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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迟缓

7 迟缓

恋爱迟缓 芙水圆子 2081 2022-01-08 12:17:29

  陆柯自己都觉得,他的心思真的很难猜,前几天还抱着人家呢,今天便冲她甩脸子。

  明穗才不怕:“陆柯,你瞪我也没用,我非说不行。”

  运动会刚过没多久,江城中学传统的棒球角逐又来了,原来伤就没好,还要去打棒球,玩命也不是这么玩的。

  陆柯抿抿唇没说话。

  有点可笑的是,她个头小小的站起来跟他坐着差不多,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底气替他撑腰。

  可明穗知道。

  一班体育委员,也就是他班的余炳江站在原地谄媚赔笑:“陆柯,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吧,我们班的角逐一向都是你来主场,经常拿第一此外班早看我们不顺眼了,这要输了一班多丢人啊。”

  体委直勾勾地望着他,都快盯穿了,外貌看上去似乎是在以低姿态恳求。

  陆柯视线穿过他落到体委身后窃窃私语的同学们,目光凉了凉。

  如此兴师动众,不似恳求,倒像赶鸭子上架。

  一班是特色重点班,他们显然并不在意他受没受伤,只在意一班名声会不会受损。

  在意他的,只有那一小我私家而已。

  明穗也没想到自己刚路过就撞见他们班的人问陆柯可不行以上场,太太过了!

  “可是,他真的很严重。我之前就是崴脚还走路就落了病根,下雨天可疼可疼了。”

  明穗站在两人中间,将人群与陆柯离隔,对体委说完后,还肯定似的回眸看他,一副‘陆柯我求你了你千万别允许’的可怜心情。

  对于众人的紧张,当事人却有些漫不经心。

  秋末,却是难得的艳阳天,操场上人人沸腾,陆柯的世界里却像按了静音。

  “没事,就站着接几个球而已,他可以做到的。”余炳江扛着棒球,话是对她说的,眼睛却单刀直入看向陆柯,“明穗,你也太不相信陆柯了吧?”

  明知道他在故意挑衅,明穗心中照旧一沉,陆柯的命脉各人都知道,太好抓了,她不求各人善待他,只希望能被平等看待。

  她只看向陆柯。

  漂亮瞳仁里闪烁的坚定。

  “绝对不是,我比任何人都相信你的能力,陆柯,有些时候别人的看法真的不重要。”

  小世界里阴霾天空,明穗的话如同一柄利刃割破黑暗,在天上刺了个大窟窿,往下盛开的,是久违的天光。

  照旧那句话,他陆柯到底何德何能。

  其他班等着对战的走过来,心情不耐:“余炳江,你们班到底打不打了,等你们多久了心里没点数?”

  身后的同学讥笑道:“体委你行不行啊?”

  余炳江面子上过不去也急了,指着明穗:“明穗,这是一班的事,你一个外班的少加入,赶忙哪来走哪去!”

  她长得娇柔,但‘陆柯小保镖’头衔在手,都打到脸上来了,她明穗也不是吃素的,立即也直呼其名反驳回去。

  “余炳江,你有没有搞错,现在幼儿园都讲人文主义了,你没看到陆柯脚肿得有多高吗?”

  她口中喊的也不全是自己的姓名。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陆柯脸就一冷,看似利落地起身,忍下从下传来的钻心疼痛也要走到她面前。

  错身时斜睨了她一眼,神情讳莫自豪,语气冷淡至极。

  “少多管闲事。”

  熟悉的感受又回来了。

  她感受,其实陆柯很久没对她冷言冷语了。

  似乎有道进度条被人猛得往后拽,眼前景象一下子疯狂倒退,回溯到她最开始碰见陆柯的那天——

  是下雪天,门路都封了,为了宁静学校通知学生假期就留在学校,放心备考期末。

  可陆柯不知发什么疯非要回去,拦都拦不住,她攀上他搭在自行车把头的胳膊时,他红着一双眼恶狠狠瞪着,也是这么冲她说:少多管闲事。

  明穗无言看着他的衣摆与自己错落,她能感受到,他酷寒的双眼下蕴着怎样一颗心,所以在最后一秒,她紧紧抓住了。

  陆柯不耐转头,凝着她头顶,才发现她黝黑发亮的头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泛着枯黄,眉头紧锁。

  她家里认真不给饭吃?

  但他嘴上依旧是那副做派:“明穗,我说的够清楚了……”

  她抬头,撞进他来不及收回情绪的眼里,小心翼翼却坚定地拽着他的衣摆,执拗又可怜:“我知道,陆柯,如果你一定要去做什么,那我便不会是来阻拦你。”

  她变脸比书快,下一秒笑容辉煌光耀可亲,让人觉得恰似甜到了心底。

  “陆柯,加油哦。”

  她放开手时,陆柯心中已然空洞洞,漏着风,冷。

  似乎有那么一根弦,悄无声息地,断了。

  他走神了。

  明穗站在人群里清楚看到一颗球飞去稳稳当当打在他的伤腿上。

  万人喧嚣,她始终以旁观者的姿态,静默地、伤心地、又骄傲地望着中央抛洒热血的少年。

  他在空中摇晃了一下没站稳,倒下又被铁栅网的钢丝划破了胳膊,但很快他就爬起来,反映速度之快,迅速回手,杀得劈面措不及防。

  各人都没注意到他旧伤添新伤,对手走过来直接拍了拍他的手臂。

  “你是真的强,这一场,我心服口服。”

  赢了角逐余炳江最开心。

  “陆哥一脱手,就知有没有!走,今晚庆功宴走起!”

  陆柯从来不加入私下的团体运动,他们欢呼雀跃散了,相聚在下一个所在。

  场上只余两人对望。

  陆柯看着她梨花带雨地走向自己,一句话他耳朵都听得起茧了她都还没说腻。

  “陆柯,你疼不疼?”

  他穿得玄色衣服,衣袖湿了颜色更深,别人只以为是汗水,可她什么都知道。

  明穗基础不敢碰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眼泪大把大把往下掉,眼泪朦胧地望着他。

  “血都染成这样了,陆柯,你该有多疼啊。”

  许多事,有的人装瞎,你摆在他面前他都看不见,可有的人一颗心都挂在你身上,你藏得再好都能从蛛丝马迹中窥见。

  他以为没人知道。

  对上她婆娑朦胧的眼,陆柯难得慌了神,伸手想替她擦去泪珠才发现一条胳膊抬都抬不起来了。

  他以为没人知道。

  可她从来都是他的例外。

  也许她同旁人真的纷歧样。

  在江城一中,有名的并不只他陆柯一个。

  虽是文理分科,但全校语文卷统一,明穗的排名从未下过前三,他所在的一班和明穗所在的二十班都是特色重点班,是同一个语文老师。

  她被李老师奉为偏科神。

  李老师经常会拿她的优秀作文在他班上吹嘘说这是他教过共情能力最好的学生,要不是极端偏科,努努力应该也能勉强考上ABCD四台甫校之一。

  文科总人数五百,她总分排名前二百都没进,就这李老师都说她能考四大校,陆柯觉得简直天方夜谭。

  世界上哪有神仙。

  对于这个李老师口中的好苗子、次次语文结果出来都压自己一头的明穗,还没见过她本人陆柯就已经开始讨厌了。

  陆柯幼时才几岁他怙恃便离了婚,没过多久又都各自成了家,他从小借宿在亲戚家里看人脸色,还会时不时被转给其他亲戚,踢皮球似的将他踢来踢去。

  踢着踢着就长大了。

  每个月要生活费是他最屈辱的时候。

  一个说:“上个月才给你五百又没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个败家玩意儿,别来找我了。”

  一个说:“陆柯,真没措施了,我又有身了……三个孩子我真的养不开。”

  电话那边另有个童音,是他妈给那个新家生的弟弟:“你怎么又打电话?现在她是我妈,不是你妈!”

  也许世界上的怙恃都是这样,兄弟姐妹之间也都咄咄逼人。

  可他开学时曾看过她被自己爸爸妈妈另有一个哥哥护送上学,父亲和善,母亲温柔。

  一个对她说:穗穗,没钱花就给爸爸打电话。

  一个说:穗穗,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哥哥摸着她的脑袋:在家那么会欺负哥哥,在学校可别被别人欺负去了。

  而被唤作‘穗穗’的女孩笑容辉煌光耀美好,一副“我特别幸福”的模样。

  在没见过阳光之前他还可以慰藉自己世界本就这般黑暗。

  可‘家’这个字一撇一捺那样好写,个个花好月圆欢喜美满,到他手里为何就成了支离破碎的?

  这世界另有公正可言吗。

  于是见到的第一眼,他就记恨上了她。

  尽管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

  厥后她喜欢上了他。

  她能喜欢自己什么?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拼了命的学习不是为了实现价值,只是为了拿到那些人施舍的奖学金混口饭吃,每天像狗一样在世。

  像她这样的人肯定没有遗憾吧,所谓的烦恼也不外是小打小闹无病呻吟而已。

  那她还能喜欢自己什么,因为这遗传了他爸妈的皮囊?

  他更恨了。

  所以他总是很恶劣的看待她,把她的真心狠狠踩在脚底下,只期待在她脸上看到如不管他怎么做都不满意的爸妈一样对他失望的心情。

  可她总是笑盈盈的。

  尽管许多次眼眶都红了,但她照旧笑着,他觉得没劲极了。

  一次次伸手递来的好,每一次老实顽强的眼神,每一个只对着自己绽放的笑容,打不走骂不走。

  他发现自己开始犹豫。

  他顽强思考的问题从‘她喜欢我什么’酿成‘我凭什么被她喜欢’。

  比起她的接近,他似乎更讨厌她刻意保持的距离,一次次怕他不开心而做的蠢事,他的自尊心本就不需要她来维护。

  可她真像世界上的第二个太阳,许多几何人都围着,让他好没有宁静感。

  也许她跟他的爸妈真的纷歧样,也许也不是每小我私家的情感都不值一提。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吗?

  他所谓的家人都只在意碗洗没洗洁净,能不能少花点钱,这学期能拿回几多奖学金,怎么可能在意他有没有用饭有没有伤风崴脚疼不疼?

  可她在意,她注意到了,一遍各处问:“陆柯,你疼不疼?”

  心情似乎在说:你不疼,我的心都疼了。

  “陆柯,陆柯。”

  明穗看着他肿得老高的脚和血淋淋的手臂,着急哭了,她不敢碰,只能一声声无措地召唤他姓名。

  每小我私家喊他名字的情绪都是差异的,只有她,喊得他心都快碎了。

  他那样看待她她都没哭,他受伤了她哭得比谁都伤心。

  他无奈极了,抬起完好的手,学着影象中她哥哥的行动。

  声音低低地,他慰藉过许多人,照旧第一次慰藉这个小女人。

  “只是小伤而已,养养就好了,别哭了。”

  有双手轻轻在脑袋上抚摸着,行动僵硬不自然,似乎从未做过一样,却很温柔,就像……

  明穗怔怔地就着这个姿势抬头,脸上没处干的,含着两包眼泪呆望着他,陆柯轻车熟路从她右边口袋抽出纸巾给她擦泪水。

  “别哭了,跟小花猫似的。”

  她傻站着原地,像风中摇曳的蒲苇,两行泪齐齐落下。

  就像,哥哥一样。

  她很久没见的因为她不愿意出国治疗同她冷战的哥哥。

  被伤员慰藉像什么样子,明穗擦干眼泪,摆出‘我很坚强’的模样。

  “你还能走吗?”

  随即上下扫了眼他,鼻子一皱似乎又要哭,但她吸了吸鼻子,稳住了,声音却有些哽咽。

  “照旧别走了,我背你。”

  她背过身蹲下,将头发捋到胸前,察觉背后的人良久没行动,又转头允许道:“你别怕,我可以的,不会让你摔的。”

  陆柯轻轻笑作声。

  她一怔,以为他不信,有些恼:“真的,你信我。”

  人都才那么点,背能有多大,傻丫头。

  他想起她刚刚那句‘如果你一定要去做,那我便不会是来阻止你的’。

  遥记某个下雪天封路,他有事一定要回去,所有人都拦着他,那时她搭上他的胳膊,他以为她也是来阻拦的还凶了她,没想到她只是把他从自行车上拽下来说:别骑车了,走路吧,我陪你。

  女孩拽着他就跑,他都没反映过来,更别说后面追的老师和保安。

  薄薄的雪笼罩着他的荒原,她笑着种下一朵朵红玫瑰,雪花飘飘洒洒落下,他看着她白皙的侧脸,分不清谁更纯洁,那一刻,真像私奔。

  曾经有无数个与众人背弃的瞬间,他独自熬过了,就当他准备好与世界南辕北辙打孤身战时,突然来了小我私家同他并肩,这让他如何不惊惶,如何不怅然,如何不憧憬。

  不知道他在游什么神,她顽强地,半分不平输:“陆柯你上来啊,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这天风和日丽,实在不算个好日子,陆柯在这一天终于看透了她那颗炙热纯粹的心。

  他想说的话有许多,可唇齿间辗转百次也只剩下俗套的那两句。

  “穗穗,对不起,另有。”

  “谢谢你。”

芙水圆子

这天风和日丽,有个小子终于认可自己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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