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目标近在眼前,此等良机作为被从小培养的杀手她怎会错过,立即抽出袖中软剑朝江言胸口刺去。
这位有着乱世四令郎美名之称的江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静默地站在原地,软剑清凉的剑平滑过他如玉的面庞,一向幽深的黑眸中稀有的泛起了茫然。
“主子小心!”
克闵常年守护在江言身边,一个箭步跨上前手掌搭上主子的肩膀将失神的他扯向身后。
与此同时,时时刻刻守在暗处的暗卫一跃而下,与刺客缠斗在一起。
剑尖被击偏只没入了江言腹部小半截,即便如此,鲜红的血液渗出长袍,将淡青色染成了赭色。
暗卫纷纷下场,青衣道袍女刺客难敌众手,被挑飞了斗笠,露出头容来。
江言现在已然恢复了冷静,看着那女刺客与舒云截然差异的相貌,徐徐闭上双眼,纤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刚刚那刺客的身段与舒云一般无二,竟让他也恍了神。
到底照旧太过思恋那人,一时之间什么冷静自持全都被他抛诸脑后。
再次睁眼,由于失血而苍白的脸色是下属们最常见到的样子,淡漠平静的皮子下掩藏着最深的狠厉。
克闵微微松开捂着江言的伤口的手,撒上手下人拿来的金疮药,“快去把封医生请过来。”
江言一双眸子冷冷看着被擒住的女刺客,说出的话酷寒嗜血,“直接击杀,不必拷问。”
他知道是谁。
这样费尽心思选取幼女从小培养才得了那人一两分相似,这天底下这般熟悉舒云的除了他风子译还能有谁。
到底也是管钦手底下教出来的门生,外貌上是个小小郡县的县令,实际里的人脉想必也不会少。
这个刺客的泛起无疑是在告诉他江言,风子译早已看破了他的伪装,什么不谙朝事、独立自身,通通都是假象。
女刺客被暗卫平静利落地拧了脖子,在死亡的前夕,她不知为何脑中回放起她抽剑刺向对方时江言的神情。
茫然无助。
她开始怀疑各人对这小我私家私下里的评价,狼子野心、嗜血狠辣,她心里此人就是一个顶着温和美丽皮囊的笑面虎,心肝早就黑透了,满心满眼都只有权谋与算计。
这样的人也会无助吗……
她真想看看让那个江言露出这样神情的舒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想必也是一代儒学各人,光风霁月,才气教出风令郎和江言这样的人物来。
可惜她的命运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封黎被众人近乎是连拉带拽地拖进了庭院主卧里,忙不迭地开始为江言处置惩罚伤口。
那位玉面令郎低垂着眼睫,靠坐在床榻上任凭他行动,全程心情一成稳定,冷漠至极,恰似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待他处置惩罚完伤口,江言拢上里衣整理好衣裳,“收拾好工具,马上回郢都。”
天罗地网早已布下,棋子各就其位,按部就班地在地下运作着,乱世这淌浑水他早就陷进去了。
放任风子译活蹦乱跳的蹦跶不外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究竟人走茶凉,这世上同他一般将舒云牢牢记在心里的也就一个风子译了。
如今他率先动手,也就怨不得他了。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上大地,黑云压城,天空之上响起隆隆的雷声,豆大的雨滴落下一两颗打在街道上,像是给人一点预示,尔后倾盆而下。
皇城里过了宵禁时分,街上空无一人,偶尔有打更的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艰难地行走在滂沱大雨之中,尽职地完成着事情。
雨滴落在青石板上,很快聚集起一层浅浅的水面,耳边尽是雨水打在青瓦上和没来得及收拾的篷布上发出的噼啪声,此起彼伏,连绵不停。
打更人耳边刮过咆哮的风声,到点后他扯着嗓子大叫着,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天气下恐怕没人能听到他声音,除非他挨家挨户上门,凑近人跟前对刚刚气听到。
但他才不会那么做。
倾盆大雨,月黑风高,在雨声的掩盖下正是杀人的好时机,雨水会冲走残留的痕迹,让人无从查起。
杀手们潜伏在屋顶,悄悄迫近园内主屋的位置,脚步轻盈,即便没有下雨都很难分辨,更况且是这样的极端天气。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借着雨势掩盖踪迹,其他人何尝不是这样。
弩箭裂石破空而来,瞬间击毙半数刺客。
惊觉差池劲的杀手们在反映过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局势已去,被训练有素的暗卫们齐齐困绕,擒下房顶。
克闵站在自家主子身后约半步的位置,为他撑着伞,雨水打在刷了桐油的伞面上,再顺着倾泻的伞面下滑,在伞骨尖汇成一缕水注向下倾泻着。
杀手被打成了重伤,浓稠暗红色的血液从他身下蔓延出来,又被疾风骤雨打散、稀释。
他佝偻着,头无力地下垂着。
低埋的视线里突然泛起一只玄色的长靴,靴头上嵌着一块白玉,在走动间溅上了点点污水。
杀手翻了翻眼皮,朝来人看去。
玄色暗绣金纹的大氅拢住了他的身形,一双黑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幽深的潭水,平波死寂。
杀手只看了一眼那传说中的言令郎,便垂下头去,有气无力地说着,“别白费劲了,我不会供出我的主子。”
江言将目光从脚下的人那儿移开,守在身边的暗卫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手起刀落,杀手们的尸体躺了一地。
同伴们在身后接连死去,江言跟前跪着的那人始终只埋着脑袋,像是没听见同伴的惨叫。
“蚩利,王家,张江……”
江言一边报着名字一边留意着脚底下人的反映。
“风子译。”
跪伏着的杀手身躯微不行察地震了动。
江言突然勾了勾嘴角,隐约可见清浅的梨涡,衬得他一张昳丽的面庞多了些单纯无辜的意味。
他低声道,“风子译啊……”
江言话锋一转,“你以为我会这样想吗?究竟谁能料到庆国公会对我脱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