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近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第一回挑大梁,可不想被君霖小瞧了去。
百花阁简直如君霖所言,修建看似有序,井井有条,实则难辨虚实。二人在一模一样的院子里穿行了三来回,才绕到第二进院子入口。
君霖默默叹息会追踪灵息就是好,若他有这个本事,恐怕早就抓到给他下咒印的幕后黑手。
穿过第三进院子,江近月隐在树荫底下,停驻不前。
君霖则不动声色退后半步,挡着江近月的身子:“找到了?”
“不确定。”江近月重新探过,回道,“有微弱的妖息,不像是兽类,也与临江村的气息差异。”
“差池,等转头再收拾。”君霖对那件事影象深刻,有一回兔子被人捕杀,趁着杂乱跑进了一座后院。
其时他正在凝神调息,被浓烈的妖气熏醒,待要一探究竟时,兔子被不明力量震飞,尔后院子收拢进结界里。
对比江近月捕捉的妖息,微弱的连他都感应不到,八成是受那工具影响。
江近月依言继续探路,越往后面走,感应到的气息越浓烈杂乱,恰似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全都汇聚在此。
如何泯灭一个时辰,江近月兴奋劲尚足,但体力有些跟不上。
“有些累,可否歇歇?”
君霖闻声指着一处隐蔽的角落,带着江近月朝那边走去。
歇过稍许,江近月见君霖始终一言不发,问道:“令郎为何不说话?”
他一路上都在收敛自身气息,唯恐增加江近月的肩负,又要留神戒备偷袭,基础没有功夫和她说话。
一心多用,再说话难免分神。
君霖道:“你想问什么?”
“不问什么,太平静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畏惧了?”
“我这样子像畏惧吗?”
“不像。”君霖好生奇怪,“你一个凡人,怎么对这种事情驾轻就熟?”
江近月颇为赞同的点颔首:“原来令郎也这么认为?可能是因为我天生与人差异,就拿三界众生来说,被雷劈中不死也残了。反观我,反而变强大了。”
听起来蛮有原理的。君霖若有所思,但凡乐成渡劫的仙妖修为都市大涨,她该不会是什么不现世的神吧?
还不等他回覆,又闻江近月道:“我歇好了,走吗?”
“嗯,”君霖重新握住江近月的手,嘱咐她,“识趣行事,切莫恋战。”
无怪乎他会提起恋战,想来是因为小巷子打架那回,君霖叫她跑,可她没跑不说,还兴致勃勃地跟人打了起来。
凡人打架,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最多伤筋动骨。可跟未开智的妖兽打起来,一不留心,便会成为它的腹中餐。
这是君霖最不愿看到的。
“令郎放心。”
我能放心才怪。
君霖威逼利诱:“叫你跑你就跑,听话有赏,反之一尸两命。”
明明是关切的话,非要用威胁的方式说出来。江近月挖苦:“令郎又不是女子,这句话可不适用于你。”
闻言,君霖认认真真重复:“一尸两命指的是你与我!”
她有那么重要吗?
江近月怔忡间,忽见指尖青芒骤然大亮,似与前方什么工具发生了感应。
“在那!”
最后一进院落在墙的西北角,隐在藤蔓树荫深处,若非指引,谁也猜不到早已疏弃的院子外,竟另有结界。
二人躲在暗处视察,江近月受惊,君霖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心情。
“居然还能换位置,真够厉害的。”
“令郎知道这是什么妖兽?”
君霖摇头:“这厮泛起的很急遽,尚未探清来路就逃遁了。”
“也就是说无法让结界自己打开。”
“此话怎讲?”
江近月思考片刻,答:“卷轴上提到,同源之力能化解开结界。”
“你那卷轴哪来的?怎什么都有?”
“不记得了,但应该是我自己的。”
君霖默默地转开脸,捡起一根树枝以巧劲儿击向结界,只见树枝瞬中断成数节。
江近月轻啧一声:“转移术,够损。不能化解,便只能以武力强攻。”
“女人,心够毒啊!伤了我对你有什么利益吗?”
“没有。”
君霖起身拍拍长袍:“走了。”
“走?”江近月疑惑不解,“去哪啊?”
“去干点打草惊蛇的事儿,保证比搪塞结界好玩儿。”说着,君霖拽着江近月往回走。
二人回到气息最乱的那座院子。君霖揽着江近月的腰,身轻如燕,几个纵跃就在主院的一角落定。
院子里外灯火通明,丝竹声声,软糯的歌声里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娇笑声。
抬眼一看,险些四处都有人。
两人藏身的地方不算隐蔽,可这随处走动的男男女女愣是没有发现他们。
有一对儿男女勾肩搭背朝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半挂在身上的衣裳突然滑落,江近月大惊失色,捂眼想躲,又无处可藏,急得想挠墙。
难得见到她窘迫,君霖本想多逗逗她,然而那旁若无人的凡人男女实在碍眼,他伸臂抱江近月入怀,看向毫无知觉的男女,目光似刀。
那对男女只是吃了些酒,心若明镜,却身不由己。会来角落,也是因为不愿被旁人看到自己不堪入目的样子。
谁曾想角落里居然藏着一尊煞神。
两人进退维谷,体内犹如火烤,口干舌燥,欲张口求救,除发出靡靡之音外,再吐不出一句像样的人言。
君霖望着二人痛苦难耐的模样,旋即明了。可这劲儿无药可解,他帮不了,唯有把这块地腾让给他们。
顾不上袒露,君霖抱紧江近月,原地瞬移至角落里的一间屋内。
待江近月听到君霖说“可以睁开了”的时候,她才松了捂眼睛的手。
深吸一口气,江近月脱力般靠在墙上叹气:“令郎,我想……”
“你不想。”
“嗯?”江近月扭头问道:“令郎知晓我想的什么?”
君霖帮她把弄歪的面纱重新戴好,婉言相劝:“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你还小,这种事情应当顺其自然,而非……”
“打住。”江近月越听越差池劲,“我想着将这些花鸟鱼虫一并拘了,再逐个排查。令郎你想到哪里去了?”
呃——
君霖迎着江近月探究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哈哈哈,没有啊,本令郎什么都没想。拘嘛,本令郎帮你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