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四月花絮飘飞,日照青石街头,举目望去是江陵城里的书香大户,金汤玉墨写成的洛府赫然立在高门之上。洛府先祖位居宰相之位,再往后世虽在仕途了无成就,但祖上基业厚重,家风规则,这一代洛老爷靠着先祖的德性在仕途之路上走了半世也不外三品,但结交甚广,朝野之上盛名极高。
能为洛家争名的当属家中待嫁小女,洛央,娟名在外,相貌端庄,德才兼备,自小吟诗成诵,琴棋书画样样习得。
由此,名声在外的洛家小姐,还未到及笄之年就以订下婚约,许配的男子出生不俗,乃是江陵齐家第三子,齐家仕途隆运当是江陵最胜的名门大户,齐家老爷在朝官居四品,家有三子更是传为韵事。
茶室说书先生最爱讲这齐家,每每说到齐家三郎的时候,眉毛上翘三分,嘴角勾起两寸,活像是在夸自己的儿子。
“这齐家三郎可是人中龙凤,大郎齐墨之,善文,三岁背诗如流,八岁文章斐然,科考是文试首榜;二郎齐战南,能武,舞勺之年山中野猎,降虎杀狼,好不威风,果不其然去年得了个武状元;再说这齐家三郎……”
“说书的,这齐家三郎还未到科考的年龄,你还能怎么吹。”看客吃着花生调笑道。
说书人不慌不慢,伸出一只手抚了抚髯毛,眼神透出意味深长的光线,接着继续说道:“非也,非也,虽然这三郎还未成年,尚未冠字,名唤承儿,其时齐家老爷取名的用意可是继续家业的厚望啊。”
“难不成这三郎可是文武全才。”看客们有些急切地想要知道这三郎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不要着急,且听我细细道来。这三郎出生前一天,齐家老爷当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紫云祥和,一幼婴坐在一朵金莲之中徐徐而来。第二天,下午黄昏,天边金灿灿一片火烧云,那真是奇观啊,正巧此时这三郎降生了。”
台下一阵唏嘘。
说书人缓了缓,觉得扬眉吐气了些,继续道:“齐家三郎果不其然是天降奇才,周岁抓周时,专门请了莫空高僧行开惠临福之礼。大郎二郎均是在周岁时请的莫空大师,莫空大师设下的行周之礼能占卜命数气运,确实,大郎抓了毛笔,成年后文有所长,二郎抓了长枪,长大善武好斗。”
“这莫空大师是不是如今名震江湖的纤尘高僧的师父?”
“正是。”
众人惊叹。
“那这三郎到底抓了什么?”看客有些不耐烦了。
“这三郎什么也没抓!”说书人说道。
众人皆疑。
“三郎看到裘绒红锻上摆放的琳琅满目物品,甚是欢喜,小手把所有物品抚摸重置了一遍,手中未取任一,齐老爷看了不解,待仔细看后才大为受惊,这小儿竟然将所有物品凭据价值的崎岖从大到小一一排列摆放开来,而且摆放出的图形奇特,最后让有德之人看了之后,才知道这个图形竟是《摩陀经》中的一个阵法,可防可守。”
“这个小孩真了不得啊。”“这孩子头脑灵光,未来是文官照旧武将呢。”
说书人看到台下议论纷纷,清了清嗓继续道:“莫空大师看到之后也是有几分惊叹,看了看小儿摆放的物品,掐着小儿的小手看了片刻,点了颔首,要来纸笔写下一首诗,急遽离去。
‘紫气祥和灵气深,
金莲踏出世俗恶;
冷眼笑看风云弄,
瀚海星河任意行。”
“齐家三哥真得有这般与众差异吗?”内室中洛央坐在桌前看着手中鸳鸯游水的手帕仔细地听着侍女小蓁眉飞色舞地讲着外面流传的齐家三郎的传奇故事。
“小姐,虽然是真的了,齐三令郎生来就是金莲化生的富贵之人,更是我家小姐的命定郎君,齐家上上下下哪个不把他当活菩萨供起来,等小姐嫁已往之后,肯定也会有享不尽的福泽。”小蓁开心地说道,心里也为自己盘算着陪同嫁已往,肯定也是一番温顺的光景,不由得面露欢喜。
“齐家是个各人族,怕是嫁已往有许多规则要学习了,更也不知齐家的尊长是否能多担待,另有,另有”洛央一番记挂之后脸上又是几分羞涩。
“另有什么呀,小姐!你在担忧齐三令郎认真能不能对你体贴温柔吧。”小蓁快人快语。
“小蓁,别乱说。”洛央嗔怪道。
越日,是洛央十一岁生辰,齐洛两家借此时机让齐承上门造访洛小姐,洛央得知那个男子要登门造访,一整晚都没有入眠。
清早,她面对着镜子,镜中倒影出白皙精致的面庞微微泛着红晕,眼角上挑眼光流转,似有情丝似有愁,小蓁在旁边调笑,她却无心对答,偶尔红唇微开,若含朱丹,欲语却未答,浅笑低眉眼,这番模样让一旁的小蓁失了神。
洛央梳妆妆扮之后徐徐进了前厅,齐承早已坐在厅堂期待,洛央还未出阁,依照规则,厅堂中央隔了一面白纱帘子,两人初次晤面只能透着这帘子看着对方朦胧的身影了。
齐令郎身穿金丝云理花纹红色外袍,银织蚕绒中衣,头发洁净利落地用青玉头冠束起,一条金色抹额中间镶嵌着深蓝色猫眼,衬得眼光熠熠生辉。小脸有几分圆润,手指白嫩修长拿着一把折扇悠悠扇在胸前,同样也在专注凝视着帘子劈面的洛央。
片刻之后,二人才从痴迷中缓过神来,齐承抱拳弯腰行礼道:“洛妹妹好。”
洛央回礼道:“齐三哥哥有礼。”
相对洛央的几分拘谨,齐承开朗许多,眼光如炬,开口微笑露出皓齿,或许是齐家对他从小到大的放纵,估摸着在当朝天子面前他也敢如此落落大方。
齐承微笑带着几分奶音道:“早就听闻洛妹妹雅名,今日见了确实特殊。”
“齐三哥哥过誉了。”
“妹妹是娴静如轻云蔽月,行动若流风回雪,认真让见者心旷神怡。”齐承来回踱步绝不避忌地夸赞。
经这一夸,洛央又紧张了不少,但照旧有几分爱听他诗情画意的赞美。
齐承从小就爱玩爱闹,见个同龄人就想瞎显摆,开口道:“妹妹深居闺阁,可听闻城北西巷是个好去处。”
“那是个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有趣的紧,是一条特别长的集市,每月的初二,十五,二十八甚是热闹,黎民们都市将家中自觉有趣的玩意拿到那里卖。”
“其中可是奇珍异宝?”
“奇珍异宝谈不上,但都是寻凡人家精心制作打磨成的,在我看来比真金白银要稀罕得多。”齐承开心地继续说:“上次我在集市寻得一个万紫千红药囊,红色囊身,紫色流苏,要害是里面的药材很新鲜,芬芳四溢,有安息消肿的功效。”
“那齐三哥哥今日可否配带。”洛央听他说的出奇,心生羡慕。
“妹妹可喜欢,可惜今日没带,本想看成初见之礼赠予妹妹,可是家母说集市之物过于粗拙,作为礼物太过寒碜。”
“哪有,即是寻凡人家精心制作,虽工艺比不上能工巧匠,但其效用打磨的心思更浓重,认真后者更为珍贵。”
齐承听了洛央一番话,满心欢心,一下子更没有羁绊了,声音略高,神情行动更为夸张,要不是帘子相阻,恨不得抓住对方的手相握一番。
齐承克制片刻激动地说:“洛妹妹,平日我最烦他们说的尊卑有序,在这世家之中,尊长的谆谆教诲就要奉为至理名言,同辈对我又是礼让七分,现在连一个正经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我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颜色,我更喜欢森林的鸟儿,深水中的游鱼,逍遥自在地在这世上活一番。”
洛阳深受家风影响,从小便知道身为男儿要齐家治国平天下,听到齐承的话有点不行思议,说道:“我不太懂,不外父亲一直教育我年老哥要济世报国要有一颗忠孝之心。”
“没想到妹妹也是这般想法,也倒是,我们皆为世家子弟,自然要一展才气。”齐承有几分失落。
洛央听到他的语气,心知他有些不开心,开始紧张地咬了咬唇,手抓得绢子更紧了些。
齐承见状,转而又道:“妹妹今年十一,可否取字?”
“尚未,家父听闻纤尘大师游历回了通幽寺,过几日准备带我去造访求签,若有缘见到纤尘大师能为冠字才好。”
“纤尘大师是有名的得道高僧,妹妹可听闻过江湖上流传的‘南僧北侠‘?”
“没有”
“这是江湖上凭借武艺高强,侠肝义胆给予的称谓,这南僧就是纤尘大师,这北侠嘛!”齐承忽觉自己对着千金小姐说江湖草泽之事有点不妥,故停顿了片刻。
正巧此时外边侍童走了进来吹促道:“令郎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去和洛老爷离别了。”
二人纷纷行礼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