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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辙之盈翼

第十四章 换毒

车辙之盈翼 怡章鱼 4821 2020-09-05 04:18:57

  柳宅大卧房的里间,突然没了大人、孩子的哭泣而死一般的静下来。

  许盈盈来不及换下胸前的尴尬,只转身披上纱质的外衣。

  她示意阿珠抱起小婴儿,自己再低头一看,鞋不知道收在了哪里,便只能光脚在脚踏上,问阿珠,到底什么事情。

  阿珠只是抽噎着,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着,一早就看令郎在这里进进出出地不停呕吐。

  许盈盈预感她将面临更大的恐惧,立刻起身要向门口冲去,与其说是顺从阿珠的请求去看柳继,倒不如说是她自己畏惧想逃走。

  但是,满身酸软、双腿发颤,脚底似乎踏在棉花上,许盈盈站都站不稳,不由得一下子冲到床边的那把大圈椅,手撑着后靠才将将站定。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呵叱。

  “阿珠,你干什么了?”旋即看到柳继冲进房内,厉声说道,“盈盈不能下床,你不知道吗?”

  阿珠,抱着熟睡的婴儿,本能缩着身子躲开柳继的斥责,泪眼看向许盈盈,慌忙行礼之后,退到房外的廊下,给小婴儿晒太阳。

  许盈盈看着突然冲过来的柳继,面色似乎死人一样的青白色,她先是一惊。大卧房里间的视线不佳,让此时的柳继看上去,似乎是城南小食铺那里见到的上官翼。

  她不知道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是什么,只好闭了一下双眼,问柳继,“你,怎么了?”

  柳继不由分说将许盈盈抱起来,走到床边放下,才低头说,“我?我没关系!你,你,你赶忙躺着。”

  许盈盈倔强地扭头一拦,柳继急遽缩回手扶她睡下的手。

  隔着夏衣,许盈盈注意到柳继的手臂上面裹着绑带,她隐约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问,“你,你的手,这怎么回事?”

  “你先放心躺着,我去叫人给你备饭。”柳继不看她,说完正要转身走开。

  许盈盈的影象逐渐清晰起来。

  猛地,她一把扯住柳继的衣袖,撸开夏衣的薄纱绸,柳继挣扎着想缩回,但已经被手快的许盈盈拉住。他不敢用蛮力挣脱,只能随她。

  柳继握着拳头,扭脸忍着许盈盈急切地扯开绷带而带来的撕扯痛。

  绷带里,是已经结了血痂的两排咬痕。

  .

  突然,他听到身边一声难听逆耳的惨叫。

  许盈盈险些是被巨大的惊恐包裹了,本能地用双手捂着嘴巴,不敢再作声,只是大口喘息着。

  “啊,我,,,我干了什么?不!”她低低地自语。

  柳继急遽伸出双手扶着即将倒下的许盈盈,看着她低头哆嗦着,他知道她现在很痛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柳大人,”半晌,许盈盈用力吸了口气,眼里不再是厌弃和避让地看向柳继,而是从未有过的惊恐和哀怨。

  “告诉我,你这,是我昨晚,,,咬的吗?”

  柳继,扶着突然情绪猛烈的许盈盈在床边坐稳了,抖着胆子帮她拭去额头不住冒出的汗珠,一时间,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心内却心安了一些,因为许盈盈不再用冷漠,看着自己。

  猛地,他再次感受到胃里搅动和不安,急遽用一只手按住腹部,低头说,“一点小伤,几天就好了。”

  许盈盈看着佯装镇定的柳继,猛地拽起手边的被角捂住整张脸,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死,是那么难啊!”哭到最后,整小我私家软在了脚踏上。

  “你怎么能死?”柳继缓和了气息,疲乏地坐在床边,低头缠绕着手上的绑带。

  看着歪在脚踏上的许盈盈,他也不敢凑上前扶起她,只自己也默默蹲坐在脚踏上,冲止住哭声的许盈盈,浅浅地一乐。

  “我这会儿突然想好了,孩子就叫‘馨儿’,就是很香很暖和的意思。你觉得怎样?”

  许盈盈似乎压根没理会柳继的言语,听闻孩子的名字,又捂着嘴哭泣起来,弄得身旁不明就里的柳继急遽闭上嘴巴,以同样的痛恨且杂乱的眼神,看向许盈盈。

  她抬眼看到柳继,笑容还愣在面上,露在外面那一排洁白的牙齿,显示着亲切和真诚,眼神却是和自己一样的,不禁愣住了。

  见许盈盈止住了哭,一反常态地盯着自己,柳继大着胆子、隔着衣服握住她的手腕。

  “别哭了,什么大事,让我们的盈盈医生这么大哭起来。”他发现自己竟能发出如此柔柔地语气,就似乎许盈盈是自己的妻子。

  “哭饿了吧。”柳继继续说,一边被自己的声音逗乐,说完就笑了起来。

  许盈盈手腕感受着大手里异样的温热,突然眼前闪现春药那晚,他那滴温热的泪,心里止不住涌上来一种热力。

  ——不管前面的缘故,眼下这小我私家,不能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失去性命!

  想到这里,许盈盈急急用纱被抹干泪水,凑近了一把夺过柳继的手,低头麻利地帮他包好之前自己硬拆开的绑带,心里猛烈地跳着,许盈盈被那股热力支撑着,平缓了气息而深吸一口气,觉得心口处涩涩发疼。

  她低声对柳继坦白道:“我说出来,你再怎么怨恨我,都可以。”

  柳继,只呆呆看着一直回避自己的许盈盈,突然凑得这么近,一时间无法是适应,反倒惊奇地想逃,正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见,许盈盈端端跪坐在他面前,双手放在膝头,眼神悲悼,一字一句地说,“你中了情毒。”

  “什么?”柳继侧脸看着许盈盈,突然明白了什么,依旧不敢这么近的直视许盈盈,他扭脸避开,而朝前伸直两条一直蜷缩的长腿,心生坦然。

  “哦,是和你一样的那种毒吗?”语气里全无失落,反而有种“同病相怜”的悻悻然。

  许盈盈看着完全不知道结果的柳继,她类似自言自语地解释着,“是的。是我的毒,换给了你。不外,这种换血疗毒之后,我的情毒可解。只是,你,唉,所以,你,,,”

  柳继扭头看向曾经温润又泼辣的许医生,现在结结巴巴,兀自可笑起来。

  “哦,你解毒了?那就是说,你没事儿啦?那就好,那就好,馨儿有救了!”

  他似乎放下了一切,觉得无比痛快酣畅地将头向后仰,冲着房梁无声地笑起来,觉得心头巨大的石块,瞬间没有了。

  “我昨晚发过誓的,只要你们母女平安,就是换了我去死都可以。哈,我的誓言,应验了!”

  柳继说完,呵呵地笑出了声。

  他缩起一条腿,将手搭在膝头,第一次愉快而放肆地扭脸直视着身边的许盈盈。

  她一脸愧疚之色、微红的面颊上虚汗粘着鬓边的头发,苍白细腻的肤色衬得两道爽利的眉毛,似乎远山在望地找寻发际线,皱着眉心、眼中点点残泪、双唇毫无血色的干涩着。

  这是一种柳继无力蒙受的娇弱和柔美,这么近距离地体会,更让他心旌激荡地完全不能独霸。

  因为这样的神思,让柳继的情毒,发作起来完全是迅即而濒死。

  许盈盈,第一次面对一个男人在用极端的含情脉脉欣赏自己,突然心里忙乱起来,跪在柳继的劈面正不知道如何应对,却见端坐的柳继嘴角还挂牵着浅浅的笑意,看向自己的双眼却突然向上一滑,还不等她反映过来,柳继仰头朝床沿倒去,满身发着热,就像个软掉的糖面人儿一般,瘫倒下去。

  听到柳继的后脑磕在床沿的一声闷响,许盈盈才收回局促地身心,惊呼一声,“柳继”,立刻伸手去护他的头。

  但是柳继的身体太沉,反而让完全撑不住的许盈盈,随着他的上半身一起向左,重重地倒向脚踏。

  许盈盈只本能抱紧柳继,手背砸在脚踏边的木头上,生疼,而柳继紧抓自己腹部的手臂,膈到了她酸疼的肋骨和涨发的胸。

  全副倾倒在这个看似陌生的男人身上,透着相互轻薄的夏衣,许盈盈再次感受到柳继坚实的骨骼和异常的火烫,影象的瞬间竟然将现在忙乱的她,拉回到春药那晚,柳继完全没有经验的行动上。

  她莫名微张开嘴,看着手臂上紧闭双眼的柳继,受惊于自己刚刚的走神,忍不住心乱跳不已。

  对着柳继的耳边召唤全无反映,许盈盈上前用左手抬起柳继滚烫的头,抽出被压在下面的右手臂,整理好衣衫、光脚奔到门外,对着廊下正低低聊天的灵儿和阿珠喊:“快去叫几小我私家进来。”

  众人将柳继安置好,因为有常兴这样的男仆在卧房里,庆儿将纱帐放下一半,跪坐在里面的许盈盈已不再忙乱,手抚在柳继的肩头,神色如临大敌般的严峻,看向面前神色张乱的几小我私家。

  “柳大人一早得了急症,先对外只说是旧疾复发,我会请人来一起诊治方可确定,是否有疫病的可能。所以这几日,不得随意进出这间大卧房,各人都明白了吗?”

  众人,眼看一脸严肃的许盈盈,都知道事情严重了,纷纷低头相互看了看而不敢说话。

  许盈盈和上官翼都明白,研制情毒之人,一定出自宫廷,而且手段狠毒,为了这个原因,他们始终不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

  现在,许盈盈只能假托可能是疫病,为的是让众人先避忌而缄默其口,不会对外声张此事。

  她继续付托众人,马上扫除内外房舍,上香日夜供奉神佛,并让阿珠和小婴儿单独在小卧房起居,不是哺乳不得擅自进入大卧房。因为担忧外人进出,所以许盈盈说,先不要请奶娘、她自己奶孩子。

  “灵儿取来了笔墨,我要写信。庆儿,去准备柳令郎的几件小衣。今日我即是再次嘱咐,切记这几日不行议论柳大人生病之事,隐讳惹恼神佛、将罪柳宅上下!”许盈盈想到情毒,便语气冷酷起来。

  柳继在虚弱里,隐约能听到许盈盈的声音,在说着小婴儿,大人生病这几个字,心里再次翻涌,还来不及羡慕幻梦中许盈盈已经做了自己的家主夫人,便呻吟着,气绝了。

  抚着柳继的许盈盈,眼见着他抽了一下便再无任何,忍着内心的张皇,等着下人们都下去了,立刻伸手去掐人中,着急地眼泪,止不住落下。

  .

  常兴拿着封好的书信,飞跑去了百源堂,不多时,带着三师兄,来到柳宅的大卧房廊下。

  这时候的柳继,只穿着小衣,双眼微睁,无力的喘着气,一身的汗水远看似乎一具浸泡的尸体。许盈盈跪坐在他身旁,用小银汤勺将清水一点点送进柳继的口中。

  看到三师兄走来,她面容凝重地低声说,“三师兄来的正好,或许情况信里你也知道了,赶忙,帮柳大人易服,他不多时要发寒症。”

  收拾妥当,她对三师兄低语,“他清醒之后,切莫让他注意到我。”

  三师兄颔首,然后三指搭脉,只片刻便也额头冒汗、眉头一阵紧蹙,说道,这毒,真是阴狠啊。

  许盈盈立在他身后,快速说着:“柳继不比我,是个自我意识很是强的人,执念太重,这个时候反而是最为致命;能熬过寒毒发作,我们再做盘算。”

  话音刚落,柳继动了一下头,呻吟着逐渐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两边张望,旋即看向正在诊脉的三师兄。“是三师傅啊,打扰你来贵寓出诊,实在,,,。”他正要起身被三师兄按住肩头,送回枕上。

  “柳大人,无须多礼。接下来的话,你务须要认真记下。”三师兄急遽打断他。

  “盈盈,她还好吗?”

  “柳大人,你中的是情毒,这毒发作起来很是煎熬且凶险。如果你能不动用心念,才可暂时无碍,我会帮你解毒,但如果你不能独霸心念,任由性情,你可能有性命之忧。”

  “好,我听你的。盈盈在吗?”

  三师兄发现,果真是不太配合的病人,旋即淡淡地说,“她去看孩子了。”

  “哦,很好啊。”柳继欣慰地闭上眼睛,断断续续地说,“告诉她,只要她能好好在世,我一点怨恨也没有的。我现在心里终于能放轻……”还没说完,他突然握紧双拳,脸色灰白,满身开始哆嗦,“好冷。”他挣扎了几下,再度昏了已往。

  躲在帐幔后的许盈盈,这时捂着突突跳的心口,走出来,看着三师兄,眼神里询问,他脉象如何?

  “你都听到了,他意念太强烈,我一时间还找不到应对的措施。”三师兄蹙眉看向许盈盈。“不外,我倒很有兴致,留下来应对一二。”

  “这毒,如何来历?”三师兄上次就想问,许盈盈不让问。

  许盈盈低眉遮掩,并不着急回覆,先行了拜谢大礼,被三师兄上前拦住,低声继续说道,“真的,这帝京,你也只能叫我过来吧!你这月子里,不行太过操劳、熬夜。”

  许久,许盈盈看着柳继逐渐瘫软的手,才走已往、坐在他身边,探头直视三师兄,说道,“师兄,问你件事情。”

  “什么?”三师兄察觉她心情异样,明显不似刚进来时,因为焦急柳继的病情而显露的担忧,和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导致柳继中毒的懊恼。

  “二师兄,你知道,他在帝京的什么地方?”

  三师兄身体向圈椅的后靠一缩,许盈盈明白听到他喉间在倒吸冷气。“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许盈盈不说话,将目平滑向柳继苍白的颧骨,低眉尬尴地笑了,“这不是俗称的,‘病急乱投医’?想着帝京里,要是再多一个凤燕的人手,更稳妥些。”

  “我那年研习药理,不太敢分心太多。而且一直喜畛刳药堂后面的小室里独处的二师兄,天阶都险些不下来,我一年里也难得能见到两三次,要不是每年祭祖、守训戒,我们各人都忽略了这个二师兄的。之后也是听筱宗师兄说,他随着师娘到了帝京,就再没回来。”三师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许盈盈加深了她的推测。——二师兄有事瞒着凤燕,而三师兄略微知道些,但不确切。

  三师兄将双手放在膝头,看似在沉思的突然停住了话头,良久,三师兄才开口道,“师父和师娘嘱咐,让各人就当老二死掉了,今后不能再提及,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那就算了,当我没有问过。”许盈盈展颜轻松地说道。

  她不想太早搅扰三师兄她压根没有掌握的推测,所以计划先暂时不做深探。稍后,她认真看向三师兄,增补道,“师兄,信你烧了吗?”

  三师兄点颔首,许盈盈继续说,“柳继中毒之事,和上次我嘱咐你的一样,千万不行和任何人说起。这毒如此凶险,想必制度之人,也是个阴狠之极的。我不想你,也有伤害。”

  许盈盈其时这么说,是真心这样想的。

  多年后,她庆幸自己其时的这个嘱咐。

怡章鱼

写到这里,开始爱上了柳继,一个真正在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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