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千载琵琶作胡语
把冯青交给甄明石，张床也是无奈之举。
他们也不太熟，属于不打不相识的那种朋友。甄明石自然是假名字，不外从中原云游而来应该是真的。他虽然善于藏拙，张床照旧看出了他的家世根脚。
知道，但不说破。
人在江湖，谁都有难言之隐。
窥探人的隐私，是真正的江湖人士大忌。
出来久了，王九妹肯定着急。张床一人两马，快马加鞭，无所忌惮，一路上鸡飞狗走在所难免。在宁州城，他只要不惹到皇族的人，其他人王九妹轻而易举就可以摆平。
回到宁王府，段猴子早就望眼欲穿频频向西张望着。
“张小哥儿，你可是回来了，少爷都让王角出来问三回了。”
“段哥费心了，麻烦你照顾一下马，我这就已往。”
张床是二少爷王曲峰的书童，宁王府的仆从都知道，两人收支成双入对形影不离，府里府外到哪里都很少离开。所以水涨船高，没人敢小瞧张床。
宴席设在宁王府的必胜苑。这必胜苑不显奢华，在大夏国都宁州却也颇有名气。既有亭台楼榭，阆苑画角，专供文人雅士附庸风雅吟诗作对众乐乐的地方，也有供武人骑马射箭击打马球角逐的开阔场所。必胜苑共有十二个雅阁，可以部署差异身份的客人划分入座。
虽然王曲峰高中探花，年龄刚刚到舞象之年，是大夏开国之后效仿中原上国开设科举取士之后，高中的最年轻皇榜三甲才子。
他的声名比当今状元郎还要为盛。
十二个雅阁串台应酬下来，王曲峰差不多上百杯酒下肚。酒是优质高粱酿制的状元红，埋在地下凌驾三十年了，以前王家人练武还行，科举考试不行，没时机喝，这次兴奋当水的喝。
王曲峰回到他七姐王瑶珏的雅阁，已经有颔首重脚轻。一进门，就高声呼叫。
“一，一舟在那？”
“少爷，我在这。轻声点，香香小姐在弹琵琶，你这样她会不兴奋的。”
“爱谁谁，不兴奋别弹。呜、呜...”
张床赶忙捂住这货的嘴，褚香香可欠好惹。有前车之签，王曲峰要是扰了她的兴，今天就没好日子过了。
这时候，琵琶声犹如“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顿挫激昂，夺了一众女眷的心智。也恰好盖住了王曲峰的声音，让这厮躲过一劫。
张床扶着王曲峰坐到他的位置，琅琅仓仓跌跌撞撞，装得挺像，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外人谁都看不出他是佯醉。见他醉成这样，他七姐赶忙部署丫鬟去取醒酒茶了。
大夏国的人不善弦管乐，因为善舞尚武，对攻击乐特别擅长。
可李元孝来自中原，那里的文化艺术博大精深深入骨髓，开国后，他鼎力大举引进中原先进的文化艺术。这琵琶，就是其中最为乐成规范。
在中原都是青楼妓女艺坊女优入门的标配和基本武艺，但是在大夏国，却成了大户人家淑女展示才艺的身份象征。
像褚香香现在弹得《胡笳十八拍》，原来应该是忖量家乡惜别难舍的隐隐哀怨之调，却被她弹成高亢辽阔色泽四溢雄浑之音。
这是因为土羌和鲜卑人的音乐融合进来的缘故，让西域和中原的音乐珠联璧合，平添另外一种韵味。
褚香香不仅是宁州第一美女，也是第一才女。
听得出，她在音乐方面造诣很高的艺术境界，在音调方面又有着汉匈融会的特色，没有博通汉匈的音乐修养，没有高明精深的作曲技巧，是很难体现出来这样的效果。
各人全都被她的演出陶醉和征服。
连明妃这样精于音律各人，一样陶醉其中，都没太在意王曲峰的酒醉失态。不外，也许王曲峰会因祸得福。让明妃感应不会喝酒的驸马不是好驸马，那就最好了，正中王曲峰下怀。
千载琵琶作胡语，张床不喜欢这个曲风。
他喜欢听到琵琶的那种“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庞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格调细腻、轻巧、幽雅抒情，富有倾诉性。旋律优美、音调清新，能深刻地表达出自己内心倾诉或令人憧憬的意境。
所以，走三关，回中原，是他现在最神往的事。
热烈的掌声响起，褚香香起身给各人道了个万福，以示致谢。
然后就向王曲峰这边走过来。
见她这样明目张胆，掉臂矜持。明妃的脸色有点挂不住，在座谁都知道，她看重王曲峰做七公主的驸马的。虽未明宣，可意思各人都知道。
褚香香这是明知故犯。
还犯的是众怒，一屋子女眷，全都是为自家未出嫁的嫡亲代为打前站的，各有各的鬼胎。稍不留心，被褚香香抢了先，谁都不平。
有几个，更是不甘落后，也向王曲峰扑过来。只有明妃，碍于身份，坐那没动，可脸已经阴沉的要下雨了。
香风扑面，张床在王曲峰身后都感应一浪一浪的晕。
褚香香不愧是宁城第一美人，她并没有沉鱼落雁花容月貌的容貌，可胜在西域鲜卑人与中原汉族人混血血统，肌肤如雪，身姿卓越，男人见了，不用撩就神魂颠倒。
此时，张床是真正的有点佩服王九妹了。
早就想好有这一出，所以装醉，是最佳选择。
“瑶珏姐，二令郎怎么样？”
“哼，不太好。我让小裴去取醒酒茶了，看来醒不外来了。那些人太太过了，适才出去还好好的，回来就昏迷不醒了。”
“唉，这可怎么是好，我另有诗要请教呢？”
“对不住了，香香，我看我弟今天是不行了。要不这样，你把诗稿留下，等他清醒了给你看。”
褚香香的脸上，突然升起红晕。一显即逝，谁也没留意到。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白丝绸笺，是折叠好的，谁也看不见内容。以极快的速度，塞到王瑶珏的袖中。
然后，褚香香转身就回自己坐位去了。
其他人知道探花郎真的醉了，也就不敢多做打扰了。
乘此时机，张床给七小姐提出要带少爷回书房休息，然后架着王曲峰就走了。
王曲峰是那种喝几多酒都不会醉的人，这一点只有他本人和张床知道。所以，一进书房，张床就掩门，王曲峰也就恢复正常了。
“不知道为什么，冯青不敢进府里来。我推测他可能是受了极大刺激。没措施，我把他安置到了甄大虾那了。不外，以前可能我们俩走眼了，冯青绝对大有来头。我怀疑，他的身手可以媲美天榜的人？”
“有这么厉害，能入天榜的人，他的年龄也不符呀？早前组织也查过天榜，没有和他样貌特征另有身份相符的。”
“天榜是人排的，是人就有死角。漏掉一个两个，没被排进去，在所难免。”
“不行能，也不看看天榜是谁排的，绝无可能。会不会，你多虑了？”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我们就多了一个免费超级打手和保镖。回中原，就宁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