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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锋凛月

第七章 蛇 影

冷锋凛月 飞鸟漪 2342 2020-08-18 00:55:00

  涟漪已完全彻底隐没。

  船没有想象中坏得那么不堪。

  船板虽被霹雳弹的火焰烧去一点,可它仍可行驶。

  老船夫的尸体却已不见。

  他已沉下了江里。

  准确来说,是让他的孙女抢走的。

  她趁冷月栖没注意,一下浮出水面把尸体给拖入了江中。

  她的力气很大,比任何一个男人想象中都大,大得超乎寻常。

  冷月栖也没有想到一个弱质女流有如此大的力气。

  但他只冷冷看着,并未曾阻拦。

  少女在离船已有数丈远的地方露出头来。

  她美丽的眸子恶狠狠盯着冷月栖,厉声说道:“我一定还会回来,我一定会替爷爷报仇的。”

  一个正在复仇途中的人,却已又成为了别人的复仇工具。

  这岂非又是个绝妙的挖苦?

  人的一生其实本就这样,充满了大巨细小不行预计的可能与变化。

  一阵听上去很难听逆耳的掌声自船舱飘出。

  随着,乌云施施然走了出来。

  他的样子十分轻松愉快,比任何时候都要愉快。

  他就似乎刚鉴赏完一出精彩纷呈的好戏。

  他看着冷月栖,语气满是揶揄:“恭喜你,恭喜你又杀了一人,还多了一个对头。”

  老船夫虽然绝非冷月栖杀的第一人,可乌云这话实在听来很欠好受。

  冷月栖却没任何不快之色。

  他徐徐道:“你果真没有醉。”

  “虽然未醉,有人要杀冷月栖的好事,我又怎可错过?”

  乌云满面笑容。

  看得出,他是真的在笑。

  “你早已晓得他们不怀美意?”

  “我管他美意照旧歹心,横竖他们要杀的人又不是我。”

  这话倒是事实。

  “更况且,要拿雪未残命的人,杀他的人也绝不会少。”

  此言也不假。

  雪未残虽剑下不容人,可受过他资助的人,与景仰他的人都不在少数。

  这些人纵非他的朋友亲人,也时以这些身份自居。

  他们又怎可容许有人要伤害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真偶像?

  另有另一种人,想借击败雪未残着名,他们也如何能允许对方死在他人剑下?

  纵要死,也得死在他们手里。

  冷月栖目光若炬:“他们又怎晓得我在哪里?”

  他的视线剑锋般扎在乌云脸上。

  虽然没有说一个字,可谁都能瞧出他已有了怀疑。

  对乌云的怀疑。

  “你不要看着我,这泄密之人绝不是我。”

  乌云耸耸肩,两手一摊:“纵然是我,可我矢口不认,你又奈我何?”

  冷月栖的瞳孔徐徐缩小,目光却变得明亮。

  “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样?”

  语声虽听不出什么,可背后那种压抑着的洪流却随时都可能决堤。

  “不是你不敢,而是不能。”

  乌云神色依旧如无波古井,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忧对方会突然脱手。

  事实上他已两次见过冷月栖的剑。

  他的剑别说如何拨出,纵然剑锋已在眉睫,你也还未知道发生了何事。

  他的剑已绝非快能形容。

  若真要比喻,只能用一道突如其来的冷光来表达。

  就是突如其来的光线,毫无征兆在你眼前泛起,又在弹指间消失。

  这种剑法的威力,旁观之人是万万感受不到的。

  因为有时他们连那一刹的光线也来不及清楚看见。

  但身在局中的人,却又已身不由已。

  他们见与不见都已无关痛恙,只因这绝不能有让他们活下去的理由。

  “你真那么自信?”

  “这是一方面。”

  冷月栖不语。

  “而另一方面就是,你若真伤了我毫发,那你也休想再见到你想见的人。”

  这席言语乌云说得已很认真,谁都相信他所言非虚。

  他的脸上已又有了些稚气,如孩子船蛮不讲理的稚气。

  见不到人,冷月栖要杀他。

  可冷月栖若真伤了他,却反而更见不到人了。

  这本是冷月栖自己的誓言,想不到如今却被对方将了一军。

  冷月栖一如既往毫无心情,可喉头已忍不住上下轻轻移动。

  半日,他才吐了口气道:“好一张巧舌如簧的长舌嘴。”

  “不是我巧舌如簧,乃是你无言以对。”

  乌云眸子也有了差异一般的光,冷月栖则徐徐转过了身。

  2

  月夜。

  仍非月夜。

  可已离其不远。

  只因已到了黄昏。

  偶尔透出的一抹夕阳,仍带给人无限暖意。

  究竟秋已不浅。

  不是浅秋的凛冽,一点也不比三冬单薄几多。

  常言秋深露重,秋日里因寒致病之人绝不比冬天少,也许还会更多。

  暮色渐浓,本就不亮的天显得更阴暗了。

  不远有林,林中鸟影绰绰,林边一灯孤悬。

  一灯非如豆,却有西瓜一般无异。

  灯下有人,有人自然有屋。

  一处用茅草搭起来的小酒肆。

  虽是酒肆,却不乏茶道中人的喜好。

  一个正打瞌睡的店伙正靠墙睡得正香。

  不意一个踉跄,险些令他在凳子上倒栽而下。

  幸亏人没有摔着,人却已醒了。

  一抬目间已见两人向这儿而来。

  店内部署虽简朴,却也十分整洁。

  冷月栖在早晨吃了一碗面后,一直未曾有米入肚。

  再冷静冷静的人,肠胃也很难冷静得了的。

  可这路边小肆,也没有什么能入得眼的佳肴。

  幸亏两人均非对食物挑三拣四之辈。

  所以一碗卤蛋面很快就端了上来。

  乌云要的却是份红烧猪杂。

  他看着对方的面,忽咧嘴一笑道:“蛋虽也有营养,然而怎及得上肉类富厚?”

  冷月栖没有理他。

  乌云咬着香喷喷的肠子,道:“你吃这些工具,另有力气杀人?”

  “只要人在眼前,我就能立马杀了他。”

  这碗面里有两只卤蛋,虽说是鸡蛋,可有一只看上去却比鹅蛋还要大上几分。

  “想不到这穷乡僻壤,还能有这么壮的一只鸡,能下这么大的一个蛋。”

  这对于冷月栖而言,简直就是无话找话说的空话。

  所以没人吱声。

  屋里也有光。

  但只有一盏光线污浊的煤油灯。

  冷月栖已吃了些面,他正拿起了那只老大不小的卤蛋。

  “嗒”一声轻响,蛋壳已在碗边碎了一条缝。

  谁知说时迟那时快,他的手还没有抬起,已见一颗黑不溜秋的头从蛋缝钻出。

  灯火虽暗,可冷月栖那双比明灯还亮的眸子已经看清。

  这竟是一颗蛇头。

  只见黑影一闪,一条比手指细得多的小蛇已弹簧船弹起。

  蛇头竟直向冷月栖脸门咬来。

  这只是电光火石般的瞬间。

  乌云也似乎未曾察觉。

  这种事发生的机率原来就如大海捞针,可一但泛起,那受害人就纵有一百条命也顷刻没了。

  只可惜,这次遇上却是冷月栖。

  他的剑固已极快,但他的手可一点也不比剑慢。

  玄色蛇头已近在咫尺,却已被两根指头夹住。

  然后,他的手一挥。

  只听一声惨叫顿从窗外传来。

  这声音,正是那打瞌睡打得险些跌倒的店伙。

  接着,另一把浑朴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至:“冷月栖不愧是冷月栖,连如此剧毒的飞螣,也无法将你咬死。”

  “可他今夜绝活不了多久……”

  语声似因激动而战栗,竟是白昼那个渔家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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