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受挫

　　李云心笑呵呵地看着小伙计，他脑门儿上，正飘着四个端规则正的大字：“嘴硬心软”。

　　她对着小伙计，行了个规行矩步的福礼，脆声说道：

　　“这位小哥儿，请问贵店收不收自家采的生药材？”

　　“你这是背的生药材？”

　　小伙计放下心来，一边凑过来看李云心的背篓，一边纳闷儿地说道：

　　“你的脸怎地这样黑？我还以为这是什么稀罕病症咧！”

　　李云心不以为意地笑道：

　　“脸皮子黑算什么病症？就不行是大太阳晒的？”

　　小伙计欠美意思地挠挠头：

　　“是俺学艺不精了。你这是什么药材，这一筐都是么？”

　　原来坐在柜台后面优哉游哉地捏着一把袖珍紫砂壶品茶的医生，也慢悠悠地踱着四方步走了出来。

　　见小伙计已经帮李云心把背篓卸了下来，放在了地上，便溜达着过来，看了看品相，还上手翻动了两下。

　　“喔，这桔梗成色不错。这一筐都是么？远志，去后院拿个秤来。”

　　李云心欠美意思了：

　　“这一筐不都是。就上面这半截，量有点儿少，你们还收不？”

　　“量少也收，咱们普济堂价钱最公正，这桔梗成色不错，应该算是上品，给你十个铜板一斤。”

　　那医生见李云心犹疑着没有接话，解释说道：

　　“小娘子，这价钱不低了。你这桔梗是新鲜的，我们还得自己晒干水分、加工炮制，一斤也出不了几多。”

　　小伙计远志急急地在一边增补：

　　“咱们普济堂的价钱，是整个祥云镇上最公正的了。你就在这里卖了吧！要是去别家，人家看你年纪小，身边又没个大人随着，一定会压价的。”

　　医生瞪了小伙计一眼：

　　“不是让你去拿秤么？废什么话？”

　　李云心看着医生脑门儿上跟小伙计脑门儿上一模一样的四个大字，有几分忍俊不禁。她忍住嘴边的笑意，灵巧所在颔首：

　　“大叔说的是。我这桔梗是今个早上刚挖出来的。您这里价钱公正，我以后挖到了还送到您这里来。”

　　医生和小伙计竟然都露出来一副挺开心的样子。要不是他们脑门儿上的字儿还在那儿飘着，李云心八成会以为自己被坑了。

　　但那明晃晃的两个“嘴硬心软”，像霓虹灯似的，在他们脑门儿上不停闪烁，李云心不由得有几分感动。

　　这两位或许是看她是个小孩子，怕她去了别处受欺负吧。

　　桔梗这工具，是一味常用药，但能卖到这个价钱，却是意外之喜了。

　　究竟这玩意儿当地的山林里就有，并没有何等稀罕。

　　李云心把自己带来的桔梗全都留下了，总重四斤八两，得钱四十五文。

　　李云心一双眼亮晶晶的，看来有门儿！

　　她热情洋溢地问：“大叔，此外药材您这儿收不收？像是刺五加、五味子、野苏子、柴胡、黄芪、赤芍什么的？您这里都收么？都是什么价儿？”

　　大叔眼里来了兴致：

　　“小娘子明白辨药？”

　　“额，稍微懂一点点。好比像桔梗和野苏子这类的，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李云心敢说这几种，也是因为这几种，她上辈子都在野外见过活体植株。有些还亲自动手采摘过，几多有些印象。

　　医生眼里很是惊喜：

　　“小娘子才多大年纪，认得这么多，就已经不少了。

　　这些药材，我们这里都收，但每次收的数量不能低于一斤。价钱么，自然是要随着行市走的。

　　你直接带着药过来即是。

　　以后带着药过来，我若是不在，你直接找远志就行。”

　　李云心对着医生谢谢地行了个福礼：

　　“谢谢大叔。”

　　他们没有定下交货的时间，也没有定下具体的价钱，因为双方都知道，采药自己，是要碰运气的。

　　有些药材长在悬崖峭壁上，有些药材长在森林深处，说不定四周有什么毒蛇猛兽。

　　纵然你遇见了，能不能有命采到，也是说禁绝的。

　　而李云心不计划太深入山林，只想在外围打转儿，再加上又要避开大部门家里人，自然不能随便允许自己什么时候来送货。

　　双方愉快地定下了口头约定，李云心乐颠颠地出了门儿。

　　按说，一般药铺也是有自己牢固的供货商的，采药人也是个很排外的行当。

　　只是这时候的药材，不像后世那样是大规模种植为主，所以像李云心这种，偶尔遇见一两味药材的零星散户，药铺也不会将其拒之门外。

　　李云心不知这里的门道，还以为这时候的生意，都是这般好做。

　　下一步，她要去找家饭馆儿试试，看能不能把背篓里这些美味的蘑菇卖出去。

　　铜板藏进怀里，背篓背在背上，李云心觉得脚底下轻快无比，简直就像是装了弹簧一般。

　　其实，自己现在也不怎么着急用钱。

　　要不，蘑菇爽性不卖了？回家撺掇李希贤炖鸡吃也不错啊。

　　不外，她也就只是想想。

　　家里虽然养了几只鸡，但不遇上逢年过节，或者来了什么贵客，谁敢随便杀鸡啊？！

　　真要吃鸡，还不如在这镇子上，找个小饭馆儿呢。

　　这时候没有后世的开封菜，但流传了上千年的烧鸡，也挺好吃的。

　　不到一年的小公鸡，肉质嫩嫩的。刷了饴糖，先炸后卤，酥香软烂，透着沁人心脾的浓郁香味，想想都流口水……

　　李云心决定了，如果蘑菇也能卖出去，她就给自己买只烧鸡吃！

　　不外，不知是因为酒楼有牢固的供货渠道，照旧人家就是看她一个小孩儿，以为她在厮闹，她走了十几家店，蘑菇却始终没卖出去。

　　有些人甚至都不等她说话，一见到她，就招招手赶她走。

　　正经做生意的店也还好，不外就是把她赶走。

　　有些似乎是黑店，见了她孤身一人，甚至还想不掏钱就把蘑菇留下。

　　这其中另有一家店，李云心原来都踏进了店门，结果一看到厨子脸上的字儿，趁着人家还没反映过来，快快当当地退了出去，转过身，撒腿就跑。

　　一边儿跑得飞快，一边儿后怕不已。

　　多亏了有这么个时灵时不灵的玩意儿，否则也不知要多吃几多亏！

　　厥后，蘑菇到底卖出去了，价钱却很不理想。

　　占了背篓大部门空间的蘑菇，全摞在一块儿，才卖了二十个铜板。

　　这照旧一家饭馆的老板，看李云心穿得乱七八糟，跑得气喘吁吁，觉得这娃怪可怜的，发了善心，给的慈善价。

　　李云心觉得有点儿受攻击……看来以后，还得是主打药材了。

　　吃食不经过深加工，工具再好，也卖不上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