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血之盛宴

　　空无山一派祥和，废墟早已被扫除洁净，露出一片虚假的和谐景象来。

　　众人陆陆续续走入大殿，自觉的站成两列，无声的期待着他们的掌门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

　　也不知是从谁先开始的，人们不自觉的感应一股气息迫近。

　　巨型的阴影越来越近，空无山上的人们纷纷出去凑热闹。人群远远的望见，迎着朝霞的偏向，一座比自己巨大许多的山峰正向空无山行驶过来。

　　一个巨大的母巨人怀抱着小巨人，小巨人的手中托举着一座雪山，慢慢的，一步一声巨响的，朝着空无山走来。

　　韩玄咽了口口水，看了看身旁的吴竟，两人对视一眼，冷汗直冒。

　　在离空无山另有几公里的地方，巨人停下了脚步，一只手臂将什么工具托举了上来。

　　“多谢。”青墨朝着巨人点了颔首。

　　青玉山上，青玉派的门生手持武器，站的密密麻麻，目送青墨和谷天白离去。

　　青玉派多年隐居在各处的秘密被解开了，今后之后将不再隐居世外。

　　青墨和谷天白一前一后走在通往空无派大殿的阶梯上，殿上众首领朝着他们的偏向站立，微微鞠躬。

　　谷天白有些担忧，他看着青墨冷笑的神情，他不知此时是魔性占了上风照旧青墨的人性更多。

　　青墨微笑着走入空无派大殿，就在那一刻，除了站在椅子身侧的青谋士，所有人的膝盖都控制不住的弯曲了下去。

　　“怎么回事……”韩玄用手抠着地面，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向这个孩子俯首称臣。

　　青墨默默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敲敲交椅的把手。

　　谷天白一言不发，走到青谋士的另一边，两人就这么一左一右，看着面前俯首的众人。

　　“哈哈哈哼哼哼哈哈哈哈——”青墨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发生了愉悦感，顶着一张小孩子的脸，连笑容都变得不那么虚假。

　　各门各派从未见过如此冷漠的掌门，身体无法转动，大气也不敢出，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总算是笑够了，青墨慢悠悠的说，“空无派前段时间发生了魔物伤人之事，我相信很快那些遗落的魔族就会跑进诸位的领地。”

　　众人四下交流眼色，相互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

　　“始作俑者我已查明，将魔物放出来的人，将明家田家屠杀殆尽的一族，就是我空无派用毒的韩氏一宗。”青墨继续有节奏的敲击着把手，韩玄已是身体和思想的双重压力，濒临极限。

　　证据呢，我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不行能给我盖棺定论。

　　韩玄飞速的思考着，想着自己可能遗漏的地方。

　　“我们可以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青墨视察着韩玄心情的变化，心下觉得有些可笑，“我知道你们许多人都觉得我不配成为四派之主，能告诉我原因吗。”

　　一片寂静。

　　“哦，差点忘记。”青墨拍拍手，为他们解除了身体禁锢。

　　众人终于喘了口气，但仍没有人敢站起来。

　　“都站起来。”青墨有些恼火。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站了起来。

　　人们这才发现面前坐着的是一个孩子，压迫力极强，如同拥有青墨本人灵力的孩子。

　　“怎么，对我的新皮囊很失望？”青墨咧嘴一笑。“今天你们有什么问题，全都一一问出来。”

　　让你们获得满意的答案后再归西。

　　韩玄咬牙切齿，走到中间面对青墨而立，“青掌门，你明明是个天才一般的修真者，却一直想与魔物，与人类打好关系，”韩玄决定拿出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你真的觉得你有资格做四派之主？”

　　“谁是怪物，谁又是应该存在于世界上的种族，”幼稚。“人类眼中的我们与魔族是异类，我们看他们也一样，你难道觉得，铲除所有异类，我们就不再是异类了？”

　　“难道不应该驯化魔族，攻占人类？”韩玄一股恼意涌上心头，他看青墨不顺眼，他恨青墨拥有最强的实力却不能为修真一脉带来永恒的自由，“我们永远住在山上，魔族永远被囚在地底，人类永远畏惧我们，在山下瑟缩，这世界应当属于强者！”

　　说到激动之处，韩玄手舞足蹈。

　　“人类是杀不灭的，魔物是砍不完的，”青墨像是在听笑话一般，“世界必须平衡，如果执意战争，只能和差异的势力斗上几千年，几万年，而且恐怕我也不能保证，我们的阵营中没有叛逆者，是吧，韩宗主。”

　　青墨优雅的眯起了眼睛。

　　“.…..”韩玄啧了一声，退回原处。

　　“另有人想说什么，就说。”青墨似乎很享受这来之不易的门派大会，和上一届相比，少了音乐和舞蹈，其乐融融的闲话家常，多了点自己掌门的威严。

　　达岩坡楚万流站出来，“青掌门，”他一向是个忠诚中立的老头儿，青墨并不反感，“我只想知道接下来关于魔物的处置惩罚以及和人类的谈判，我听闻山下人类有所死伤。”

　　“是的。”青墨打断了楚万流接下来准备的说辞，“山下人类乡村的首领景家死了一位小少爷，”他说的就像平常吃了一块面包那么简朴，“就是我现在的肉身，景越。”

　　众人哗然。

　　“从今以后，遇见魔物，格杀勿论。”青墨已经做好了决定，既然魔族已经失去了压制，那就爽性全都消灭洁净，“别怪本掌门狠心，事已至此，别无他法。至于人类，我自有计划，究竟，景家也是自作自受。”他摆摆手。

　　楚万流点颔首体现理解。

　　吴竟站在楚万流旁边，探出头来，“青掌门，当初封印的魔物惊弦已经和我修真界有过协定，如今它镇压不住，魔物伤人，敢问这魔族之首如今那边。”

　　青墨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在这里。”

　　秦素衣紧张的看了看众人，果真各门派都已经拿起了剑，有几个老人还直指青墨的偏向，她坚决拿起法器和谷天白一并护在青墨身前。

　　青墨微微扬起嘴角，示意他们退下。

　　木见英稀有的和青墨兵刃相见，“请问青掌门，你现在究竟是什么。”

　　“我是青墨，”青墨换了个跷二郎腿的姿势，“披着普通人的皮，和惊弦共享一个身体，共享所有的灵力魔力。”他轻轻一拍椅子，玄色的瞳孔瞬间酿成靛青色，一股灰色的气流冲了出去，将众人的阵型冲乱。

　　刀剑纷纷脱手，落在大殿地上。

　　“放心，从今天开始，我顶着魔物的血，已经做不成四派掌门。”青墨看着众人惊惶的神情，无辜的眨眨眼。“我宣布空无派和青玉派结盟，青玉派谷家庄庄主谷天白，会是新的掌门人。”

　　无人异议，单凭二人的关系和实力，人本质都是慕强的动物。

　　话已至此，青墨站了起来。

　　“那你呢。”谷天白实在是没料到青墨最后会这样选择。

　　“负起我作为‘人’应负的责任，”青墨将掌门令交付到他手上，掌门令慢慢吸收着谷天白掌心的血液，将自己修补完整。“不外临行之前，我要行使我作为掌门最后的权力。”

　　青墨的背上长出翅膀，一手拎起韩玄，“青谋士。”

　　“都准备好了。”青谋士低下头。

　　“我体内的惊弦身上有韩宗主特制的毒，”青墨看着挣扎着的韩玄，“诸位，与我一道看场好戏。”他将韩玄拖至门外，门外不知何时，韩家上下加入动乱的人已被青谋士挨个放置在了大殿外的高台。

　　缚仙绳将他们围成一圈，一个个都是一副恐惧的心情。

　　韩家啊，弱小就是原罪，这可是你们说的。

　　“韩宗主，如果我现在把毒注入你体内，你若平安，就说明是你利用了魔物，如果你死了，我就把韩家上下放走，一命换百命。”青墨的青瞳充满了恼恨，透过那双眼睛，韩玄看见了一个小孩，和一只魔物对自己深深的恨意。

　　他已有些汗如雨下，生，死，似乎都是死。

　　眼前的孩子已经酿成了不亚于屠杀了全族的魔物。

　　“你想干什么！”韩玄已经被逼的精神有些瓦解，声嘶力竭。

　　“清理门户。”

　　这就是作为掌门的最后一事。

　　“他疯了，快来人！”韩玄冲着背后的各各人族喊道，全然掉臂韩家上下还注视着自己的惨状。“你们，你们？”

　　各各人族只是也注视着自己，就像在看一个弱者。

　　修真界的规则：强者之上。自己竟然忘了，哈哈哈哈，韩玄讥笑着自己，直起了腰。

　　他想成为掌门，他想要取代这个不成器的孩子，没想到如今却要死在这个孩子手中。

　　“那就来吧！”他热爱的强大，足够杀死自己。

　　青墨似乎乐在其中，众目睽睽之下，将毒引入韩玄的身体。

　　“韩大人！”突然一个戴小帽的小孩从屋顶跳下，手上拿着极细的银线，如同木偶的身姿，朝着青墨攻击过来。

　　终于等来了。

　　“就是你打开了结界？”青墨手一转，直接穿透了无的胸膛。

　　无还没有反映过来，毒药就四散开来，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无？！”韩玄呆在原地。

　　“韩——大人——”无像一个看到父亲的孩子，用手探求着韩玄的偏向。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无泛起？

　　韩玄绝望至极，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就不应与青墨这个恶魔谋皮。

　　——“你师从那边。”韩玄对着冰天雪地中，只穿一件单衣的孩子说道。

　　孩子一脸疑惑的看着韩玄，似乎不知严寒，也不懂他在说什么。

　　孤儿吗？

　　小小年纪就已自修成了地仙，少年老成。

　　韩玄对着孩子伸脱手，“跟我走吧。”

　　无名无姓，无来无去，无惧无畏，无忧无虑。

　　“从今天起你就是‘无’，不是任何人，亦是任何人。”韩玄送给他一个紫色的小帽子。

　　“全凭大人驱使。”无似乎很喜欢，他半跪在韩玄跟前，“岂论何事，无都愿为大人舍弃生命，正义也好，邪恶也罢，都愿为大人支付一切。”

　　在我心中，您就是像父亲一般的人。

　　毒药在无的身体中四散开来。

　　所有人的死活无都可以不管，我将所有的残忍送给敌人，唯一的仁慈与温柔，都献给了您。

　　无笑着，看着自己灵气流失殆尽，他抚上自己心脏的位置，跳动的声音，真好。

　　韩玄哽咽着，他已说不出话，声音挤在嗓子眼，扭曲成一团。

　　青墨甩甩手上的血迹，从自己的胸口拔出一把剑，紫霄徐徐的抽出，闪烁着淡淡的微光。

　　“从今起，空无派也和其余几派一样，留两各人族就够了。”青墨长剑一挥，空无派大殿的高台上，血花四起，染红了汉白玉。

　　韩玄无力的呻吟着，他看着自己的宗族在自己眼前灰飞烟灭，却无能为力。

　　啊，田家，明家，他们也是这么看着自己的家人死在这样的场景下吗。

　　这还真是，因果报应。

　　韩玄痴痴的笑起来，因果报应，因果报应，他已经无力挣扎，静静的看着青墨的双眸染上血红。

　　“我青家，恩怨必报。”

　　韩玄看着青墨的口型，在心里拼写成了这一句话。

　　最后用剑取走你的性命，也算是给你了宗主的尊严。青墨不带一丝情感的收起了紫霄，化为惊弦乘风而去。

　　这场鲜血的盛宴，不知你是否还满意，惊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