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大战（四）
一边是他父亲，一边是自己，他会怎么选？之前每当讨论起上一辈人时总是小心翼翼，她从没用如果的假设来问过这个问题，但凭着感受来猜，答案不会是自己。
荷钰站在原地，淡然等他踏步而来。
至近前后他停下脚步，拿出熟悉的青剑，她则幻化出玄色小折扇，用娴熟的扇技优雅地转了一转，拍在心口，看得他有些模糊。
她淡笑道：
“七皇子，别来无恙，此战我就用这把折扇来和你一决高下，来者是客，七皇子应当不介意予我先行出招吧？”
何玉纳闷了，明明是生死战，她却能轻描淡写地当成普通比试来看待，是源自于必胜的信心吗？不得不认可的是，即便丹田破损，蒙受折翼之痛，她实力照旧很强。
他抿抿唇，以让的手势取代言语做了回覆。
她率先瞬移发招，挥舞折扇的同时施出数缕浑朴魔气，辰轩横剑格挡，灼热滚烫，影象闪回，与那夜温存触感何其相似……
他忙回过神，弹开魔气，横划几道青色剑芒，她看着这毫无杀伤力的回手，胸有成竹，勾唇一笑，以旋身轻易躲避，持扇化魔游走于他周身。
他警惕预防，却嗅到来自于她的熟悉芬芳，如同无数次相拥般的感伤，他久寂的心湖再次激荡起来。
何玉也不自觉想起许多，而越去想就越感伤，从前自己和他总坐在月色下的屋檐主动追忆往事，现在却要在这种场所被迫回忆那些美好，人在什么时候才会被迫回忆？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呵，还真是厄兆……
云越本忧心忡忡观战，不成想竟瞥见两人眉目间流转的情意，他低下眸，悄然将黯色隐在阴影之中。
荷钰趁辰轩陷入沉思，化作人形，一反刚刚慵懒悠慢之态，迅速出折扇掠过他胸膛。
辰轩凛目回神，见她扇边竟亮出沾染毒液的荆棘暗器，势要夺命于无形，错愕不已，横剑格挡，直直与暗器擦出一阵火花。
何玉一颗心被虐得七上八下。
北帝皱紧眉头，全神贯注于战局之中。
辰轩挡过一击后还没来得及喘息，就被她狠厉强势的出招逼得连连退却，她趁势转扇挥出，瞬间化为一柄魔剑持在手中，朝喉头划来一道，再利落运力拍下一掌，炸起他周身魔引，无数烟雾随炸响弥漫开来，遮天蔽日，撼天动地。
辰轩！
何玉揪紧了心，痛得无法自拔，尽管如此，照旧努力深吸一口气缓解，立誓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现身干预干与战果，干预干与荷钰所选择的人生。
天界众人惶遽然翘首注视，北帝吓得慌神，目追烟雾处直喊他名字。
星翊，就是现下！
荷钰突然在心里脱出这么一句，何玉怔住伤痛累累的心神，不明其意，又惊又惑。
话毕她一转剑锋，朝北帝偏向去，何玉随她目光一看，外头那层防护罩竟化作仙网罩在北帝身上，教他转动不得，星翊迅速转到后方，以至纯至净的仙法使他右腹亮起一片红光，一内丹赫然显现。
何玉疑惑不解，星翊，怎么会，难道适才一切都是苦肉计吗？什么时候商量好的？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荷钰厉起赤眸，聚精会神运出一股所有内力加注于剑上，狠狠朝内丹处捅了进去。
全场寂然，众人震惊至极，舌桥不下。
何玉屏住心神，思绪万千，绞得异常难受。
她真的杀了他……杀了他爹……
矛盾的是，悲悼之余她却抑制不住大仇得报的丝丝激动，有种造孽终偿的快感。
北帝目瞪口呆，看着自己丹心处溢血，真息徐徐流逝，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影象中傻傻又天真、还没和自己齐龄的丫头片子竟然会联合引以为傲的试验品杀了自己。
虽然，他永远都不知道她为亲手插上这一剑做了几多努力、几多算计、几多取舍。
四目相对后，她狂笑不止：
“北榷，被信赖之人欺骗的滋味如何？昔日白羽信你天界、忠你天界，到头来却惨遭覆灭，如今终是一报还一报了！”
她猛然拔剑，透过泼天鲜血看着他身后显现出弥留之际的金龙巨影，嘶吼一声，转瞬即逝，随后他瞪着眼轰然倒下、形神俱灭。
星翊转到她身侧，偏过头对她勾唇浅笑，神色尽显亲和。
前几日她在梦中和他相见，小鸟依人地倚靠在他肩头，诉尽这段时日积攒的无尽忖量，又道以如今魔界实力对战天界，恐将不敌，无比焦虑。
他自然愿意资助，成为她的利刃，在听说要陪她演一出苦肉计时他也曾有过犹豫，最终却败在了她复仇的雄心壮志前，经历种种至如今，他宁愿为她做任何事情。
“父帝！”
“帝上！”
众仙者和皇子们悲恸惊呼。
烟雾缭绕处，辰轩满身狼狈，黯然神伤半跪于地，一边捂紧渗出些许血液的脖颈，一边施法扑烟，若非反映实时，他不行能幸免于难，他也才觉察，她上次说的那句话竟是真的，她真的下了决心、下了狠手。
待烟雾散去，看到眼前景象，他睁大双眸，怔在原地，哽咽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父帝……
天兵天将及仙者听着笑声不停，怒不行遏，开始奋起还击，然而随着北帝一死，魔界一众士气高涨，嘲呼欢喝应战，声势浩荡。
满目疮痍、血肉横飞、赤地千里，荷钰在周遭部下的掩护中看着这一切，笑得不能自制。
玄魏族众人配合搪塞星翊，怒目质问他为何叛变，他施法破除心头枷锁，现出魔身，理直气壮将真相说出，众人讶然失色，几个长老却缄默沉静不语了。
北帝的六个儿子齐齐握拳，越过所有阻碍向荷钰直奔而来，施展雷火电光种种术数，势头汹汹。
她旋身躲过，甩袖弹开，停了笑：
“倒是忘了你们几个！北榷虽然身死，但你们这些儿子如若在世，依旧会有重蹈覆辙的那天，唯有杀光，方能永绝后患！”
说罢她认真起来，幻化轮刃对上几人，以最擅长的高攻速连击打得他们毫无喘息之机，又率先看穿他们使诈的小行动，按上一人肩头换位偏转，借力打力。
待身前人挡下一击，她拽着他使劲朝尖锐的巨石块甩飞出去，不成想最后竟被赶来的辰轩安然扶稳。
她眯起眼，看准时机挟持上一人，掐上脖颈狠狠拧紧，运转魔力拎起，下一瞬耳边风声急促，她利落将人摔至一旁，趁搅风者近前而来，挥出一掌，瞬间对上同样强盛的一掌。
与预料中的桃眸对视之后，她眼神玩味：
“七皇子虽负纨绔之名，实力却不输于诸位兄长，现在看这架势，怎么？不继续藏着掖着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投来审察，皆若有所思。
辰轩蹙着眉没有言语，眸中闪过一丝阴戾，加注内力释掌之后迅速变出青剑，架起术法朝她发招。
她手持魔剑，以他教过的剑招回应，然而如此花招不再被他放在眼里、放在心上，他招式强劲缜密，铿锵有力，堪称无懈可击。
几招事后，他加速攻速，脱手也越发凌厉，她漏防一招，手臂划上一道，鲜血直流于红衣之下，无人知晓。
她将魔剑换作轮刃，抬眸一笑：
“很好，真正的较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