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瓦解的韩安国
我不放人，你就一直堵在这里？
你这不是耍无赖吗？
韩安国直接懵逼了。
不带这样玩的啊！
能不能讲点道德，讲点原理，讲点执法？
你堵在这里，万一泛起什么三长两短，突然嗝屁了，谁来担责！
于是乎，韩安国苦笑一声，道:“老人家！吾也是衔命行事，君就别为难晚辈了。即便大人堵在这里，也无法更改诏令啊。难不成，大人计划抗旨吗？”
“抗旨？”老者点了头，将鸠杖递给陈尊，道“阿尊，帮吾拿一下。”
“唰！”
然后他面目狰狞，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右侧的衣服给拽开。
数道伤疤泛起在他的肩头。
老者指着伤口，激昂慷慨地说道:“老朽出生时，始天子一统六国，匡天下。一十六岁之时，吾有感暴秦酷刑徭役之罪，投军于高祖帐下，随高祖征战沙场，杀入函谷关。”
“三载之后，淮阴侯拜上将军，吾有幸为之驱使，随上将军为高祖征战四方。加冠之后仅一年，高祖建设大汉，吾之袍泽终于迎来了期待已久的盛世。”
说到这些，他的眼中不由得泛起白色的泪花。
“惜惠帝早逝，吾感万事沧桑，又恐百年之后无人送终，遂退伍回籍，立室立业。”
“原以为，吾之一生，可安享晚年，在盛世中离世。然，今岁，天降灾难，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仅吾平阴之地，绝收之地多达数十万亩。”
“吾之子孙，皆不幸，为驱赶螟虫，不幸身亡。然在吾等绝望至极之时，白御史捧圣诏来此，调函谷关仓廪，放库粮，存吾平阴之民！”
老者盯着韩安国的眼睛，涕泪俱下，哀鸣一声:“此等膏泽，岂能不报？吾之一生，从未抗旨，但这一次，哪怕韩公给老朽定一个抗旨之罪，老朽也认了！”
韩安国不敢马虎，急遽从怀中掏出一条丝绸手帕，为其擦拭眼泪。
原本他以为，此人仅仅是当地一名德高望重的县三老。
没想到！竟然照旧和高祖打天下的老兵！
追随韩信，刘邦征战过沙场的老兵！
自古以来，军队之中就重视资历。
虽然官至中尉卿，但是面对老者，他照旧心里发怵。
老者虽无官职，但其经历，一人可比三公！
当初追随高祖打天下的老兵，恐怕已经所剩无几。
在崇尚膏泽的大汉，推崇孝道的大汉，这种人就是国宝级此外存在。
别说是他中尉卿，哪怕是刘彻来了，也要恭顺重敬地为其穿履，背负在身，甚至亲自喂食，尊称老父。
给你定一个抗旨之罪？
韩安国都快要被这一句话给吓尿了。
虽然他自己也是一个天命之年的老头，但是眼前这一个明显是一个比自己还厉害的大牛！
勤勤恳恳事情这么多年，可不能最后出了差错！
治罪是不行能的！此事已经超出中尉卿的统领规模了。
自古以来，处罚三老，甚至是年老之人，必须由宗正卿上报宗庙，祭祀皇天后土，由天子痛斥，亲自声陈罪责，最后断鸠杖，除三老之名。
法式不走，直接审判，那么汉家百年来培育的孝道传统就被连根拔起，民心尽失。
这个责任，谁也背负不起！
“这……大人，赶忙盖起来，别着凉了。”
韩安国蹑手蹑脚的资助老者将身上的衣服穿好，在一旁拱手陪伴。
“韩公，老朽已经几十年没有求人了。如今求君，君就允许了吧！”老人从陈尊的手中接过鸠杖，用沙哑的声音，再一次恳求。
“扑通！”韩安国蓦然俯首在地，泣声道:“大人……吾给你跪下了！吾真的无法做主。若白明哲带不回去，陛下会将吾等治罪的。”
老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唉！”
“所以，吾才让韩公带吾回去，老朽愿一命抵一命！”
“啊呀！”韩安国气的直接用手拍打地面。
白明哲看着二人，急遽也跪在地上，郑重一拜，道:“三老，明哲内疚，真的受不起君这种做法。”
“不！汝受得起！”老人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若汝受不起，那么除陛下之外的天下仕宦，没人受得起！”
“老人家，照旧让开吧。明哲到达长安，自然有保命之法！若一直拖在这里，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君徒增疲劳。”
“是及，是及！”韩安国猛所在头，“拖在这里，仅仅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白御史且放心。老朽身体结实得很。”老者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漏风的牙齿一张一合，道:“只要老朽守在这里，君就不会有事的。哪怕是老朽明日不幸去世，只要还尸体在这里，他们也别想离开！”
我去！
韩安国头都大了。
刘彻派自己来可，从来没有说过会有这种情况。
这真的要是把尸体放在门口，又有不许挪动的临终遗言，除非陛下、宗正卿亲至，以子弟之名祭告上天，亲自装棺。否则，谁也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至于另外开一个门口之类的行为，是在挑战死去三老的尊严，会被全天下唾弃。
这个罪名，哪怕天子，也继续不起！
白明哲俯首在地，道:“老人家，明哲所言非虚，只要到达长安，吾活下来的几率凌驾七成！君没有须要拼尽自身的名声为明哲拖延时间。”
“七成！仅仅七成！万一陛下恼怒，汝照旧有三成几率死亡！”
白明哲低着头，道:“吾相信，那三成险些不行能发生。所以，大人，看在吾为代国征调粮食的份上，照旧让开吧！”
老者目光灼灼，道:“咳咳，汝……真的决定了吗？”
“嗯。”白明哲点颔首。
“唉！”老者叹了一口气，扭头看着韩安国，道:“让老朽让开也不是不行以！但是希望大人能够允许老朽两个条件！”
韩安国眼前一亮，急遽起身，凑到看着身边，恭顺重敬的请教，“老人家您请说，安国一定做到！”
老人伸出一根手指，道:“一，希望大人可以两日后再出发。白御史为吾等做了这么多，吾等必须要好好谢谢一番！此乃汉家重义天职也！”
韩安国急遽所在头，道:“应该的！应该的！”
能让来就好。
不就是两天吗，自己等了！
这要是僵持下去，对各人都没有利益。
到时候刘彻问起来，随便编一个天气欠好，阻碍前行就行了。
老者见韩安国这么爽快，欣慰所在颔首。
再一次深处一根手指，“第二，吾希望在去往长安的路上，白御史不能有任何的损伤！尔等必须优待白御史，解其梏！”
“可！”韩安国再一次颔首。
“既然如此，吾二人击掌为誓！”
“好！”
韩安国痛快地伸脱手，与老者充满皱纹的手轻轻地碰撞。
“啪！”
誓约成！
从现在起，只要有人违背盟约，将会受到世人唾弃！
老者拍了拍陈尊的肩膀，道:“阿尊，送老朽回去！老朽要给白御史准备一些工具。”
“诺！”
“恭送老人家！”韩安国急遽拱手作揖。
白明哲对着背影急遽叩首。
老者在陈尊地背负下，慢慢地离开。
在彻底走到连廊尽头之前，他扭头再一次瞅了韩安国一眼，高呼一声:“解梏！”
韩安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诺！”
“给他把梏解开！”
“诺！”
一名甲士立刻上前，将白明哲手上的梏拿下来。
“嘎嘣！”白明哲运动了几下手腕。
“汝运气挺好啊，竟然都惊动了此地的县三老！”韩安国没好气地说道。
“嘿嘿，内疚，明哲内疚！”白明哲挠挠头发，嘿嘿一笑，“说实话，草民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惊动平阴县三老。原本以为，最多平阴县长送吾一程耳。”
“哼！”韩安国走到一旁的垫子旁，跪坐下，休息心神，同时，嫉妒地说道:“昔年，七国之乱时，吾坚守梁国数月，临走之时，也未曾有这种待遇。没想到汝竟然先吾一步，受此殊荣！”
“韩公谬赞了，小人岂敢与君相比。”白明哲惊骇，急遽拱手作揖。
“行了行了，虚礼就免了。”韩安国摆摆手，“汝坐下，趁此时机，吾正好与汝谈谈！”
“诺！”
接到命令，白明哲急遽跑到另外一个垫子旁，也跪坐下来。
“吾问汝，汝为何要征调函谷关之粮？事发之后，卫侍中曾经为汝求情，希望汝可以知迷途而返，早日回京请罪。结果呢！”韩安国声音逐渐酷寒，“汝非但没有回京，反而将开仓消息传遍全国，导致去岁征收之粮尽散于黎民！”
“幸好边关将领行动实时，率领军队控制住各雄师仓，否则，将无抵御匈奴之粮！不外因为此事，陛下震怒，大臣惊骇，数十名武将一同上奏，请求斩汝与平阴之地！以明圣人之威！”
“小子，虽然吾不明白为何汝不提前逃跑，但吾可以明确地告诉汝，这一次，若拿不出令陛下满意的工具，汝之性命，当如秋之落叶，归于灰尘！”
白明哲低着头，心中不停土地算。
怪不得开仓以后没有人来捉拿自己，他还以为是交通未便呢，现在看来，都是老板在说情。
卫老板真是贴心！
随着卫青混，果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白明哲抬起头，对韩安国拱手，道:“多谢韩公体贴！草民既然不跑，自当有措施保全性命！”
“汝有何措施？”韩安国将腰间的佩剑解开，放在了案几上，“汝犯下的罪过，已经不是花钱可以解决的了。”
“草民明白，所以并没有计划出钱买命。”
“那汝欲作甚？”
“有感大汉粮食紧缺，草民欲献饱腹之法！此法最多需要两年，便可以看到结果！”
“哦？此话认真？”
白明哲郑重所在头，道:“千真万确！”
韩安国似笑非笑，道:“汝觉得，陛下会等汝两年吗？”
“所以，草民另有其他的增补要领！由于要领特殊，恕草民不能相告。”
韩安国摇了摇头，笑了笑，道:“卖关子？有趣，真是有趣啊。吾似乎有点明白为何卫青会拼命保汝了。果真是个有趣的小子！”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来，“小子！希望汝可以活下来。黄河之事还未解决，吾可不想看到汝就这么死了！”
“中尉卿请放心，草民一定尽全力疏通黄河！”
“希望吧！”韩安国目视远方，呢喃一声，“吾可不想再见到一个早逝的贾长沙！每一位早逝的英杰，皆吾大汉之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