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年少也曾逐皓月（2）
“我本想去找你，但发生了变故。”锦月皱起眉，“具体是什么事我暂且想不起，只记得紧接着即是山河之战，然后我身陨。”
烬夜慢慢在弦翊手中化为流光消散，弦翊定定看了锦月一会，周身光线亮起，消失在原地。
锦月眸光微敛。
恨了这么多年，突然发现自己所知道的并非事实，换作她，也会觉得难以接受。
乌夜飞到锦月肩膀上站着，语气难得极重：“我一直相信大帝姬不会丢下主人不管的，可是您死后，主人多数觉得自己的信念塌了，便开始恨您。若不是心中有恨，主人无法坚持到现在。”
“我知道。乌夜，你能感应到弦翊的气息，他在那边？我们去找他。”
——
弦翊迎风立在悬崖上，望着即便在阳光照耀下也只看获得朦胧雾气的深渊，神色莫测。
小时候的自己气鼓鼓地指责他：“弦翊，你怎么可以将霁泽大帝姬丢下悬崖，她可是我最崇敬的人！”
少年时的自己也满眼失望地看着他，“弦翊，你为何不相信大帝姬，你明知她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弦翊摇摇头，将心中的幻象都驱散。
神族大帝姬霁泽，世人只知她做事随心所欲，不计结果。而弦翊认识的她，是天之骄子，一剑可斩千军万马。
自他第一眼在荆棘路上看到霁泽，便暗自立誓有朝一日要成为像她一样厉害的人。
可世事无常，最终，他满心黑暗，离那个光线万丈的人越来越远。
——
在弦翊很小的时候，精灵族发生动乱，小人当道，王族凋零。
作为王族唯一的顺位继续人，弦翊被丢进了荆棘路。
那时的他法力低微，在满是凶兽的荆棘路上，基础存活不下去。
靠着身上的法宝与种种丹药，弦翊勉强在荆棘路里生存了两天。
他是精灵族尊贵的太子，自小便娇生惯养，从未受过这样苦楚。
有时他也会想，若是就这样被凶兽吃了，不失为一种解脱。
在第三日的时候，他照例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凶兽的吼叫声差点震聋了他的耳朵。
弦翊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往外看，还未等他看清，浓重的阴影便笼罩了他。
一头巨大如小山般的凶兽，正用赤红的双眼看着他，朝他露出尖锐的獠牙。
弦翊吓得跌坐在地上，眼看着凶兽要将他吞入腹中，突然反映过来，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煽动翅膀往前飞。
然后，他便撞进了一小我私家的怀里。
他来不及看她，拉起她便要往前飞，“有凶兽，快跑。”
那人纹丝未动，随手在他身上施了一道结界，又拍了拍他的肩。
“别怕。”
她的声音很柔和，有着安宁人心的力量，弦翊莫名平静下来，心中突然就不畏惧了。
他也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
是一名少女，穿着一身月白镶金边的衣饰，满头墨发随意用一根金色丝带扎起来。
弦翊认出这是神族上神才气穿的衣饰。
她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多，竟已是上神了么？
少女轻巧踏上半空，对着疾驰而来的凶兽挥剑一斩。
弦翊只看获得一道耀眼的雪光闪过，紧接着，地面轰然一响，凶兽小山般的身体倒在地上，再也不能转动。
如山岳般巨大的凶兽，在那个娇小的少女面前，竟没有半分反抗之力。
弦翊呆呆地看着她。
少女飘然落地，看着弦翊愣怔的样子笑了笑，拿出一块桃花酥递给他。
“可是被吓到了？这个给你吃。”
弦翊没有接。
他戒备地往退却了一步，问她：“你也是来杀我的么？”
连日来的张皇逃命与滴水未沾，让弦翊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沙哑破碎。
“我是来救你的。”少女冲他一笑，拿出一个杯子倒了些水给他。
见弦翊仍是不愿喝，她道：“我若想杀你，甚至不需要拔剑，又何须在水里下毒？”
弦翊终于接过水，慢慢地喝了。
等到一杯水全喝完，他的灵力已恢复了一些，甚至连身上的伤都好了许多。
少女又将他的杯子倒满，“这可是镜池之水，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楼御辰那里拿来的。”
话虽这么说，她的眼里却没有半分可惜之色。
弦翊抿了抿唇，道了一声谢，又问她：“你为何要救我？”
“自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啦。”少女理所虽然地回覆。
她又将桃花酥递给弦翊，见弦翊吃了，才笑眯眯地说：“是不是很好吃？”
弦翊点了颔首。
“还不知恩人名讳。”
其实他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能一剑斩凶兽，又能随意拿出镜池之水给他喝，整个神族，只有一人。
少女凑过来，在弦翊白嫩的脸上捏了一把，“你猜？”
弦翊默默往退却了好几步。
早便听说神族大帝姬十分喜爱调戏各族令郎......弦翊突然十分管忧自己的清白。
少女瞧见弦翊的心情，许是猜到他心中所想，眼角都笑出了泪。
笑了一会，她才对弦翊招了招手，“你过来。我虽喜好美人，却也不会对一个孩子脱手。况且，我已有心仪之人。”
弦翊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慢腾腾地挪了已往。
少女一把拉过弦翊，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
“精灵族的事我听说了些，想报仇么？”
弦翊愣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他才问：“大帝姬想从精灵族获得什么酬金？”
自小族里便教他为王之道，他知道没有足够的利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帮自己。
“酬金？”霁泽撑着下巴想了一会，笑嘻嘻地将手一摊，“等我想到再说吧。”
厥后，霁泽带着弦翊出了荆棘路。
也是在那个时候，弦翊才知道，有些人生来即是天之骄子，无论外界如何评价，他们的实力都始终摆在那里，做不得假。
他突然觉得，霁泽大帝姬能够横行整个幻灵域，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天衡帝君护着她。她自己，便有极其强横的实力。
出了荆棘路，弦翊问霁泽有何战略可以帮他报仇。
谁料那个少女粲然一笑，认真地告诉他，“没有战略。”
弦翊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一言难尽。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霁泽将自己带在身边，一路杀进了精灵城。
当坐在本该属于他的王座上时，弦翊的心情仍是有些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