存生张嘴打了个哈欠说:“唉,女人家天世哈能胡逛。你看过来已往的女人,高跟鞋一蹬,咯噔咯噔还走得美得很。末咧给你也置办一双恁细跟跟鞋,你回去在白庙塬耍一回人。”

  秀荣听存生故意耍笑她,乜斜眼睛瞪了一眼说:“你快嘴夹紧说正事!咱们既要挑质量好的还要发价低的,你看哪个都说好,胡求嘛哒拿回去卖不出去奏砸手里头咧。咱们大老远的来咧,费尽巴力的忙活一番,肯定要回去挣钱呢么。走!到看好的恁几家拿些风衣,还要赶下午的班车回呢。”存生起身随着秀荣来到之前逛过的几家店里,秀荣用蹩脚的普通话和老板一番好说歹说终于谈好了批发价。存生把一大袋衣服往肩上一扛,偏着脑袋弯着腰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秀荣两手各拎着一大个玄色的塑料袋跟在后面。两小我私家一前一后穿梭在人头攒动的商场通道里。

  秀荣两口子从兰州回来的第二天就是白庙集,恰巧也是星期六。一大早,燕燕三个就闹腾得都要随着去赶集卖衣裳。秀荣的条件是让他们三个把适才拉牛粪的架子车扫除洁净。燕燕三个每人拿了一把笤帚,扫了一遍又一遍。秀荣还在车厢底下垫了一层蛇皮袋子。存生在前面拉着车子,秀荣娘四个跟在两旁像卫兵一样出了门,留下王家奶奶一小我私家看家。自从秀荣回抵家,王家奶奶也很少在燕燕三个跟前诉苦秀荣的不是了。不管秀荣两口子咋折腾着做生意,她都不闻不问不掺和。

  一路上,燕燕三个兴奋的你一言我一语,你推他一下他搡你一下,叽叽喳喳地说笑个不停。秀荣很是欣慰,燕燕三个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得懂事听话了,不像以前,三小我私家哭哭啼啼动不动就扭打在一起。小燕的变化尤其大,不光咬字不清的毛病悔改来了,连爱号爱起诉的次数也少了。唯一让她闹心的是,燕燕三个照旧手长爱摘别人家树上的果子。湾里家家果树多,多数栽在地头路边上,孩子们路过边耍着跳起来就能伤几个果子。

  就在前几天,燕燕拉拢小燕和颜龙摘存柱家场边的枣。三小我私家分赃到最后,小燕少了几颗枣。小燕犟脾气一上来便不依不饶起来,摆出了死狗赖娃的架势又哭又闹。不由燕燕和颜龙劝解,便一路哭号着跑回了家。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奶奶。燕燕畏惧小燕捅出偷枣的事,紧跟其后不等她起诉一把上前捂住了小燕的嘴巴。小燕摇摆着身子使劲地挣扎,颜龙见状也过来给燕燕资助,越发得把小燕惹怒了,她使劲地挣脱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哇一声站起来就开始闭着眼睛捶胸顿足。

  王家奶奶见状提了个笤帚疙瘩边走边骂:“谁又把这个茬茬惹咧啥?你们三个越大越不听话咧。”小燕一边哭号一边跺着脚说:“他们两个偷摘我大妈家的枣,把一股子树杈都扳折咧,还不给我分枣吃。”燕燕连忙指着小燕狡辩:“奶奶,她也偷咧,枣她也吃来。”小燕抹着满脸的眼泪和酣水,咬牙切齿地说:“咋不说你们两个吃得多!”

  王家奶奶抡起笤帚疙瘩举在半空中,厉声呵叱:“我看你手长的得个蝎子捉!看叫恁个泼妇妈知道咧又叨叨叨地学说个没完。咱们树上又不是没有吃的,几个枣不吃能把你馋死吗?”一见笤帚疙瘩抡,燕燕和颜龙转身就跑出了洞门,王家奶奶见人跑远了,一把把笤帚疙瘩扔了已往,正好扔到燕燕脚下。燕燕把笤帚一脚踢开,又回过头吐着舌头对王家奶奶说:“你光知道拿个笤帚疙瘩吓唬人,有本事追着打来。咋不说你脚碎地追不上。”就在燕燕吐着舌头正做鬼脸时,秀荣突然从外面的洞门转了进来。还不等王家奶奶起诉,小燕就快步走了已往,适才已经停止号叫的她,又带着哭腔把自己的委屈说了一遍。秀荣面无心情地说了句:“三个都给我往进走!”

  燕燕三个顿感事情不妙,面面相觑地跟在秀荣后面进了洞门。秀荣进到厨房里拿了个切菜刀,燕燕三个一见吓得赶忙把手缩到脊背后面,立刻变了脸色撇着嘴哭丧着脸告饶起来:“妈,我们再不敢咧!”“再不敢咧,你把我们饶咧去啥”。小燕更是哇一声哭了出来。秀荣站在他们面前舒了一口气问道:“不敢组啥咧?说过几多遍咧,别人家的工具不要碰不要逗,咋么耳朵像叫驴毛塞咧一样听不进去人话呐。手伸出来!”秀荣怒声一喝,颜龙被吓得满身一哆嗦哭得更高声了。燕燕撇着嘴说:“妈,我们再不敢偷人家工具咧,再不敢咧……”秀荣仍然不为所动,提起菜刀喝斥道:“我今儿个不把你们的病给治咧,你们恁怂毛病改不了。皮紧的,好咧伤疤奏忘咧疼,屡教不改还……手伸出来!”秀荣拿起刀向前把身子一倾,燕燕三个吓得往退却了几步,齐声哭号了起来。

  王家奶奶边往窑里走边念叨,“娃娃们,吓唬噶奏对咧。咱们这娃比起来此外来,乖的到哪哒去咧!”进到窑里面,王家奶奶自顾自地低声说:“看恁二杆子嘛,还拿咧个刀。”

  看着小燕哆嗦着身子打了个寒颤,秀荣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问小燕:“小燕,尿胀咧奏赶忙尿去,给我尿裤子上看我不捶你!”小燕啜泣着转身出了洞门。秀荣一直等小燕进来,让他们三个站在一起又训斥道:“今儿个把你们三个饶咧,最后一回噢!以后再叫我知道你们三个手长,我真个奏把手剁咧,听见咧吗?另有,总共奏三小我私家么,咋么动不动奏打捶骂仗呐!燕燕,你当大的要让着两个碎的么,咋么还能联合起来欺负小燕呢。一个个都把恁自稳着。”

  燕燕三个头点得像拨浪鼓一样,嘴里连连说着“听见咧。”秀荣转身进厨房放下菜刀又进了偏窑,剩下燕燕三个站在院子里。哭泣声徐徐消失,他们三个相互审察着,谁都不敢先挪脚步,一会儿都抿着嘴悄声笑了起来。燕燕示意去外面,三小我私家一个跟一个猫着腰身像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出了洞门,跨出门槛又都现了原形,整小我私家都舒展了下来。适才的恩怨情仇早已烟消云散。小燕提议一起打沙包玩。燕燕和小燕藏在婷婷家墙背后捏着鼻子对起了她们“女人家”的聚集灯号。颜龙随地捡了根棍子夹在腿裆里当马骑,“驾驾驾”地在曹龙家崖背上高声吆喝起来。不大一会儿,曹龙、婷婷和兵兵都陆续顺着圪塄畔爬了上来。

  早上十点之前,集市上基本都是小商贩早早地来占摊位摆货。塬上人大多都是从地里回来吃罢饭才来赶集。以前摆摊都聚集在街道两侧,行人在中间熙熙攘攘地穿梭,有的商贩甚至把摊位摆到路中间叫卖。自行车和摩托车的铃声此起起伏,和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偶尔过个大车,卡在马路中间一时半会儿难以通行。厥后经过统一计划,整体把市场挪到了街道旁边的一个私人空场里。蔬菜水果、日用杂货都分门别类圈出了园地。

  秀荣背着手先进去绕着各个摊位转了一圈,随后招呼存生把架子车拉到了中间一处卖内衣的商贩旁边,那的空地恰好能摆放下架子车。存生把架子车支稳当,把准备好的木棍绑在车沿上做了个临时的挂衣架。秀荣掏出衣服,每个样式挂出来了一件,自己穿了件酒红色的中长款风衣。她昨天在家特意用烙铁熨烫了一番。那个样式是她最喜欢的一款,一手的颜色和款式她都拿齐全了,还特意把她穿的型号多拿了几件。

  秀荣在白银闯荡的时候,把头发烫成了海浪卷,整小我私家的着装妆扮也随着洋气了起来。虽然穿的都是城里人穿过的不再时兴的旧衣服,但在农村人眼里,那就算“攒劲”衣裳。就连平日里和她很是要好的老八媳妇都在背地里酸溜溜地学说:“燕燕她妈在白银不知道打啥工着呢,看着把人混洋气咧,老田主整天沟子后头随着呢。”

  燕燕三个看见秀荣一身的妆扮有点像电视里头的女人,兴奋地围着秀荣赞不停口。燕燕和小燕拽着衣裳也要秀荣给她们每人拿一件穿。秀荣笑着说:“咱们卖的都是大人衣裳,娃娃伙穿不成,如果今儿个衣裳卖得好咧,下午咱们一人吃一碗酿皮子。”颜龙立马问:“恁我奶奶呢?”秀荣吐口而出:“回的时候买一碗拿上。”说话间,过来一个闲逛的女人,秀荣便微笑着招呼起来:“看风衣吗?天气凉咧奏得个风衣外套穿,这都是刚拿回来新款式,我身上穿的这个。样子多,看上哪个随便试。”那个女人驻足看了看秀荣身上的衣服,走到架子车跟前翻腾了一会儿,没有问价就转身离开了。摊位前连着来了好几波女人,都是翻看衣裳打问价钱没有实心买的。看待每个来到摊位前的主顾,不管买不买,秀荣都是笑脸迎送。

  晌午时候,市场里的人徐徐多了起来。一大早都没开张的秀荣硬是沉住气,逢人依旧是满面笑容地接待。存生耐不住性子守摊位,坐在旁边只会唉声叹气,早被秀荣支走到牛羊市场上转去了。秀荣看到早上第一个来看衣服的女人旁边随着两个同伴径直走了过来,她立马笃定开张生意来了。

  那三个女人看着秀荣身上的衣服窃窃私议地商量了一会儿。秀荣乘隙把同款的衣服拿出了两套,让那两个年轻的女人上身试,看着她们穿好衣服,秀荣连忙赞美说:“我咋觉得你们两个穿上比我穿上还悦目,真的么!你看这腰身合适嘛,像是给你们两个量身组哈的一样,量身组都没有这么合适。你看这衣服面料也厚实,咱们塬上气候凉,这风衣外套最实用。今年也流行风衣,我看兰州城里人都穿的这种样式。”

  年老的女人笑着说:“而更你们年轻人把福享咧。我们是有个穿的奏能行,谁还管它兴不兴呢。这衣裳怕贵的很,这两个瓜子光试衣裳呢,票子拿够着吗?”两个年轻女人这才想起来问衣服的价钱,秀荣笑嘻嘻地说:“要价130,这说起来也不算贵,你看这面料另有这做工。”她掀开衣服里衬继续说,“咱们乡里人置办一件衣裳即是置办一件家当呢,这衣裳穿上几年都不外时。”两个年轻女人对视了一眼嘴角一瞥,最早来的女人吐着舌头说:“这贵的能买起!买一件衣裳穿身上,奏要把全家人的嘴都糊上呢么。咋弄呢?咱们再转一圈子嘛。”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两个女人一点脱衣服的意思都没有,里外翻弄着相互对照。秀荣笑盈盈地对年老的女人说:“你看啥,人家两个自己人奏长得俊,穿上皮肤更趁得白咧。再看腰身,多妙俏!人靠衣裳马靠鞍,人家两个把新衣裳一穿,咋看都是多数会里来的,一点都不像咱们乡里人。”

  三个女人围在一起低声商量了起来。秀荣继续招呼着摊位前的其他主顾。年老的女人转过身喊了一声“老板”,说道:“你看,我们这两个俊媳妇子也看上你衣裳咧,你要的价也太贵咧。我给你们当其中间人,一件衣裳算上100个元,啥话不说叫她们两个穿走。”两个年青女人连声随着赞同起来。秀荣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笑着说:“唉!没有一锤子的买卖,我卖衣裳也挣着个零头,你给的恁价我连运费都挣不回来。你看,我也给你说实话,我今儿个头一回组生意,你们也是我头一个买主。再不说一百咧,你们给我加十块钱的运费,说实话呢,那个价卖我都不挣钱,奏为咧开个顺当张。你去城里买,没有150你穿不走。”两个女人脱下衣服拿在手里犹豫不定,秀荣转身拿来包装袋接过衣服准备装进去。存生回来恰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赶忙给秀荣递眼色示意,燕燕三个也随着紧张起来,秀荣却装作视而不见。先前来过一次的那个女人连忙把衣服拿过来说:“你看你啥!我们实心看上你的衣服咧,也没给你胡还价,我们再给你加五块,105,能卖奏给我们装,末项咧拉求倒。”

  秀荣故作为难地叹了一口气,偏着头满脸难为情地笑着说:“唉,你们也是作难我呢,给哈这价确实划不来卖么。”年老的女人敦促道:“快卖给算咧,都是一个塬上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穿得好咧还来呢,多来几回你奏挣回来咧。我们这两个媳妇子男人当包领班着呢,这女人家奏好穿个衣服,穿得好咧还给你介绍生意呢。”秀荣和三个女人说笑着客套了几句,把衣服包装好接过钱,喊存生分辨红皮的真假。小个子女人打趣道:“你可把真假看好噢!转过身子奏不认账咧。”存生说了声“好着呢”。秀荣边递衣服边笑着说:“穿得好咧再来,今儿个没挣上钱,下一回来咧让我美美实实把你们宰一顿。”在场的人都随着笑了起来。

  打发完主顾,秀荣开始奚落存生:“你适才挤眉弄眼地瞪我组啥呢,是不是畏惧我把生意扳逛脱咧?看像个怂成精嘛!我心里肯定有数呢么,恁个女人早上奏来过一趟子,肯定是一心看上衣服实心买呢,咱们着急着脱手,人家还当买贵咧呢。这哈你看,一件挣个55,两件把你在预制厂多数个多月的人为挣出来咧。”存生笑眯嘻嘻地挠着后脑勺,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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