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可怜兮兮

　　手腕阵阵剧痛，似乎韧带撕裂，错位的骨头枢纽被强行正回。

　　清脆的咔巴声响。

　　赵云桑瞬间把跑远的思绪拉到正轨，嗷呜叫作声：“大爷劳烦您轻点儿成不！疼疼疼疼疼——”

　　慈眉善目的老医生被她一嗓子嚎得假牙差点儿没飞出来。

　　天花板上的罩灯随着晃三晃。

　　“您这儿确定不是黑店吗？”

　　赵云桑托着刚矫正的手腕，眼泪汪汪，“我咋觉得再多治两分钟，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

　　这嘴损的。

　　老医生眼角一抽，忍住把她脱位枢纽重新扭回去的激动，“那确实见不到，明儿阴天——现在还疼不？”

　　赵云桑试探着轻轻动了下手腕，骨头里像有软绵绵的针扎着，酸疼。但比刚脱臼时好了许多。

　　老医生将矮桌推到她面前，桌上半盆水盛满灯光，波纹晃悠。

　　“把手放进来泡会儿。”

　　“啊？”

　　赵云桑侧了侧头，“什么？”

　　老医生想起这人在间歇性耳鸣，又连说带比划地重复了遍。

　　赵云桑看懂，双手放在水里。

　　冰凉。

　　她打个寒颤。

　　手心被破旧铁皮桶盖划出密密麻麻十几道口子，黑红色的血混着脏泥凝固，凉水一冲，如同蜂尾蛰肉。

　　洁净的木盆很快浊污。

　　赵云桑把手拿出来，用搭在床栏边的柔软布巾擦洁净。老医生拿过一小瓶碘酒和棉签给伤口消毒。

　　蘸上碘酒的棉球刚碰到翻出的皮肉，刺痛感立刻从手心蔓延到头皮。

　　看她瑟缩了下，老医生叹口气，行动却没停：“忍一忍。也不晓得骑个电动车咋能摔成这样，你们年轻人呦，真不会敬服自己。”

　　放在衣兜里的右手紧攥成拳，赵云桑疼得嘶了声，很快笑起来：“这不下着雨没看清路吗？”

　　老医生摇摇头，用雪白纱布细心包扎：“下次注意点儿，被铁锈割到很容易破伤风，一不小心命都没了，别让爹妈为你提心吊胆的。”

　　“……”

　　赵云桑没接话，垂下睫毛。

　　老医生以为她又开始耳鸣，包扎完伤口站起身，絮叨嘱咐：“这几天洗澡尽量不要让纱布沾水。耳朵我看了，应该是撞了电线杆，耳骨擦伤，耳鸣只是暂时的，别太担忧。”

　　赵云桑抬手摸左耳，耳骨的伤蘸了辣椒水似的疼：“知道了。”

　　“另有手背上的烫伤，不严重。我等会儿给你拿管膏药，你定时抹，这么悦目的大女人可别留疤了。”

　　“谢谢爷爷，您眼神儿真好。”

　　大女人被夸的通体舒畅，笑得像一朵辉煌光耀的奶油向日葵，“等我伤好了就去给您买挂锦旗，上书‘除病痛医术高明，保康健医德高尚’！”

　　“……”

　　倒也不必这么土。

　　老医生拒绝，端起木盆，故意逗她，“夸你的时候又不耳背了，我这家黑店可要不起。”

　　他说完，收拾好剩余的工具，慢悠悠地掀开帘子往外走。

　　拐弯时愣了下。

　　有个高挑的年轻男人正抱着胳膊倚在帘外的墙边，不知站了多久。

　　听到帘子哗啦响动，他侧过脸，眼底压着十二月隆冬似的凉意，在看到老人家时又尽数收敛，平静如湖。

　　他很快站直，微微欠身，是个看待前辈的姿势，礼貌又灵巧。

　　“您好。”

　　“啊，你好你好。”

　　老医生反映过来，指了指帘子后的隔间，“来找这丫头的？”

　　伏盛嗯了声：“适才看您在给她包扎，欠好进去打扰。”

　　“没事没事，赶忙进去吧。”老医生慈祥地摆摆手，端着水盆离开。

　　伏盛目送他走远，拨开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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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塑胶帘子离隔的小房间里陈设简朴，只有张折叠床和一套桌椅，做临时病室，桌面上搁着半卷纱布。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子浅淡的草药苦香，暖和又催梦。

　　赵云桑坐在床上低头发呆。

　　沾满泥水的羊绒外套和撕破的挎包一起放在矮凳上，穿着件薄毛衣。衣袖挽起，露出半截白皙的胳膊。

　　灯光从女生柔软的发顶洒落，侧向他这边的右耳通红，耳骨结了疤。左手缠着几圈纱布，放在膝盖。

　　纤瘦单薄的肩膀耷拉着，整小我私家像没精打采，惨兮兮的流浪小动物。

　　被大雨淋到沮丧的那种。

　　如果不是在门外听完全程，伏盛还以为适才贫嘴傻笑的人不是她。

　　面前有椅子挪动。

　　赵云桑回过神，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