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用银针在窗户上射了一个小孔,顺着光看已往,发现门前一小我私家影也没有,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一扭头便瞧见贺明用一副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眼神审察着她,韶华总感受他现在的笑容里带着几分不怀美意?
“伶牙俐齿,简直不像个会亏损的主儿!”
韶华被他说得脸红,便不再搭腔专心将泡着的茶用纱网滤了一遍,再倒入茶碗中她用夹子夹了几朵栀子花铺在水面上,将茶碗送至贺明手边。
贺明端起茶碗在鼻尖处闻过一番后开始细细地品味起来,韶华满怀期待着问道:“这冷露水泡过的茶,上神认为如何?”
“岂论是冷水茶照旧用露水泡的茶,我都是头一次尝到。味道还算不错。”
从他口中获得了赞许,韶华更是喜笑皆形于色了,带有几分笑意的眼角弯成了月牙状,语气不自觉都轻快了些:“上神若是喝的惯,明早我再拿些露水酿的酒来给上神尝尝如何?”
“好。”
“帝君和夫人可有消息?”
韶华握住茶碗的手一晃,杯中茶水险些洒了出去,她慢慢将手垂下搭在了桌上。
“虽然还未曾收到年老的来信,不外父君墓亓灵力非寻凡人可与之匹敌,我相信即便遇到危险他们也一定会转败为功!”
她虽然说的云淡风轻,但是紧握茶碗的手出卖了她,她并没有绝对的掌握和信心。
年老一直为父君墓亓事四处奔忙,此时不是她该泄气的时候,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即是替年老分管族内之事。
贺明见她神色紧张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慰藉道:“帝君帝后福泽深厚,定会平安无事归来。”
韶华叹了口气,搪塞地扯了扯嘴角。“借上神吉言。”
“我本无心提及此事,你也莫要太过沉湎伤怀。”
“只不外突然想起近来的一些烦心事而已。”
贺明突然有些忏悔,好端端地提及帝君帝后失踪一事,平白地给她添堵。
前些时日她随韶远到妖界险些被景令郎欺负了去,现如今才方能得以喘息便被他强行将伤心之事回忆了一遍。
贺明瞧她一脸的兴味索然,在一旁坐着发愣,也无心同他开口讲话,他便也不再多言语,自顾自地品起茶来。
也不知是这屋内气氛过于冷淡照旧这冷泡茶凉了些,贺明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寒,冷意直逼心尖。
他喝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扫了一眼茶水,又将茶碗放回了桌上。他原以为不经意间将手缩回了袖中不会被她察觉。
可她照旧发现了,起初疑惑他突然停下的行动,再看他盯着茶碗一动不动,她的手似无意一般划过他的手背,心中马上明了。
“冷泡茶不宜过多饮用,上神莫要喝多了。”
贺明回以一个不满的眼神,似挑衅一般随即将余下的茶水倒入口中,一饮而尽。他仰着头,品茗似饮酒一般洒脱自然。淡淡的茶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微微浸湿了衣襟。
“韶华只想着发呆,哪里会顾及我喝了几多。”他这语气冷淡又生硬,怼的她哑口无言。
“那个...上神,夜深了。”
原本被忽略的贺明还在记着仇,板着脸摆着上神的姿态。可谁知一听她神情扭捏地说出这句话,他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这是在意指什么?”便挖苦着她还不忘眼神稍往床榻处偏了几分。
“恰好”被韶华捕捉到,她刻意迈出一步盖住了他的视线,气鼓鼓道:“天界向来部门昼夜黑白,想必上神坐上一宿应当也无碍!”
“我倒是无妨,横竖你也与我一同坐着,权当有个陪伴。”
她也算见识过他面对敌人时的凶狠,却是头一次见到这般能言巧辩的他。高屋建瓴的上神脸上也会有这样的神态。
平日里冷着脸顶多是比旁个神仙更清冷自豪了些,但今日这般模样嘴角轻钩,眸含春水,未语先含三分笑,说风骚亦可,说轻佻也行,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贺明抬手弹了眼前少女的额头,见她双眼迷茫的发愣,耳根渐红,便也不再逗她了。“你屋中可有多余的被褥,我在地上睡。”
“上神怎能在地上!”
“为何不能?难不成委屈你个小女人在地上睡?”
韶华是定不会允了他的这个念头,更况且两人一个在榻上一个在地上,难不成一晚上都要举着手?于是在屋中扫视了一圈终于寻着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家具。
她指了指劈面,贺明顺着她手指的偏向看已往,是一把可以躺卧的椅子,暂且休息一晚倒也不是不行。
贺明的手轻轻一晃,那椅子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她的床边,他倒是大方,直接躺了上去,韶华思虑一番后脱下鞋袜上了自己的床榻。
韶华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于是将头偏了偏,刚要开口却发现他现在已然入睡,便将头又轻轻地转了回来。
她终究不外是个刚刚及笄的少女,就算是自家年老都还未曾在同一屋檐下而眠过,今日不得已同男子共处一室。
奈何二人相连的手,韶华不敢吵醒他,但又如何都难以入睡,在塌上悄悄地翻动身体,还要保证不会吵醒他。
她才小心翼翼的背过身子去,便察觉相连的手似乎是动了一下,吓得她忙转头看了一眼,以为他正闭着眼睡得香甜。
她默默将被子推开了些,叹了口气,只听塌下躺椅上的那人道:“可是睡不着?”“倒也还好,许是近日我窗前的安神草没人照料,失了效而已。”
她将头上的发饰拆了下来,放在枕旁,又将一头长发解开,这才放心地转过身来。结果他恰好换了个姿势,面朝自己。
他若是刚刚仰躺着的姿势也好,她便不用担忧两人会不会目光对上,可他偏偏将身子转向自己这侧,对着贺明她今夜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
她正犹豫要不要用被子把头蒙住,亦或是放下床帘彻底将二人离隔?只听身侧的男人唤了她一声:“韶华?”
还未等她应声,屋内所有烛火通通熄灭了,余留一丝月光悄然洒进来。
他刻意将声音压低,用仅有二人才可听到的声音对她道:“睡吧。”
她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屋内陷入了一片漆黑便也不再在意,徐徐地闭上了双眼,也不知他这句话有催人入睡的神力照旧怎得,话音才落,她就感受身子轻飘飘的,纷歧会儿便睡着了。
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他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月光恰好洒在他的眸上,明亮闪烁,眼底一片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