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对于当年的那场佛战,你了解几多?”
“近乎一无所知,还请前辈不惜见教。”
宁采臣并不是谦虚。
兰若寺里的文籍,对于第一次佛战的记述,接纳的是春秋笔法,一笔带过。
他只知道有那么一件事。
却不知大战因何而起,有哪些大能参战,最终结果如何。
“那场大战的起因,即是天部的梵天,试图凝聚空门第七**,成就佛陀果位引起的。”
虎丹溪再次帮宁采臣斟满酒,道:“昔日释迦摩尼于菩提树下悟道,证觉成佛。
魔族之主波旬,用尽种种手段阻扰破坏,皆无法撼动佛心。
世尊得证无上业果后,有感于魔族的贪婪邪恶,又喜爱坏人修行,不信佛法,无法受到度化。
于是便在它五衰之后,直接将它打入阿鼻地狱。”
宁采臣静静的聆听着,这些一手资料可不是随便就能获得的。
空门给人的感受,总是笑脸迎人,劝人改邪归正立地成佛。
其实在佛的背后,同样有怒目金刚,降妖伏魔的存在。
谁要真把空门,当成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预计连地狱都容不下他。
“有了前一任波旬的前车之鉴,魔族是决不允许有第二位佛陀泛起的。”
虎丹溪侃侃而谈道:“梵天的实验突破,无疑触动了魔族最后的底线。
于是整个魔族倾巢而出。
第一次佛战便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很不幸的是,毗那多迦山也是那次大战的战场之一。”
宁采臣的呼吸不由的加速了几分。
他没有加入过那次大战。
可是之前魔隐寺的鏖战,无疑在他心中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与之作为对比,席卷九界二十八诸天的佛魔大战,会猛烈到什么水平,不难想象。
“毗那多迦山是我虎族赖以生存的土地。
我们从皈依空门开始,便世世代代扎根于此。”
虎丹溪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嘶哑,俨然是他的心弦在不经意间被触动了。
“面对即将展开的血腥厮杀,我们族中的青壮义无反顾的参战了。
至于老弱则被带到无忧树下,以结界进行呵护。”
虎丹溪的双目带着丝丝的血红,道:“当年我族的死伤实在太重。
以至于只能缩小结界的规模。
舍弃一些……弱者!
我弟弟因为修行尚浅,实力不济,于是就在舍弃的族众之中。”
这就是虎妖口口声声喊着,弱者活该的缘由?
宁采臣若有所思。
大自然的残酷,他在前世就见识过了。
课本里的羚羊飞度,另有电视里的物种迁徙。
无不在用事实,论述着弱肉强食的生存规则。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可以修行变强的妖族,依旧没有逃脱这种宿命。
一时之间,宁采臣对虎妖的恨意,倒是稍稍淘汰了些许。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魔族带走而无能为力。”
说到激动处,虎丹溪右手紧紧握住,竟是将酒瓶硬生生捏碎。
“……厥后我才知道,他没有被马上杀死,而是被带到了魔隐寺。”
虎丹溪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
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恨意。
“沧海桑田,岁月变迁。
直到前些时日,我亲自见到了他,确认了他的真面目。
才知道被带走的族人,都被投入剑炉,铸造成了一把凶剑!”
虎丹溪咬牙切齿的骂道:“波旬那忘八,也不知从哪得来的邪魔之法。
居然在人间放肆掳掠各族,以生灵铸剑。
铸造出来的凶剑,又都凶猛残暴,杀意滔天,反过来制造了无数的杀孽!
若是不能摧毁魔隐寺,摧毁这种邪魔手段。
不知世间还会有几多无辜生灵,死后不得超生!”
以生灵铸剑……
宁采臣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这个世界的邪魔法宝,从未有在铸造时,就以生灵献祭的。
多数是因法宝落入邪魔手中,杀戮过盛,乃至染上了魔气,反过来影响主人。
如果这种邪法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那么它只能是外来者!
就跟自己,或者跟龙渊一样!
魔主波旬,会是白泽所说的,另一个进入山鬼洞府,跟他提出要求的人吗?
凶剑!
这就是虎妖的实力时高时低,虎爪却蛮不讲理,随随便便就能撕碎铁剑,撕碎李玟法器白绫的原因?
原来这货是器灵!
所谓的器灵,只有灵器才有极低的概率孕育出来。
而用生灵铸剑降生剑灵的概率极高。
不外因是戾气和怨憎所化,最终都以弑主收场。
“目前世人所看到的魔隐寺,不外是外貌幻象,当不得真。”
虎丹溪神色凝重道:“真正的魔隐寺,需要特殊的条件才气开启。
据说它的真面目,乃是魔主波旬居住的欲界第六天,他化自在天!”
“你是说……”
宁采臣不敢置信的瞪大着双眼。
所谓的欲界,乃是天部居住的场所,共有六重天。
须弥山由下往上,划分是欲界,色界,无色界共二十八天。
其中欲界六重天划分是四天王天,忉利天,夜摩天,兜率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
也可以将它们理解为洞天福地。
概因那里不仅灵气浓郁,遍布种种仙草灵芝,另有许多的奇珍异兽。
而且那里越往上,欲望便越少。
因为它能够满足生灵的种种需求。
金钱,美食,美女,只要你想的,都能化为现实,而且拥有。
如你在他化自在天,希望跟哪位女神云雨。
无需行动,仅需一个眼神,便能获得其中的种种妙处。
堪称是在精神上占有你的具象版,万年只身狗梦寐以求的天堂。
或许这也是阿修罗部,拼了老命要跟天部争夺天界的主要原因之一。
欲望如水,堵不如疏。
当疏的水平,到达河流进入沙漠的田地。
那么欲望这工具,到底存不存在就很难说了。
有鉴于此,以种种欲望为食粮,坏人修行的波旬同志,不得不天天跑到下界蹭饭。
“没错,毗那多迦山的魔隐寺,就是第六天,他化自在天的入口。”
虎丹溪郑重其事道:“这件事情,已在佛界传得沸沸扬扬。
即即是天部的人,也罕有不动心的。
究竟不是谁都有时机,投生他化自在天。
里面的灵丹妙药,奇珍异兽,法器神功,不是谁都能无视的。
四大佛寺,另有其他的散修,妖族。
包罗在外游荡的魔族,净土宗等邪教,都是闻风而动。”
“一场腥风血雨无可制止!”
虎丹溪忧心忡忡道:“身为毗那多迦山的田主,我们虎族势必又将卷入战火。”
“……不知前辈为何与我说这些?”
宁采臣很谢谢虎丹溪与他分享这么重要的情报。
自知之明他照旧有的。
以他现在的微末道行,随随便便一只小妖都能干掉他。
虎丹溪应该看不上他这点战力。
总不能是因为心怀愧疚,所以才泯灭大量的时间,跟他解释事情的原委吧。
“他化自在天里的机缘,难道小兄弟就不动心?”虎丹溪讶异道。
“肯定动心,但晚辈却不计划做那扑火的飞蛾。”
宁采臣直截了当道:“前辈可是有什么想要晚辈效劳的?”
“不错,你真的很不错!”
虎丹溪深深的看了宁采臣一眼,道:“明白量力而为的人,才气活得恒久。
此次他化自在天之行,你也势须要加入的。
究竟你的师门尊长也来了,护你周全应该不成问题。
即便得不到什么机缘,长长见识,开开眼界也是极有须要的。”
“我要求的工具并不高。”
虎丹溪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放在宁采臣面前,道:“若是你在他化自在天里,遇到了我弟弟,希望你能度化他。”
“……前辈,非是晚辈不愿,而是办不到。”
宁采臣婉拒道:“我已没有佛血。
如今只是伧夫俗人一枚,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尽心尽力便可。
至于能否乐成,就看他有没有这个造化了。”
虎丹溪起身道:“玉瓶里装的是我虎族至宝,虎元丹。
对于刚刚步入修行门槛的修士来说,可遇不行求。
能让你淘汰十年的苦修功夫,且无任何的后患。
也算是我为舍弟造下的罪孽,做出的一点赔偿。
小兄弟勿要推辞,收下即是。”
“如此,晚辈多谢前辈的厚爱。”
“聂女人,另有小兄弟。”
虎丹溪当着众人的面,毫无征兆的跪下。
“前辈,你这是……”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宁采臣懵了。
不是谁都有资格,受堂堂妖王一拜的。
他想把妖王扶起,却觉得他全身不动如山,万分极重。
“这一拜,是我替我弟弟,向两位磕头赔罪!”
虎丹溪以头杵地,哽咽道:“相比于失去的生命,这点致歉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但我所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我不求两位能够原谅我弟弟,但他也是受抛弃,恼恨的业火所折磨。
他未必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还请两位能受我此拜,以后但凡有所驱使,万死莫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