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再见戏君
锦月醒来时,是在深夜。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对上了楼御辰关切的目光。
屋子里点着数盏长明灯,浅淡的烛光晕在楼御辰的脸上,将他眼底的冷色也浸得温暖了几分。
“感受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锦月怔了一下,才回过神。
“已经许多几何了。”
楼御辰盯着她看了一会,露出一个笑。
“我去给你拿吃的。”
锦月本想说不用,但楼御辰已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冷风霎时灌进来,烛光摇摇晃晃。
锦月看向窗外。
倾吾树上绯色的花朵一如既往地热烈盛开,白雪从空中落下,荡起涟漪,又消失于无。
楼御辰穿了一袭白衣,墨发披散,高峻挺拔的背影,远远地看着,有些单薄,也有些冷寂。
如同她第二次见他的时候。
——
锦月是十多天后才从神宫偷偷溜出去的。
自从在魔界闹了那么一出被夙衡带回神宫关禁闭,她一直惦念着那天在魔界集市上随手买的酒。
好不容易偷溜出来,她又偷偷进了魔界,凭着影象跑到卖酒的摊子又买了几壶。
这一次她特地探询了,这种酒名为笑东风,取自“人面不知那边去,桃花依旧笑东风”,是魔界特有的酒,极易醉人。
锦月将酒放进空间袋里,只留了一壶在手上。
此时天光正好,阳光倾泻而下,照在街道两旁的琉璃瓦上,落在行人的肩头发尾。
锦月随意地在集市上逛了一圈,又漫无目的地的朝着一个偏向走。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魔宫。
魔宫的守卫很是严密,但对于锦月来说形同虚设。到了她这个境界,世上已鲜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锦月随手捏了个隐身诀,大摇大摆地进了魔宫。
魔宫的守卫依旧在尽职尽责地巡逻着,却未曾发现已有人从他们眼前走了已往。
阴差阳错地,锦月又走到了那片彼岸花海,那棵巨大的花树下。
还未走近,她便遥遥地看到了花树下站立着一小我私家影。
是楼御辰。
他依旧穿着一身玄色金边的袍子,墨发用玄色的发冠高高竖起,明白是修长挺拔的背影,不知怎的,竟透着些孤寂的感受。
也不知他站了多久,肩头落了一片绯红的花瓣。
锦月走已往,脚踩在土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一把魔力凝成的玄色小剑飞快地钉在了她身前的地上。
锦月绝不怀疑,若是她再上前一步,玄色小剑便会穿透她的身体。
但她从不是知难而退的人。
“几日不见,魔君的脾气依旧不太好。”她往前走了几步,声音中带了点刻意的惆怅,“枉我偷偷从神界溜出来看你。”
楼御辰没有再动手。
此前他们已经打过了,两人实力不分上下。
“你来做什么?”
楼御辰转过身,漂亮的眸子里有几分不悦,肩头绯色的花瓣慢悠悠地落了下去。
“我自然是来此——”锦月故意顿了顿,才晃了晃手中的酒,促狭一笑,“喝酒赏美人!”
楼御辰不想理她,转身便走。
锦月飞快地跟上去。
“走这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带了酒,当做给你赔罪,可好?”
楼御辰瞥了一眼锦月手中的酒,眉梢微挑。
“你还敢喝酒?”
锦月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有何不敢?人生自得须尽欢嘛。”
楼御辰终于停下脚步看她,唇边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那日夙衡说了,若你再喝酒,便随便找小我私家将你嫁了,让他管着你。你不怕本君告诉夙衡?”
锦月面上笑容一僵,又很快凑到楼御辰身边,眼里全是无赖笑意。
“那正好,我这便回去告诉兄长,对你一见钟情,喜欢得很,让他将我嫁给你。”
楼御辰离她远了些。
“不知羞耻。”
他又继续抬脚往前走,且法式比之前更快了些。
锦月提着酒,笑得欢快。
“魔君这话可差池,喜欢一小我私家,且敢于表达,可不叫不知羞耻。”
楼御辰头也不回。
“大帝姬伶牙俐齿,本君心悦诚服。”
——
夜色深重。
楼御辰很快端了一碗粥回来,掩上门,转身便看见锦月嘴角不自觉露出的笑意,愣了一瞬。
“在想什么这么开心?”
他坐到床边,舀了一勺粥,吹了一下,估摸着温度适中,递到锦月嘴边。
他的行动很自然,似乎早已做过无数次这样的琐事,宽大的袖子垂落,露脱手腕上的红绳。
锦月有片刻怔然。
过了一下,她才略有别扭地张开嘴,就着楼御辰的递过来的勺子,将粥喝了。
是一碗很普通的白粥。
味道很淡,带着些米饭的清甜。
她却觉得格外合胃口,三两下便将粥喝完了。
初时锦月还觉得难为情,厥后便心安理得地接受楼御辰的投喂。
再厥后,她默默地想,一定是从前的影象影响了她。
风从窗外吹进来,烛灼烁明灭灭。
楼御辰喂完了粥,又伸手拿了块锦帕将锦月唇边残留的水渍擦了。
窗外是雪夜,他的眼里却全是温柔的暖意,如同春日里被太阳晒暖的池水。
跟锦月影象里,那个矜贵又清冷的少年魔君判若两人。
然后她恍模糊惚地想起来,影象里,楼御辰说她“不知羞耻”时,耳垂似乎红了一下。
锦月忍不住在心中偷偷笑起来。
笑了一会,又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摆出严肃的心情。
楼御辰看着锦月一会嘴角微弯——那弧度极小,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一会又突然开始揉自己的脸,而且做面瘫状,摇头失笑。
锦月总有些稀奇离奇的想法,现在或许又自己脑补了一出戏。
锦月心中天人交战了一会,余光突然瞥见楼御辰脸上的笑,整小我私家瞬时一僵。
她刚刚,似乎在楼御辰面前做了些蠢事?
幸亏楼御辰并不计划讥笑她,而是问:“你困么?”
锦月坚决地摇头。
她才睡醒,现在一点困意也无。
然后她看到楼御辰嘴角弧度扩大,露出一个笑。
锦月莫名觉得那个笑很危险。
她刚想改口,便见楼御辰站起身,高峻的身影挡了一面烛光,在她身前洒落一片阴影。
楼御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轻启:“既然不困,那我们便来说说,你燃烧神魂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