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前往北京（四）

　　在风华大酒楼与道台刘理，施密特先生尽欢而散后，第二天一大早，赵庆之便起身登上了去往北京的洋轮。

　　站在甲板上，赵庆之凭栏寓目登船的人群。

　　这是一艘常年往来于津沪两地的商船，旅客多数以商人或者商人眷属为主。间或有达官显贵登船，从其装束气质和所带随从便可略窥一二。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不在少数，有的绅士模样的外国人站在船边朝着岸上挥舞着礼帽，有的贵妇装束的外国人打着阳伞，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着。另有一些学生摸样的人，在平民舱里来回穿梭，高声召唤着对方的名字，径直跑到甲板的最前面，向着江面挥舞着双臂，然后努力的喊着，直到声音传到遥远的尽头。

　　江面微波激荡，几只不知名的海鸟围着洋轮来回打转。阳光洒在清洗的一尘不染的船身和甲板上，更显得轮船熠熠生辉。在轮船的最高处，悬挂着两面旗帜——大青黄龙旗和英国米字旗。风随浪滚，两面旗帜迎风招展，发出阵阵声响。

　　“呜——”一声长长的汽笛，预示着轮船即将启航，旅客开始加紧了登船的法式。岸上拥抱的人们依依不舍的离开。有的妇女急遽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塞到登船的男人手里，然后洒泪离别；有的父老拍拍登船人的肩膀，嘱咐几句之后，目送这名学生模样的人跨着大步登上了甲板；有的商人模样的人与对方握手后，也急急遽的登上了即将启航的轮船。

　　这是一艘以煤炭做动力的轮船。滔滔黑烟从轮船巨大的烟囱里冒出来，爬升几米后，徐徐四散开来，与蓝天白云徐徐融为一体。

　　“呜——”又是一阵长长的汽笛声，轮船正式起锚开拔。

　　“轰，轰，轰。。。”随着汽轮声音越来越来急促，轮船加速驶离江岸，向着众多的大海徐徐驶去。

　　连日来应酬不停，赵庆之感应异常疲惫。吃过午饭以后，就进客舱沉甜睡去了。这一觉一直睡到后半夜才醒来。

　　赵庆之睁开迷蒙的睡眼，感受口干舌燥，准备起来喝一口水。他欠了欠身，正准备坐起来的时候，突然感受一个黑影从身旁掠过，从窗户飞了出去。

　　这可把他吓了一大跳。赶忙揉揉眼睛，从床上下来，趴到窗户上往外寓目。

　　只见窗外漆黑一片，只有一盏吊灯随着船身左摇右摆。除了海浪拍打船身发出的声响和洋轮马达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难道是我看错了？”赵庆之不禁怀疑道。

　　他定了定神，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实在想不出更多的细节，又捡点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物品，特别是曾国藩写给赫德先生的信函，另有帅府腰牌、银票等物品，发现都没有丢失，才放下心来。赵庆之心想可能是连日劳累，精神模糊了。

　　受到这一惊吓，赵庆之困意全无。同时也增强了警惕，不敢再睡得太死。

　　赵庆之心想：“当下正值乱世，社会不安宁，这船上鱼龙混杂，难保不会有歹人。我孤身在外，必须增强警惕，否则既丢了性命，又不能顺利完成使命，那可就太糟糕了。”

　　想到这里，赵庆之便不敢再睡，只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海浪的声音。

　　早上五点多，太阳终于从海面上徐徐升起。

　　长这么大，赵庆之照旧第一次在海上寓目日出。一轮红日从海平面下面升起来，越升越高，越升越亮，直到天空由深蓝色酿成浅蓝色，再酿成灰白色。

　　那景象，赵庆之一辈子都无法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