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是梦境，可第二天被早起的闹铃叫醒时，齐思沅照旧有些失落。不知为什么，她想到了昨天晚上折磨自己无法入睡的那句“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美人白了头”。
齐思沅有些呆愣地站在洗漱台前，盯着镜中的自己入迷。果真是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何日归家洗客袍？
正在齐思沅自个儿跟自个儿玩文字游戏的时候，温筱倩从背后探出头来问：“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齐思沅显然有些意外：“是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你闹钟还没响我就醒了，”温筱倩笑，“只准你一小我私家忙前忙后的要早起啊？”
齐思沅有些尴尬地笑着，侧过身子给温筱倩让位置。她们二人此时都平行地站在洗漱台前。温筱倩都洗漱完了，齐思沅还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知在想什么。
临走前，温筱倩扒着齐思沅的肩膀探出头来笑：“多睡一会儿吧，瞧你那黑眼圈，再这么下去，早晚要把你当国宝供起来。”
齐思沅晃神一笑：“那我还要多谢你抬举我皮肤白呢。”
温筱倩似乎是被齐思沅的傻话给逗笑了，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瞧瞧，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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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齐思沅昨天的任性，让她牺牲了整整一个上午和午休的时间去完成所有被积压的任务，终于长松一口气的齐思沅整小我私家都摊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忏悔了吗，昨天那么放肆出去嗨，”成明雪神清气爽的从床上下来对着齐思沅笑得肆无忌惮，“出来混，欠的总得还。”
齐思沅也不恼，只是笑得有些有气无力：“横竖现在都结束了，随你怎么说。”
成明雪有些后知后觉地捂住嘴轻声问：“其他人都醒了吧？”
“虽然，”齐思沅颔首，“咱们宿舍周末哪次不是你最晚起？”
“宿舍只有咱们两小我私家？”
“嗯哼，”齐思沅应着站起身，“不外很快应该就只有你一小我私家了。”
“不会吧，大周末的你另有会要开啊？”成明雪咋舌。
齐思沅瞧着成明雪震惊的心情暗自觉得可笑：“哪儿有那么多会要开，我要去趟图书馆借几本书回来看。”
成明雪啧啧的叹息：“瞧瞧这就是我与学霸的差距，人家忙完了事情要去图书馆借书看，我或许只会在宿舍睡觉打游戏。”
齐思沅一面收拾书包，一面可笑地看着成明雪在那边自导自演：“按上学期期末结果来算，咱们俩到底谁才是学霸？这一天天你们不挖苦我几句就都难受是吧。”
“呦，另有谁也看不惯来挖苦你了？”
“温筱倩，一大早起来说是找她男朋友去了，俩人说好要出去玩，”齐思沅苦笑，“她说我要再熬夜就要成大熊猫了。”
成明雪闻言好信儿凑过来仔细地看了看齐思沅，异常郑重所在颔首：“我可不希望我到时候是因为你猝死才被保送研究生的。”
齐思沅一把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这张笑脸：“少来，电视剧看多了吧，现在哪儿另有这样的事儿发生。”
成明雪在后面喊：“回来帮我带瓶可乐！”
齐思沅头也不回：“想起来的话我会帮你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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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还没到期末温习周，图书馆的人并不多。齐思沅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书本在桌子上摆好，就侧头去看风物去了。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在齐思沅的影象中，江湖总是个伤心的地方。如同《牡丹亭》里唱的那般：“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再加上昨晚那尘封已久的梦境，让齐思沅越发掉进这江湖的圈套里，再也走不出了。
“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美人白了头。”
薛仁贵伉俪疏散十八年，瞧着这会儿是衣锦回籍东风自得，一进门就嫌弃家里的白开水浊鱼羹腥，只是那被妻子嫌弃的“生黄铜”，可是他这许多年来用无数军功换来的虎头金印。
那上面该有几多男儿的血泪，又有几多男儿的忠骨。“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想来这十八年来无数次征战，他都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吧。
可对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妻子，所有的艰难困苦都只成了一句：“跨海征东把贼平，幸喜得狼烟俱扫净。”
果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现在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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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子弟江湖老”，此话一出，总能让齐思沅绕过戏台前正念白的薛仁贵，看到当初刚刚学戏的自己。
她也曾像薛仁贵那般，心中早有自己的一番天地计划，却被家人催着赶着进了戏曲的院门。进门来才发现二门紧闭，探询之后才知道原是自己天资不够。
都说笨鸟先飞早入林，天资不够只能用努力来凑了。
故而当初学戏的那段时间，旁人唱两遍就可以牢记的唱腔，在她这里可能会因为音准的原因把次数提升到几倍以上。除此之外，另有舞剑耍绸子这种身段练习……那些她厥后得回来的“生黄铜”上面，也该充斥着无数她的泪水和汗水。
只是薛仁贵辛苦十八年终于算是修成正果，而她，辛苦了七年挣扎了七年，可最后转头再看，除了看起来如同生黄铜一般没用的奖章，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的了。
拼尽全力总算有能力站在二门面前，手都已经放在门环上面，却被见告：“这条路与你不通，你换一条走吧。”
齐思沅多想争辩，想着哪怕自己打开门再离开也无所谓。可任凭她怎么挣扎怎么彷徨，酷寒的现实都告诉她“这条路你走不通”。
即便她早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可每每想起，心中照旧会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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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齐思沅妙想天开的时候，有人从后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齐思沅回过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笑脸：“你好同学，有兴趣看一眼话剧社吗？”来人悄声地问着，递过来一张传单。
齐思沅迟疑着，她或许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另有再次站回舞台的时机，哪怕这个舞台不属于京剧，却照旧让齐思沅有些踟蹰。
可究竟这舞台是属于话剧的，齐思沅只是沉吟了几秒就笑着摆手，连来人递过来的传单都没有接：“不了，多谢。”
来人似乎没有料到齐思沅会拒绝，可又碍于身在图书馆不能多攀谈，只得态度坚决地将传单放在齐思沅面前：“去试试嘛，我在话剧社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