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让四兄设立文学馆,是对他体现疼爱。可他想把蕙仙姊姊嫁给东宫亲信,就足以可见,阿爷并不想动摇皇长兄的储君之位。纵然阿爷再疼爱四兄,目前也没有易储之念。”玄盈徐徐道。
李恪颔首:“不错。虽然今日被你打断了,蕙仙没被赐婚。但阿爷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
“韦姨似乎与蕙仙姊姊并不是一条心的。”
“妹妹你知道,皇长兄是嫡宗子,阿爷悉心培养他多年,他身后又是长孙无忌等重臣。除非皇长兄犯下谋逆大罪,否则阿爷绝不行能废掉他。四弟从小如此得宠,不是也没有乐成取代年老吗?”李恪摇摇头。
玄盈一语道破:“可是对于蕙仙姊姊来说,她现在把希望寄托在了你身上。她认为你能做到。”
李恪喝了一口茶,缄默沉静不语。过了半响,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玄盈,你和蕙仙差异。你是阿娘的女儿,不管是皇长兄照旧四弟,哪怕是九弟,他们三个无论哪个成为未来的天子,你都是最尊贵的长公主,长孙一族也会继续繁荣下去。不是吗?”
玄盈不回覆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三郎是觉得要是自己做出政绩了,会吸引皇长兄和四兄的注意,所以才藏拙,甚至故作荒唐,是吗?”
“照旧三郎觉得,因为杨姨是前朝天子的女儿,三哥身上流着隋朝皇室的血,所以不行能成为大唐储君。”
李恪回过头看着她,面上露出笑容:“妹妹何须加入这些事。”他站起身计划离开。
玄盈突然拉住他的手臂:“三郎,我没有想要拿你的心思去向皇长兄或者四兄邀功。我只是,想听你的真话。我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夺储位之心?”
李恪想要挣脱,然而玄盈却越抓越紧,她接着说下去:“今天皇长兄是被动卷进来的。但是他很快就会看清今天这一局。况且他身边另有杜明尧。那可是个智慧人,瞬息之间就能想通其中关窍。”
李恪低头看她:“你想说什么?”
玄盈抬头正视他:“舅父多年来都支持皇长兄,杜明尧又代表了整个莱国公府,他又是东宫的心腹。现在阿爷和皇长兄已经知道蕙仙姊姊不想和东宫的人结亲,那现在谁是阿爷看好的驸马爷人选呢?房谋杜断啊。房相纵然不加入斗争,可是房遗爱是谁的人,三郎心知肚明吧。”
玄盈站起身来,紧盯着他:“三郎,你自己好好想想。”
“妹妹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个吗?纵然四弟拉拢蕙仙以及韦氏一族,那又如何?韦氏本就和杨姨反面,纵然四弟不这么做,蕙仙看在她生母的面子上,也不会真心资助我。”李恪笑了笑,神色释然。
玄盈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惊讶:“三郎你真的绝不体贴吗?”
“蕙仙无论做什么选择,你都不必特意来告诉我。”
玄盈松开手,低下头,神色失落:“我明白了,三郎是责怪我今天多管闲事,阻挠赐婚了。”
“纵然今天你不中途打断,蕙仙的性格,也会自己开口拒绝。再说,要是别人就而已,要是被赐婚的驸马爷是杜郎,恐怕杜郎自己都不乐意。你也算做了好事。”李恪抚慰妹妹,“至于旁的,你顺着你的心意去做就好。”
玄盈问:“三郎是说,襄阳郡公今日帮我是因为他担忧自己可能成为蕙仙姊姊的驸马都尉?恐怕不止如此。”
李恪笑道:“不错,不止如此。今日你劝皇长兄放弃修建新宅子,虽然他否认了,但是明尧应该认定了你是出于美意,你在帮皇长兄,你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所以今日你拉了皇长兄做挡箭牌,明尧就顺势帮你一把。不外此人心思难测,照旧少接触为妙。”
“三郎你先坐下,我另有一件事要和你说。”玄盈一本正经,李恪就重新坐下来,示意她讲。
玄盈清了清嗓子,神色难得地拘谨起来,不,应该说是紧张。她试探着询问:“三郎记得薛长风吧?我对他挺有好感的,可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订过亲事,或是有没有心上人。你能帮我探询吗?”
其实玄盈可以直接问九兄。但是一来,比起九兄她更信任三郎。二来,她也怕九兄说漏嘴,让长风知道了。
李恪心思聪颖,也知道妹妹的记挂。只是当他听到薛长风三个字时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这比玄盈露出紧张神情越发稀有。
玄盈只当他不赞同,不由得越发紧张,连忙拉着他的衣袖,放软声音劝说他:“好兄长,你就私下里替我探询一下吧,算妹妹我托付你了,行吗?另有,你可千万别让人听去。不要让长风察觉,更不能被九兄知道。”
李恪原本不想揽这差事,但是看妹妹恳求她,他心下不忍拒绝,只好无奈地允许下来。
越日黄昏,玄盈依旧拉他到月华台上,关切地询问。
“妹妹先坐。我今日特意驱使人到大兴宫外探询卫尉卿薛府,得知长风并未订婚。至于心上人,明面上没听说,私下里有无就不得而知了。”李恪拉玄盈坐下。
玄盈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又隐隐生出担忧来。
“妹妹和他熟,以后变着法子试探不就行了吗?倒是你最近的作业,可有每天好好温习?阿爷这几日繁忙,才没顾得上问你作业,你可不能懈怠。阿爷让你读完诗经,孙子兵法和史记后再读楚辞,后汉书和左传。你读到哪儿了?”李恪询问。
玄盈叹了一口气:“楚辞实在是太艰涩难懂了,我就读了开头部门,后汉书我只读完了皇后纪,另有左传,这个还好点,或许读完了一半。但是我最近还在读战国策,像司马错论伐蜀,我都能完整背下来了。”她边说边用期待的眼神盯着李恪。
李恪无奈地用手掌扶了一下额头:“从明日起我会每天督促你的作业,这些书一定得熟读,知道吗?”
“三郎觉得女儿家念书是为了什么?你看像杨姨,她博览群书,虽能陪阿爷吟诗填词玩赏风月,可只因为阿爷不赞成后寝妇人干政,她就不能讨论朝政。而蕙仙姊姊,她念书不多,却照旧得宠,享受金尊玉贵的生活。我为什么一定要读那么多呢?”
李恪微微一笑:“妹妹心中自有答案,何须明知故问呢?”
“那我遇到不会的,可以去问长风吗?”玄盈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线,她的眼神发光发亮又发烫,长长的睫毛眨得飞快,充满期待。
李恪不想她这么做,但又知道阻拦不了,便站起身欲离开:“妹妹自便,我管不住你的。”
玄盈忙又拉住他的手臂:“三郎怎么闷闷不乐的,可不是往常我认识的三郎了。你不喜欢长风吗?”
“我又不是女人,为何一定要对他有好感呢?”李恪握住她的手,“我只是觉得他对妹妹未必有意,妹妹可别枉费心思。”
玄盈听他这话,即是在劝自己,她虽不喜三郎这么说,但今晚也不想再与他争论,便随口搪塞了几句。天色已晚,他们就一起回熏风殿了。玉穗服侍玄盈睡下后悄悄地出了屋子,今晚不是她守夜。玉穗沿着走廊走,原本计划回自己的房中休息,却在拐角处撞见了深夜还没睡下的傅秀士。
“奴请傅秀士安。”玉穗原都有睡意了,冷不丁地撞见一下活人,把她都吓清醒了。
“裴女人不必多礼。咱们原都是伺候人的。可女人是十娘子的心腹,连九郎都对你亲近得很,何须在我这儿拘礼呢?”傅氏笑道,她显然在这儿专候着玉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