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高考移民举孝廉
刘备挣扎了几番，最后照旧给李素使了个眼神，然后说道：“不胜酒力，且去易服。”
“来人呐，伺候世叔易服！”甄俨有眼色，连忙努努嘴，示意家中两名美婢去服侍刘备。
“诶，不行不行！”刘备连忙推阻。
李素见状，上前扶着刘备去茅厕，压低声问：“兄为何不依计行事？”
“唉，喝多了容易说真话，那些要钱要粮的话，欠美意思说出口啊！”刘备拍了拍李素的手，羞愧地低声回覆。
李素也是无语：“那就假借酒醉昏睡，我来开口吧。”
“有劳贤弟了！”刘备要脸，这种厚脸皮的活只好找卖嘴皮子的李素解决。
然后，刘备上完茅厕回来又喝了两杯，就冒充呼呼大睡。
李素见状，清了清嗓子：“甄贤弟待客真是殷勤，玄德兄醉了，有些话他没来得及说，照旧我代庖吧。”
甄俨眉毛一挑，已经做好了出点血的准备。
看来这位李兄，短短几天，就比当初更受刘县尉信任了，险些已经是干脏活的署理人。
“不瞒贤弟说，玄德公是至孝之人，且重然诺。他早年丧父，是叔父出钱供他游学京师、摆大儒卢植为师。如今张纯作乱，流窜幽州、祸殃涿郡。然他身为冀州属官，无法回乡效力。
因此，玄德公欲先为朝廷尽忠、替贾刺史进京通禀反情。尔后便弃官归乡、募集乡勇保境安民，北却张纯、西拒黑山，护涿郡黎民安宁。但募兵自保所需钱粮颇多，还想向甄兄借用一二！”
李素洋洋洒洒，慷慨陈词，把他和刘备的战略中、可以拿来说的部门，都说了一遍。
虽然了，那些不能说的部门，好比“弃官也是为了未来更好的做官、被朝廷越发重视地征辟、弃官期间要如何宣传造势”……
那就没须要说了。这种工具干脏活的人心里知道就好，说出来有损刘备的声誉。
甄俨也懂政界规则，自己很快脑补出来了。
他立刻秒懂，尔后心生佩服：这刘县尉，刷孝义之名的花样，果真别致啊，险些可与东莱刘正礼相提并论！
咱这种“老爹死了多给点陪葬、老爹白事期间对客人尊重一点、急公好义有求必应”之类的基本操作，跟刘县尉的借势大手笔一比，简直就是小儿科啊！
不用说，刘县尉这个大招放完，绝对孝义之名布于天下！
说不定，还能搅动起各方势力，各为己利、利用这个事件炒作呢！
想明白因果，甄俨很是上道地直接问：“不知需要几多？”
李素作势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渣子：“某未曾经商，也不懂军需泯灭。只是曾听兄说过，三年前他募集乡勇讨伐黄巾时，张世平、苏双两位恩人，送了他良马五十匹、镔铁千斤，钱粮若干，其时总得值钱五百万吧。这次张纯之乱……”
“那便赠刘县尉一千万钱助军，也不用说借了。”甄俨立刻做了决断。
李素悄悄颔首，觉得对方的开价中正平和，很是上道。
历史上，刘备就拿过两笔巨贾赞助，一笔就是适才提到的、讨黄巾时的天使轮。
第二笔，就是厥后在徐州，被袁术和吕布夹击偷袭、丢了下邳逃到广陵。东海郡巨富糜竺给了他两千万、仆僮两千人，让刘备重新组织起队伍。
现在甄俨这笔钱，规模恰好介于苏双和糜竺之间，也很切合刘备现在的职位。
你事成之后能当县级，别人才会投你五百万。
事成能当郡级，就投一千万。
事成能当徐州牧，糜竺才投两千万。
不是甄家给不起更多的钱，而是刘备现在的级别，只适合拿这么多。
A轮融资就给B轮C轮的钱，那不是好事，有可能会揠苗助长，也有可能在估值低位就让出太多股份、提前欠了太多人情。
马云当年港股第一次上市，融钱融多了还知道让蔡重信先去存掉17亿美元呢。
“如此，就多谢甄贤弟盛意了。”李素抱拳谢礼，然后给旁边的王县令使了个眼色。
王县令知道甄俨跟李素有肮脏交易要谈，很是上道地也假借醉酒易服起身离席。
“咳咳，”李素清了清嗓子，“此番张纯失事之后，中山相之位空缺，朝廷一时也不及任命，肯定是贾刺史表谁就是谁了。玄德兄虽不能左右贾刺史决策，但我等此次掀了整其中山政界的台面，新来的府君无论是谁，为了抚慰人心，我看今年本郡的孝廉指标，贤弟应该争取一下。”
甄俨闻言，瞬间大喜。
其实吧，以甄家的势力，就算没有政界上外援帮衬，多等几年也是能举到孝廉的，早晚而已。但是现在能借着今年的乱局，乱中取利，那就最好不外了。
汉制内地各郡凡人口满20万税龄男丁的，岁举孝廉一人。不满20万但凌驾10万的，两年举一人，10万都不满的三年举一人。
中山在冀州算是中等偏小的郡，没到40万男丁，所以每年只能举1个。最大的郡是厥后袁绍当过太守的渤海郡，有70万户、近300万人口，税龄男丁也远超120万，但每年也只能举6个孝廉——因为执法上写死了无论人口再多，120万举6人就封顶了。
所以渤海郡才是汉末第一大高考地狱难度郡。
另外，东汉后期因为边患加重，为了勉励国防，所以给予北部边防的幽、并、凉三州特别优惠，举孝廉所需的户口指标减半，跟后世的边防穷困省份给高考优惠差不多。
这也是李素之前建议刘备弃官回涿郡老家剿贼救叔的重要理由之一：因为中山属于冀州，是内地郡，没有录取率翻倍的优惠。
而过了一条易水之隔，到了涿郡，那就属于幽州，属于优惠地域，这就即是让刘备当了一次孝廉的高考移民。
虽然严格来说刘备也不算高考移民，因为他原来就是原籍涿郡，是当地人。他只能算“到了多数会当北漂打工求学，但始终坚持不放弃值钱的原籍农村户口，举前回原籍”。
扯得有点远，幽州的优惠跟甄家没屁关系，他们照旧得按土生土长的冀州竞争率来混。
竞争猛烈，考虑到孝廉后普遍被授三百到六百石的官职，所以各地孝廉的均价，都是要给太守四百万钱的。
可往年就算你想给钱，也还得排队，张纯那儿那么多关系户，都是四百万四百万提前拍好了，甄俨太年轻，也插不进去。
等不及的人，那就只能直接四百万买个小官，但那就没有孝廉的身世了，名声欠好。
李素现在却是借着把张纯彻底掀桌子掀了，那些在张纯那边花过定金挂过号的关系户也就不存在了。
摇号作废，重新排队。
新太守要谢谢刘备和李素，还要考虑贾琮的态度，往后那些年可以自主，但新来第一年，总的给点面子吧？
把这里面的弯弯绕琢磨明白后，甄俨彻底心服口服：“李兄，到时候新府君上任，该几多照旧几多，钱粮自然有我们自行处置，您能帮我们插个队，已经是深感厚意了。那一千万助军钱粮，你们尽管支用不必客气。
另外，其实我们这里另有好几笔军需物资，之前……也是有人给了一些定金，让我等才买的。但是没来提货，不如咱折得自制些，到时候直接处置惩罚给刘县尉、助他掩护乡亲吧。”
李素眼神一眯，连忙追问详情。
甄俨也有些尴尬，低声隐晦地解释了一番，但言语中丝绝不落把柄。
李素便知道，这批货，可能是反贼张纯为了举事、托其他人出头饰演皮包公司买的。
最终用途，应该是经过一番摆账过桥、关联交易的掩饰，还会流到张纯手上。
只不外，张纯失事了，所以给了定金来不及提货，甄家白赚了一个定金。
既然甄家这么相助，李素也不会非要究根问底把话挑明，那样双方面子上就欠悦目了。
说难听点，真把甄家认定成“从贼”，哪怕公务公办抄家了，钱也到不了李素和刘备手上啊！
还不如现在拿一千万助军捐纳、再买自制军需物资呢。
“成交，跟甄贤弟这样的智慧人说话，就是爽快。”李素端起青铜酒爵，跟甄俨皆大欢喜地碰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