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从学校出来照旧晌晴白昼,转眼就下雨,雨势来得凶,黑云都要压到头顶。
等他又钻进正屋的时候,程周遭正捏着衣角,翻白眼瞪他,小脸蛋像樱桃,白里透红。
“我也没想到你易服服这么磨叽。”
他讪讪的挠头,一副我做错了,打骂随你的模样。
“你还说。”程周遭噘嘴瞪他,大眼睛黑白明白,似怨似怒。
“我就看了怎么地吧,又没看别人媳妇,再说我又没看着啥。”
他一说,程周遭嘴撅的更高了,眼睛向下扫,睫毛一眨一眨的,蒙着一层雾气,跺着脚不依不饶的带着哭音儿,“你再说你没看着,三娃子,你耍流氓。”
周扬赶忙上来扶着他媳妇一把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背,哄道:“恩,我错了,看着了,挺大。”
程周遭气恼,咬着牙狠狠跺他的脚。
“还白。”
程周遭怕羞的不知如何是好,吸溜一口气说道:“你进来干啥,还不劈柴烧水去?”
“这不是下雨了吗,我进来躲会雨。”
“就你借口多。”程周遭嘟囔一句,把脑袋抽出来,手顺下去结结实实在他腰上拧一把,没好气的说道:“横竖你看也看了,现在你想忏悔也来不及了,明天就跟我回家见家长。”
周扬一愣,随即把他媳妇抱起来,转几圈,说道:“见,必须得见,还得妆扮好了再见。”
“你快点放我下来,转晕了。”
这时候他不敢违抗他媳妇的旨意,轻轻地放下来,感受着手背上的凉意,问道:“媳妇,你哭啦?”
“屁,快走,这屋漏雨。”
周扬赶忙把炕上的毡垫卷起来,另有屋里怕水的摆件也得遮上,想着等明天还得知会德四儿一声,装修质量不外关。
收拾的差不多了,和程周遭对视一眼,后者虎着脸,“瞅啥,我也不能给你变出伞来,跑吧,就这几步路。”
“恩,钻我衣服下边来,给你挡着点,你头发厚,湿了容易着凉。”
程周遭没拒绝,钻到他腋下,“好了,冲。”
一推门,周扬险些是拿胳膊把他媳妇夹着,进的隔邻屋门。
即便如此,两人照旧淋了个落汤鸡,雨大的像瓢泼,房檐滴水又邪乎。
程周遭从他怀里钻出来,甩甩脑袋,“你先别坐我床,你身上湿。”
“媳妇儿,这是我家吧?”
“少空话,你里边穿秋裤了没有,穿了的话就把厚裤子脱了,赶忙的,晾晾,这雨也不知道下到啥时候,可别再伤风了。”
一扭头,看周扬笑得有些猥琐,程周遭就气的牙根痒痒,又拧了他一把,恨恨的说道:“这回可顺了你的心,赶忙烧火去。”
“行,那你赶忙换身衣服别着凉,钻被窝躺一会,这回我保证不看。”
“知道了,厨房里边另有点破板凳条子,你看哪个能烧就烧了,要不行有罪受了。”
周扬点颔首,前脚赶出门,他媳妇就把门从里边插上了,看来是不给他一点偷看的时机。
房檐的流水穿成一条线,转眼溅起来的水珠就把他裤子打湿了,爽性破罐子破摔,顶雨往厨房走。
以前还没看出来,可这一下雨,这种老式四合院的不方便之处就显露出来了。
厨房夹在正屋和小屋中间,属于两个屋子共用,现在院儿里就剩下一户,反倒不方便。
等他媳妇过完生日,还得改,趁着这几天好悦目看,另有哪不满意的到时候一起修。
厨房有两个大灶一个小灶,两个大灶各连着两个屋子的火炕和火墙,灶台底下放着破衣服和碎木条。
引火,添木头,再等一会火墙热了,温度也就上来了。
借着这功夫烤烤,衣服湿了个透,一靠近灶台就拢起一股白气儿,他随着打了个喷嚏。
别说,还真有点凉。
找了几圈,厨房里有葱和蒜,姜倒没见着,姜汤也熬不成。
水缸里水不多,他爽性把上衣和背心脱了,挽上裤脚出去拎点水。
把水缸灌满,刷锅烧点水,准备一会烫个脚,驱寒。
烧水这功夫,把背心放到锅盖上烤着。
木头火硬,水开得快,背心虽然有点潮,但也总比光着强,再套上。
这转头上顶个木盆往屋里跑。
程周遭正窝在床上看书,等他进来,把书放下,“干得不错,火墙总算有点热气了。”
看他裤脚还顺着滴水,斜了他一眼,说道:“赶忙把你厚裤子脱了,门后衣架上有毛巾,好好擦擦。”
周扬嘿嘿笑着颔首,把厚裤子脱了,拿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脑袋。
“懒死你算了,过来,我给你好好擦擦。”
周扬灵巧的坐到床边,还没等坐稳,程周遭一把抢过毛巾,给他擦头发。
“差不多了,我头发短,等一会就干了。”
“差不多,差不多,就知道拼集,有你伤风忏悔那天。”
擦完头发,程周遭把毛巾放在床头,没好气的说道:“上来吧,暖和一会,地方大着那。”
周扬先是一愣,随后搓搓手,“那我可上来啦?”
“品德,拉我手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客气。”
“我这是尊重女同志。”
程周遭眼皮一抬,往右边挪挪身子,又拿起书,“就你话多。”
上了床,周扬也不敢乱动,就那么老老实实的躺着,还不如在地上站着自在。
程周遭把书一撂,也不看他,“床都上了,这会知道规则了,你要是不盖被子就一直都别盖。”
“别,我身上没干透。”
“情感被子怕水,床单就不怕水是吧?”
不知道他媳妇吃错了什么药,一句比一句冲,他不敢顶嘴,老老实实的拽过来个被子角,也不敢盖严实了。
程周遭把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之后不管他,接着看书。
天越来越暗,雨势没有一点削弱的意思。
程周遭一挪身子,语气里带着点张皇,“三娃子,你发烧了?”
过了一会,似乎想明白了,骂了一句不要脸。
他媳妇脸皮薄,他也不敢说什么正常现象。
灶里压了木头,耐烧,这一会火墙正旺,屋里暖洋洋的,床上舒服,被子味道也好闻。
程周遭照旧看书,始终不说一句话,周扬也不打扰,两小我私家突然就有了一种老夫老妻的感受。
许是看累了,程周遭揉揉眼角,把书放到床头,缩进被子里,踹他的腿。
“三娃子,醒着没?
别装了,没睡着你就给个回应,我饿了,你赶忙做饭去,厨房有挂面,碗架上边的筐里有鸡蛋。”
周扬翻身背对着他媳妇,嘟囔着;“刚捂热,你让我再躺一会。”
“赶忙的,别磨蹭,要不你煮饭,要不你地上躺着去。”
说完,踹得更起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