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言救了我们。
花蕊仙和铁手早逃得无影无踪,洞中也没有发现其他的人,可是洞窟里那女子的声音明明不是花蕊仙的声音,我心中疑惑未解,但不敢再多停留,生怕又出变故。
一出洞门,丁家兄弟一指无迹大师,道:“无迹,现在该算我们的账了。要动手就随着来。”
无迹大师冷笑道:“还怕了你们不成!”
三人飞掠而去,转眼就消失不见。
我看向石言,“石年老,你怎么来了?”
石言说:“我不放心你,一路探询跟过来……”
王逍一旁冷笑道:“真是痴情种啊……”
石言瞧一眼王逍,也不说话,劈面一拳打了已往,王逍挥手一掌便化开了他的拳势。石言连攻五拳,拳势刚猛威勇,无与伦比,拳风虎虎,四下沙石飞激,王逍双掌飞翔,专切他脉门,脚下却仍半步未让。
我找一块大石坐下,托着脸,仰头望着天,一轮火红的圆日,从山后跳出,刹那间,天地透亮,万物生辉。我跳下大石看一眼还在打得不行开交的两人,转身,离开。
一路直奔天府,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请小伙计资助送出一封信,一番梳洗妆扮之后,雇了顶轿子进了城。从纱窗中瞧了一瞧,街市富贵,人烟阜盛。行了半日见到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穿着华服的人,正门不开,只有工具两角门有人收支。轿子进了西角门,停在一垂花门前,柳嬷嬷早等在那里,笑着迎上来,亲手打起轿帘,扶我下了轿,“七女人可来了!巨细姐今天一大早还念诵,不想就收到七女人的信,别提多兴奋了。”
我扶着柳嬷嬷的手进了垂花门,见左右无人,我低声问:“巨细姐和姑爷还好吗?”
柳嬷嬷面露苦色,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照旧老样子,纵然在一个屋里,这个看书,那个写字,半天也说不上一句话,说了话也是客客气气的。虽然旁人碍于咱们萧府的威势,在巨细姐面前照旧恭顺的,可是背后的言三语四太多,老奴又不敢让巨细姐知道那些,婉转的劝说几句也是无用的。前些日子这家的老太爷和老夫人流露出想让姑爷纳几房妾的意思,巨细姐的性子七女人是最清楚的,一向规则、温顺、谦让、与人无争,姑爷若真的纳妾,和此外女人再生了孩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日子那么久,巨细姐在这个家可怎么过啊?”
我微微蹙眉,“姑爷有此外女人?”
“这个真没有。”
“男人呢?”
柳嬷嬷直摇头,“那个……那种事更没有了。”
我道:“嬷嬷莫愁,我自有措施。”
走过超手游廊,转过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就看到正房大院,台阶上一群媳妇丫头拥着一个美人,她一头长发层层叠做高髻,八宝琉璃旒金簪插进发髻,十八枚硕圆珍珠缀起的月牙环束在她光洁的前额。她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云缎窄袄,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这就是萧府的巨细姐——萧然。
她端着礼仪规则立在那里,可浅笑的眼中已是泪光晶莹。
我忙上前见礼,早被她携住了手,上下细细审察了一回,叹道:“你瘦了。”携手进了屋,她张罗丫头们端上我平日喜欢的茶果,打发人都下去,这才说:“上次回家没见着你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非你不行的事要你去办了。你怎么有空突然过来看我了?哦,对了,陛下计划将点点赐婚给抚远将军,这事你可听说了?”
我心里惆怅,她平时得多寥寂,现在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倒出来给我听。
我笑道:“欧怀瑾虽是武将,不外为人滑稽诙谐、正直勇敢,可谓是文武双全,一表人材。点点小姐若见了他,肯定会喜欢的。”
她轻轻点了颔首,“你说的肯定错不了,之前我另有些担忧,点点倔强起来才不管什么陛下赐婚,总要依着她的性子才行。”
我握了她的手,“点点小姐人小鬼大,主意大着呢,你倒是不用担忧她……反而是你……”我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瞬,“结婚三年,还没有子嗣,你也不想想你该怎么办?”
她笑容略涩,眼中已是泪光点点,忙垂下头,“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这能有什么措施呢?”
我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塞进她手中,悄声说:“这是我向一位高人求得的,可助妇人生子的药。切记,在你和姑爷同房之日,在你们相互的酒杯中点上一滴即可。”
她脸颊飞红,盯着手中瓷瓶没有吭声,我等了会儿又道:“我给你找了几本书,交给柳嬷嬷了,等我走后,你慢慢看。”
她低声问:“什么书?”
我:“《黄帝内经》、《素女真经》、《十问》、《合阴阳方》、《天下至道谈》。”
她有些惊奇:“《黄帝内经》好象是医家文籍,其余都没听过,我看这些做什么?”
我:“《黄帝内经》中具体细致地描绘了女子的生理,你可以遵其调养自己。更重要的是,其余几部书都是讲的是‘房中术’、‘接阴之道’。”
她面红耳赤,声音小如蚊蝇,“看那种书……欠好的……不合规则……”
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想想,哪个规则大?”
她默默想了会儿,终于细声说:“嗯……我知道了……”
说了半日的话,我站直身子,仔细整好衣服,向她郑重的福了福身,她欲扶我,我握住她的手:“请让我行完这个礼,此次一别,不知道另有没有再见的一天,唯如此方不辜负你往日对我的情分。”她握着我的手,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七七,你明明可以不必做那些危险的事,你这究竟是为何呢?”
我徐徐扯出一个笑容,“人在世总要找点儿证明自己还在世的事情做。”
她缄默沉静一瞬,最后照旧轻叹道:“我始终是不懂你和年老两小我私家。”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福袋,“前些日子我去寺里给你求的平安福。保佑你平安、顺遂!”
我紧紧攥着福袋,笑道:“一定会的。”
柳嬷嬷送我出府时,我肃容对她说:“嬷嬷可知我给巨细姐的是什么药?”
柳嬷嬷摇头,“老奴不知。”
“情丝绕!”
柳嬷嬷大惊,掩了口才没呼作声来,“那可是……”
我颔首,“是的。不外用在他们伉俪身上也不能算下作吧?”
柳嬷嬷忙说:“巨细姐是淑女,姑爷又是君子,两人对内室之事都淡淡的,老奴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但又没计可施。七女人这个法子好,用这种药催开他们二人心中的情愫,开了窍以后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我:“情丝绕不是一般的药,这事请嬷嬷上心,多加注意。”
“七女人,放心。”
我笑笑,“嬷嬷,我走了。”
柳嬷嬷曲膝,向我行膜拜大礼,“七女人用心良苦,老奴替巨细姐谢女人了。祝愿女人,平安,如意。”
我点颔首,飘然而去。
我回到大街上,神色徐徐冷下去,往右旁无人的巷子里走去。我看到那小我私家,他穿月白色袍子,站在巷子那头,远远的注视着我,我静静瞧着他。他慢慢的朝着我走过来,太阳照在他的脸上,他长得真悦目,眉毛像两道剑,眼睛黑得像宝石一样,鼻梁高高的,嘴唇的形状很悦目,总之他是个悦目的男人。他一直走到我的面前,眼角牵出一丝笑,“七女人,我们又晤面了。”
我一笑,“沈兄,是巧合吗?”
有日光洒下来,被风吹得破碎,他忽的笑了笑,“虽然不是。我是来特意找你的,七女人。”
我眉梢一挑,“哦?”
茶室里座无虚席,讲评书的老先生正襟危坐,正在讲一个不知哪朝哪代的故事,“容言是端朝的第二位天子,他是端朝太子的宗子,是太祖爷最喜欢的皇长孙。太祖爷一早就想着给自己打下来的山河继续人定一个规则,就是宗子继续皇位,可是老天总是不那么满足人的愿望。在太子年轻精力正旺的时候去世了,这对太祖爷是一个攻击,自己心里最满意的继续人就这样去世了。厥后他立了容言为皇太孙,决定自己百年之后传位与他,许多人对太祖爷的这个部署很不满,其中就有太祖爷的皇三子,容言的三叔桀书。早年时候桀书就为了大端王朝四处征战,立下了汗马劳绩。虽然桀书心里不平,但是太祖爷的部署他也没措施反抗,太祖爷去世,容言顺利的当上了天子。当上天子的容言面对的最浩劫题就是藩王割剧,于是他下决心削藩,在容言的努力下,他的几个叔叔都被征服了,除了桀书。桀书一开始就有起兵之心,只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就借着这次削藩决定起兵。于是桀书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提倡了战争,这场战争最后以容言的失踪结束。容言的失踪成了历史上遗留的最大谜团之一,对于他的失踪人们的传说有许多。”
老先生喝口水继续道:“第一种说法:桀书攻打进皇城的时候,容言趁乱逃了出来,到北方隐居起来。第二种说法:容言逃了出来,坐上了去往外洋的货船。第三种说法:容言并没有在皇宫里逃出来,而是就地死在了大火里,只是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认不出来,桀书的皇位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因此心里疑神疑鬼,认定容言还在世,于是命令朝廷的秘谍四处暗访寻找。”
一壶茶将要饮尽,老先生的评书也接近尾声,窗外仍有日影,透过窗户柔柔地照进来,在墙壁上晕出几块光斑。
沈燃为我添茶,“七女人觉得哪种说法更靠谱些?”
我喝了口茶,徐徐道:“这里的评书讲得不错,当故事来听听,倒也挺有趣。”
瓷杯在沈燃手中转了一圈,“故事中那个天子恐怕只是在利用一个不再存在的人作为排除异己的借口吧?”
我不由轻笑了一声:“曾经有一小我私家告诉我,死亡不是结束,忘记才是。忘不了,事情就永远不会结束。”我转头看向窗外,看向远方,极远极高处是湛蓝的天,一朵云徐徐流过,我的眼中也似乎有了云意,泛着难以描述的朦胧。
我七岁的时候,他不外十岁,我央求他带自己去大觉寺看芍药花会。
他问我:“阿宓,你能爬树吗?要否则我背你上去。”
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仰头望着后院那棵大槐树,只觉得此事十分有趣,“定国将军的孙女儿,别说爬树,上战场杀敌都可以。”说着便卷起衣袖来,露出一截凝霜皓腕。我体态轻盈灵巧,三下五除二便爬上了槐树,坐在横枝上,招手叫他:“允哥哥!”
他行动更是利落,左足在槐树上轻轻一蹬,右手已经拉住一根树枝,借力弹起,轻轻巧巧落在横枝之上。他先跃下墙头,站稳了便转身向我张开双臂,我笑道:“你可要接住了,可不许摔到我。”便如一只燕子般,从墙头上翩然落下,他紧紧抱住了我不放手,往后连退数步,最后照旧“咕咚”一声抱着我坐倒在围墙外的花丛中,四周红的、粉的、紫的、黄的花,绚丽得像堆锦刺绣,团团簇簇,无数的花与叶轰然涌上,将我们深陷在柔软的花海中。
我一颗心嘭嘭跳得又急又快,突然笑了起来,他叫了我的乳名,“阿宓,你可不能再笑了。”
我一双长睫似蝶翼般忽闪忽闪,问:“为什么呀?”
他说:“你一笑,我心乱。”
我说:“那我不笑了。”一语未了,又禁不住盈盈一笑,左颊上浅浅一个梨涡,无限娇俏。
一阵瑟然,蓦觉得冷,这才觉察,那朵云已经飘远了。
沈燃注视着我,“七女人在想什么?”
我淡淡的说:“我在想沈兄究竟是什么人。”
他慢慢敛去了微笑,目光深邃庞大,沉声说:“家父沈承元,多年前被人暗算身亡,沈某成为孤儿,遭到一群江湖莠民追杀,幸遇先帝,也就是其时的皇长孙私巡救了在下一命,并部署了姓沈的一富足门户收养了年少的沈某。厥后,我接近九州王,成为他的秘使,开始我想利用这个身份查出杀害家父的真凶,厥后先帝失事,我便利用秘使的身份暗查先帝下落。”
我心中惊跳,我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如此坦白。
我语声微顿,一字字道:“那么,沈兄查到先帝下落了吗?”
“没有。”
我轻轻道:“哦。”
沈燃语声透寒,“现在我可以问七女人问题了吗?……”他迫视我,“当今天子杀侄篡位,灭忠良满门,女人为何要为这种人卖命?”
我胸口却似堵了一团寒冰,一时间气息翻涌,再难平静。
沈燃冷冷看我,“女人难道真的忘了往事,姓了萧了?”
我一颤,如罹雷击,我抬眸直视他,道:“我卧薪尝胆,苦学本事,只想有朝一日杀了他,可是在我准备的这些年里,他却成了一位好天子!”我指尖发凉,不由得握住手指,说道:“他登位之后,革新吏治,收复安南,增强外洋往来,经营南海,牢固南北边防,疏浚大运河,生长经济,黎民安身立命。血海深仇与天下黎民,沈兄告诉我,我该如何选择?”
沈燃怔住,唇角紧抿如薄刃,过了良久,他说:“我明白了。”
我淡淡的望向远方,“一路孤身而来,我并不为任何人卖命,只为活下去,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