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
天涯有什么？
天涯有城。
有城的天涯，究竟是怎样的呢？
天涯的城，又该是如何？
是存在于人们臆想里，让他们极为神往的地方？
照旧人间从未知晓，遥远而诡谲之所在？
02
可对于冷月栖而言，无论这地方为天堂或是地狱，他都市义无反顾地前去。
不是为了去一探究竟，只是为了寻觅。
寻觅一个他想找的人，然后将这人从世界上彻底抹去，不留一丝遗痕。
这想法虽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但对一个隐忍已久的复仇者而言，亦属无可厚非。
这地方若是地狱，只怕幽灵们稍有不慎就落个永无轮回之苦果。
倘是天堂，也许在复仇受阻的人面前，也会被血流一点点地淌过，洗遍。
血洗全城，这该是个何等残酷而可怕的词语。
然而在此时的冷月栖来说，他却未必不会做得出来。
这并非形容他武艺远迈登天弄井，乃是他已不将自己的生死看得太重。
一个不怕死神的人，是没什么好忌惮的。
03
不外，在现在的冷月栖脸上，却丝毫没有看得出他有这样的决心。
也可以说是决绝。
他苍白的脸上，照旧一如既往的冷静。
慕樱就在他身边。
她并不敢注视他的眼睛，也不敢看他太久。
这个男子虽有种让她不愿继续看他痛苦下去之感，但她对他，仍是有些敬而畏之。
其实，慕樱也不算是真正的畏惧他这小我私家，而是他那久绝软红般的心境，使人无法捉摸。
既然无法捉摸，自亦不易接近。
04
途中，并没有看见太多人。
他们所走的这条路，本就是凡人很难涉足，也少少想去走的绝路。
绝路并非死路，只是凡人无法逾越而已。
不外，在越地广人稀的地方，看到彩虹的时机却是不少。
他们至少已见到过三四道彩虹。
这些挂在天上的桥梁颜色各异，多姿多彩，似乎正引领冷月栖走向那无尽灼烁的未来。
这是否预兆着他此去，人生将会改变？他也不会再郁郁寡欢地活下去，活得全无半分乐趣？
冷月栖望着这些彩虹，慕樱也同样望着。
这真的是通向人生希望的天桥？
冷月栖没有吱声，他的脚步也没有停止。
他已毅然踏上了这条天桥。
慕樱呢？
她本不用陪着他，陪着一个近乎陌生的男子去赴汤
蹈火的。
可现在，她也踏上了这座天桥。
这座不知是真实，照旧虚幻的天桥。
她与他，似在弹指间荣辱与共。
05
天涯有城。
虽是天涯，终究照旧人间的天涯，而绝非天涯之天涯。
这个天涯究竟在哪？
天涯在哪，城就在哪。
城在寒山。
寒山，一个从字面来看就觉得凄冷孤寂的名字。
是唐代那位游戏人间、悠然自得和看破凡间的大诗僧的终老之处么？
抑照旧他曾经停留过的姑苏寒山寺？
显然都不是。
只因为这儿并非五台胜境，更非名诗中的寺院。
这儿只有山，另有水。
再有就是如明镜般俯视大地的苍穹。
不管美好或是罪恶，膏泽照旧仇怨，都一样被反映得明白透彻。
06
“你没有疑惑？”
“虽然有。”
“为什么不问？”
“不必。”
“不必？”
……
“你认为我会说？”
“你难道不会？”
“我若真不说呢？”
“我也不会逼你。”
“那你怎么知道我带你走的路是真是假？”
“凭你的良心。”
“我为什么一定要帮你？”
冷月栖的眸子已闭上，淡然道：“我无法回覆。”
“为什么？”
“因为这要问你自己。”
冷月栖似乎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宛如闪电触及了慕樱的心。
不错，他说简直实不假。
这简直要问的是慕樱自
己。
若不是自己，冷月栖现在只怕早已被埋在土下，永无出头之日。
他的人置β也早已干得发硬。
而不是自己，现在冷月栖纵然不死，他也只能做个在继续在天地间游荡的过客，很难知道自己究竟何何从。
那慕樱为什么要这般去做呢？
她做的这件事，究竟又对差池呢？
至少在主人眼里，是对是错？
可她，一个并不愿让奴性束缚自己而追求自由的少女，难道真这么在乎诸多眼光？
人，最终照旧为自己而活。
虽然许多人不认可。
07
雪未残的去向，她是从主人与他人的谈话中得知的。
她在他眼里从不算外人，所以也没什么忌惮，虽然也没什么隐瞒。
雪未残的一举一动，主人显都十分清楚。
所以当雪未残被人从世遗湖接走后不久，他已很快获得了消息。
天下间能避开梧桐深院线人的人，还并不算多。
但回来报信的人脸色很快就已煞白，白得不似人样。
就在他回来不久，他的同伴就已遭辣手，也就是乌云看到的那个死在荆棘丛中的人。
这种情形无疑证明了有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存在着，而他们却正好要跟梧桐深院过不去。
寒山是一座山，更是一座城。
主人知道它在哪，却从未真正去过。
梧桐深院的“六大金刚”，已算江湖一流妙手，却在潜入那儿不到三个月，尸体全都被送了回来。
为了此事，主人的父亲甚至一病不起。
这对主人而言，实在也算奇耻大辱。
不外他也晓得自己理亏在先，故而迟迟没有行动。
“也许并非他无动于衷。”冷月栖的眼睛不知几时已张开，正凝望着星辰。
今夜没有月，只有星。
“此话怎讲？”
“他也许早就忘了那些死在寒山上的人。”
慕樱眼神一凛，瞪着对方：“连父仇也忘了？”
冷月栖没有说话，却突然长身而起。
“你要去哪里？”
“我还不会走远。”
“你还没有回覆我的话。”
冷月栖没正面回应，却突道：“我只奇怪，你似乎对你的同伴一点也不体贴。”
“你说乌云？”
冷月栖认可。
“因为我相信你。”
“相信我？”
“你说他有路可走，那就绝错不了。”
“可死了的几小我私家却都非一般。”
他们从隧道出来后，曾回去找了一遍，却没见到乌云，连那两匹好马也没了踪影，却发现了几个在暗处窥探的人。
这些人功夫也已算不错，可嘴却更硬。
他们一觉察走不了，就在一瞬间咬碎了藏在口中的毒丸。
“可他是梧桐深院里的人，就绝没有这么容易死的。”
冷月栖只冷冷道：“可他连我也未必能赢。”
慕樱瞧了他一眼，道：“世上又能有几个冷月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