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山上遗落的积雪也慢慢消解,化作溪水潺潺而流。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上的春是来得比山下要慢的。
饥饿了一个冬天的野兽们苏醒,纷纷走出洞来,奋起精神,磨牙现爪。
莫大胡子的山寨已经吃光了余粮,现在山下已经是春天,万物苏醒,生意人自然也重新上路了。
莫大胡子已经歇息够了,他们的生意也要重新开业了。
他的运气一向很好,第一笔生意很快就上门来了,而且是一群肥羊,很肥很肥的羊羔,这群野兽满口涎水,眼里冒出了青光。
这是一批十人成伴的小商队,上路的人虽然不多,可是携带的货物却一点也不少。
根在外的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这十小我私家是同一个城镇出来的,其中只有一个是常年在外经商的买卖人,其余人都是娘胎里出来,头一回。
这九小我私家羡慕这个商人转卖货物的红利,也四处凑钱,准备随着商人一起挣一大笔,然后回家娶媳妇儿,生孩子。
所以他们每小我私家的肩上都背了一个肩负,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另有补丁的绝不起眼的肩负,可是他们实在太年轻了,就算是有一个熟手在路上携带,可有些人照旧将肩负手眼不离。
这一些些的细节全都被山寨派出去的探子看在眼里,又装作路人随意攀谈,这群人的底细已经被打探了个明明白白。
十小我私家,十个肩负,每小我私家至少身上都带着几百两的银子,虽然不行能全部都是真金白银,多数都是银票,少数是碎银子,这样方便携带,也更轻巧和藏身。
这十个肥美的羊羔懵懵懂懂,怀揣着发达致富的美梦,乐呵呵地朝着猛兽们大张着的血盆大口走去,他们还不知道,野兽伸出来的那长长的舌头已经缠上了他们的脚踝。
野兽们的尖牙已经停在他们的头顶上,就等着,就等着他们进一步靠近,然后,然后一口咬下去,一口把他们全部吞进肚子。
他们会死得很快,快到完全没有反映过来,可能会有个体人运气好,也许是最坏的运气吧,因为他们会品尝到死亡的痛苦,会眼睁睁看着死亡迫近自己,比起那些毫无知觉就消失的人来说,却也说不上是好运。
这一次领队下山狩猎的是周怪,因为只有十小我私家,而且都是毫无风险的小羊羔,他并没有带过多的人下山。
和他在内,只有十小我私家,一人对一个,他则是总览全局进行补漏。
和往常的狩猎方式一样,他们疏散隐伏在门路两侧的树丛中,他们就是一张网,期待着猎物自己撞上来。
猎物,也就是肥美的小羊羔已经露面了,从他们的长相上来看,大多数都是歪瓜裂枣的,有一两个模样还算俊俏。
探子的消息果真不假,十小我私家之中,有六七个都情不自禁地把肩上的肩负紧紧抓着,这种下意识的举动就袒露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如果只是普通的肩负,他们何须如此紧张在意?
走在最前面的应该就是那个真正的商人,看长相应该在三十左右,他的行为做派就完完全全是一个普通上路人。
他身边是一位身姿挺拔的青年,一丝不苟。
周怪他们如饿狼一样不动声色,在黑黑暗现出獠牙,静等着羔羊一步一步靠近。
这十小我私家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已走入了周怪他们的困绕网之中。
他们浑然不觉,自己的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嘿嘿!”数个阴恻恻的笑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还没等那十小我私家有所反映,十个山匪舞刀弄棒咋咋呼呼地虎冲出来。
“此山是我开,此书是我载!”山匪们一边冲出来,一边还不忘记说出这句经典的开场话。
可是出乎他们意外的是,完整的开场话还没有说完,这十个走商的人就如同身边炸了一个雷一样,惊叫着拔腿而逃。
那速度快得就像是脱缰的野马、疯狗、受惊的山兔子,还没等山贼们冲到路上,那十小我私家就已经跑得远离了他们的困绕网。
周怪的作用就是在拦截他们,可是他并没有动手,他没有须要。
他们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狩猎,猎的是什么?是银子,不是人命。
他们只是山匪,不是弑杀的魔鬼。
这十小我私家受惊而逃的同时,似乎知道破财免灾,钱财乃身外之物的至理名言,且是深深刻在了骨头上,不等山寨来逼喝,只听了前面两句话,看见凶神恶煞和亮晃晃的刀子,就已经主动把肩负扔了。
肩负里面是银子,周怪他们的目标就只有银子,所有人跑了也就跑了,只要银子得手就算完成目标,所以他没须要浪费体力去追捕。
山匪们手脚很麻利,双手朝前面一抓,横飞在空中的肩负就被他们抓在了手里面。
“嘿嘿嘿。”他们脸上乐开了花,这肩负的重量可不低,而且上手捏了捏,一块块一坨坨的,不是银子还能是什么?
“还从来没有这般轻松过啊。”周怪望着逃得只剩下几个黑点子的走商人,“这群人胆子这般小,也敢出来。”
他们在笑,他们在叫,他们兴奋,他们欢喜,他们没有听到,也没有闻到也没有察觉到。
一切发生得都太怪了,也太快了,越发不行思议的顺利了。
这十小我私家纵然畏惧山匪,可怎么会绝不犹豫地就把比得过身家性命的银子扔石头一样扔出去了?
就算他们深知只要给钱了就能活命,可为什么十小我私家全都把肩负扔出去了,没有一个冒险藏私?就连那个真正走南闯北,看起来见过世面,经过风浪的商人,也不敢铤而走险?
商人不都是逐利的,为此胆子大的才气发达。
周怪也没有看见,那个一丝不苟的挺拔青年,看似落荒而逃,实则脸上丝毫没有变现出惊慌,气定神闲。
如果他们越发细心一点,可能这场狩猎就不会发生。
是的,这是一场狩猎,只不外猎物不是那十个走商人,猎人也不是周怪为首的山匪。
自以为猎人的其实才是真正的猎物,他们不知道自己咬中的并不是羔羊,而是满身都是尖刺的刺猬!
他们把这些个刺猬囫囵吞进肚子里,扎坏的、疼痛的只是他们自己。
痛苦马上就来了。
山匪们抓住肩负之后,迫不及待就打开了,然后看见里面的人脸色立面就变了。
那是一种不行名状的恐惧!
但也只是一瞬间,这个恐惧只是泛起了一瞬间。
“轰!”“轰!”
“轰!”——一瞬间发生了十个爆炸的声音。
周怪反映算是快的,听见第一声爆炸的时候立即朝着旁边跃去,在爆炸的冲浪中飞扑在地。
等他重新站起来的时候,看见的满地的残骸和鲜血,如一幅狂妄的草书、亦如一张魔鬼踏过的艺术画作一样。
这是一个圈套,一个专门针对他们的陷阱!
他马上就明白了过来,他中计了!
所以他险些是没有思考就转身朝着山上跑去,他要去禀报,禀报这个消息。
可是他没能跑掉,因为他看见了一小我私家。
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也看见了他手里的刀。
周怪停下身来,将大刀横档在胸,长刀劈砍在大刀身上,排山倒海一般的劲力从刀刃上传来,逼得周怪连退数步。
这一刀,他就明白了,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
更况且,他身边已经泛起了九小我私家,九个原来落荒而逃的被他们认作是羊羔的人。
他突然笑了,他问:“你们是什么人!要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吧。”
他本以为回覆他的会是那个青年人,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之中只有这小我私家才是真正的妙手,他彻彻底底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完美无瑕的饰演成了一个伧夫俗人。
可回覆他的是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原来他才是这群人的首领。
这十小我私家自然不是为了发达而出门经商的走商人,他们肩负里面装的也不是银子和银票,而是霹雳弹!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这条道上埋伏着山匪了,是那个挺拔的青年告诉他们的。
那个青年察觉到了杀气,当杀气最浓的时候,他偷偷给了其他人体现,触动了霹雳弹的引线,然后山匪们就跳了出来,他们自然是赶忙就将霹雳弹扔了出去。
可笑的是那群山匪还宝物似得将这些个要命的玩意儿一个不漏的接住了。
那个三十来岁的人名叫左不道,也是一个土匪,另外的八小我私家都是从各地来的山贼土匪,他们聚在一起的目的,是为了来取缔莫大胡子的职位。
周怪自然是怔住了,问:“你们既然知道这里是谁的土地,你们也敢来找死!你以为就靠他一小我私家就能挑动整个山寨?简直是不知好歹痴人说梦!”
周怪只是说了他,并没有说是他们,因为只有那个用刀的青年才是真正的棘手人物,他的实力只怕比矮脚虎还要厉害,但是要是和莫大胡子比力,自然是略输一筹,哦不,是一大筹。
不说莫大胡子,可能连沈青他也敌不外。
周怪都见过他们脱手,所有他能判断出,沈青的功力虽然不如眼前这小我私家的深厚且招式精妙。
可是沈青那神鬼莫测的速度绝对不会败,他只要剑一脱手,那青年的刀只能抵达他的胸膛,兴许只差一寸就能刺进去,可他永远也不能刺进这一寸了,因为沈青的剑先一步刺入了他的胸膛。
所有他照旧很有底气,因为这里是莫大胡子的土地,因为他照旧山寨的三当家,因为对方只有十小我私家,而且九个都是实力不怎么样的小山贼。
“我知道你们肯定要杀我灭口,可是我也警告你们,我死了之后,年老绝对会把你们抽经扒皮!你们所有人沾亲带故的,一个都活不了!”
他本以为这样会吓到他们,至少不会杀他吧。
可周怪忽略了,忽略了这群人都是和他一样杀人不眨眼,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刀口舔血的亡命徒,除非死亡近在眼前,否则基础不会被吓唬住。
左不道嘿嘿一笑,指着那英姿挺拔的青年,道:“什么莫大胡子,在这位大人眼里都是狗屁不如!”
周怪越发震惊了。
他说的是“大人”?
“难得你们和官府联手了?”
左不道说:“这位大人是武安司的,我们都是挂号了名录的,是正当的武者,而你们,嘿嘿,才是真正蚍蜉撼树的人,拒绝了朝廷的膏泽。我们是奉了朝廷的命令,特来接管此地的。”
他说得不错,武安司确实有意要铲除莫大胡子一群人,是以儆效尤吧,给江湖上那些认为朝廷只是闹着儿的人看一看,多年剿匪都失败了的山贼,如今因为拒绝武安司,而遭到了覆灭。
不外解决这群势力雄厚的山匪,不能让朝廷的人做炮灰白白牺牲,于是周元亨利用了“洗白”的前山贼,让他们聚成一起,武安司作为他们的坚强的后援,将莫大胡子的土地赠送给他们。
而且还派了徐子炜同他们一起。
这一次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