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班之后，赵云衿牵着马从大理寺出来，一眼便见到候在道旁的顾庭。
没等赵云衿发问，顾庭便主动上前，小声说道：“今日一早，袁寅去了郑回的酒肆，先是斥责郑回服务不力，然后语气不善地叫他们尽快收拾好残局，免得连累到‘不相干’的人。”
赵云衿继续牵着马徐徐往前走，然后轻声问道：“哦？郑回是什么反映？”
顾庭见赵云衿并不计划骑马，便拿过她手中的缰绳，与她一起往宫门处走去：“郑回自知理亏，低声下气地向袁寅赔罪，还说他已经派人找时机动手，绝对不会牵连到任何人。袁寅听到那些话并不满意，仍旧板着脸对郑回再三警告，让他务必管制他的手下，别在这种时候惹事。厥后，郑回满脸堆笑地往袁寅的手里塞了几片金叶子，袁寅的脸色就稍稍缓和下来。趁着袁寅数金叶子的功夫，郑回起誓立誓了一番，好说歹说，终于把袁寅送出了门。
在袁寅走了之后，郑回的手下问他有什么计划，郑回没有说话，搔着头在房里来回踱步，然后他一拍桌子，叫人关门歇业，而他自己则躺到榻上抽起旱烟。过了没多久，他就坐起身，高声喊来几个手下，让他们陪他赌钱解闷。
我监视着他们的时候，一直担忧郑回所说的“找人动手”是要对你倒霉，所以，当我看到他们取出赌具开始赌钱，我就离开了郑回的酒肆，黑暗随着你。但是，从你去平康坊到你回大理寺的那段路上，我没发现你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
赵云衿仔细听完顾庭的话，缄默沉静地走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未必是要对我动手。”
“何以见得？”顾庭问道。
赵云衿一边视察着周围的人，一边低声解释道：“既然袁寅让郑接纳拾好残局，又再三要求他们低调行事，那么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想措施抹除掉他们留下的痕迹，然后置身事外。反之，如果他们在这种时候贸然对我动手，难免引火烧身。郑回并不是个莽夫，他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再者说，从郑回上次接到任务时的态度来看，他对我的身份照旧有所忌惮的。既然他先前派人杀我是迫于无奈，现下又怎么会在没有接到明确指令之前，主动派人再次刺杀我呢？那样未免太不明智了。”
“嗯，你说的在理。”顾庭想了想，又问，“只是，郑回所谓的‘动手’究竟是何意？”
赵云衿垂下头回忆一番，说：“那些杀手里是不是还剩了一个活口？”
“是，其时有个妇人被张放打晕了，所以她没能自尽。”顾庭答话道。
“那个妇人是一个变数，郑谢绝不会让她在世。我猜，他应该是派人去灭口了。”赵云衿继续说道。
顾庭听到这话，才稍稍放下心来：“如果只是这样，就再好不外了。但现在情况不明，你照旧小心为妙。”
赵云衿的脚步徐徐轻快起来：“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对了，既然他们现在已经循分了，你以后就别到那里去了，免得打草惊蛇。”
“嗯，好。”顾庭允许道。
说话间，赵府的大门已是近在眼前，赵云衿刚走到府门前的台阶下，就见到姚显从门内向外探头探脑，似乎颇为焦急。
姚显一见赵云衿的身影，立刻迎了出来：“二小姐······”
没等姚显说完，赵云衿便打断了他的话：“你把马牵好，有什么话，进了门再说。”
“是。”姚显小跑两步到了顾庭身边，他从顾庭手里接过缰绳，然后跟在赵云衿身后进了门。
进门之后，赵云衿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姚显牵着马靠近赵云衿，一边随着她走，一边说：“今天早上，袁执事派人来传话，让我明日去济法寺找他。二小姐，若是他问起您的事，我该怎么回覆？”
赵云衿放缓了脚步，说：“你告诉他，我因为被歹人劫道，受了些惊吓，其余一切如常。”
“哦。”姚显拖长音调应了一声，心事重重地跟在赵云衿身后走着，似乎另有话要说。
赵云衿见状，问道：“另有什么事？”
姚显犹豫了一下，然后欠美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神色中多了几分乞求：“二小姐，我胆子小，我担忧我说话的时候会被袁执事瞧出破绽，我明天能不能不出去？”
赵云衿闻言，侧头看着姚显：“可以啊。我随便找个由头让人打你几十板子，你不就能卧床休养了吗？”
“啊？几十板子？”姚显一听就着了慌，“别啊，二小姐，您要是真打我几十板子，我这半条命就要没了。”
“那你知道你明天该怎么做了吗？”赵云衿问道。
姚显立即答道：“知、知道，我一定按您说的做。”
“你不怕露出破绽了吗？”赵云衿质疑道。
姚显马上变得信心十足：“不会的，我保证能体现得追随前一样。”
“那就好。”赵云衿又看了姚显一眼，才说，“如果没有此外事，你就先走吧。”
“诶，我这就走。”姚显急遽拉动缰绳，牵着马小跑着往马厩处去了。
赵云衿看着姚显的背影，对顾庭说道：“顾庭，你明天又有事情可做了。”
顾庭了然：“我晓得，我会盯着姚显的。”
赵云衿停下脚步，真诚地对顾庭说道：“谢谢你，顾庭。”
听到赵云衿这么说，顾庭倒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你我之间，何须这么客气？”
赵云衿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想谢谢你嘛。”
顾庭却多心起来：“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好，如果我遇到什么麻烦，一定会告诉你的。”赵云衿见顾庭的神色颇为认真，便又笑着增补道，“像你这样武艺高强又可靠的人，我就算是提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难道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顾庭的眼里透出几分笑意：“小姐，你过誉了，我可不敢当。”
赵云衿摇摇头：“怎么会呢？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另有，你别总当我是小姐，我可是把你看成挚友的。”
“挚友······”
就在顾庭缄默沉静之时，墨兰从远处走来，对赵云衿问道：“二小姐，夫人已经传饭了，您去不去用膳？”
赵云衿答道：“我一会儿就去。”
得了赵云衿的回覆，墨兰就先告退，而赵云衿则接着对顾庭说道：“你忙了一天了，吃过饭早些休息。”
顾庭“嗯”了一声，说：“你也是。”
赵云衿点了颔首，先行离开了。
顾庭站在原地，看着赵云衿的身影徐徐远去，有一种感受在他的心中悄然萌生：她确实和从前差异了，但这种差异，似乎也没什么欠好。
林叶舒
祝各人五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