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霖回家的时候去了周锦睿的书房，熊孩子最近循分多了，她进去的时候只看见一个平静抄书的小小身影。
周锦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是柔软，她小心翼翼的等了一会，直到周锦睿抄完了书，向她回过头来的时候才走上前：“姐姐给你的小册子你看了没有？”
周锦霖有天闲的没事，就给周锦睿讲了几道数学题，不想他很是喜欢，周锦霖就见缝插针的写了一本小册子，里头介绍了一些小学时期的数学知识。
“看了，对了姐姐，那个阿······阿拉伯数字，和咱们的算筹有些像呢！”周锦睿神情兴奋，“等我把这些都看完了，姐姐能给我再写一本吗？”
“那是自然的。”周锦霖颔首同意，她其实很乐意周锦睿接触现代知识，她的弟弟原来就智慧，只是皮了些。
算了，周锦睿还小呢。
不出周锦霖所料，晚饭时她又挨了陈云容一通数落：“这都快要腊月了，你的棉袄棉裙也早该上身了······”
“娘，我穿了棉袄啊。”周锦霖顿觉冤枉，叫起撞天屈来。
“那褙子呢？瞧瞧你呀，这可不是冬天的衣裳，你这个身板儿，要是病了，我还见你爹不见？”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陈云容的唠叨功力也不容小觑。
周锦霖无言以对，只好与身边的周锦睿一起装哑巴。
“转头一定要把你那件十样锦的褙子穿上！”陈云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批评起女儿的衣着，“你说你呀，成日妆扮的这么素净，另有一点女人的样子吗！”
周锦霖觉得，此时可以六月飞雪了，她真的不喜欢太艳丽的衣服：“娘，我又不喜欢穿太艳丽的衣服，总觉得怪怪的。”
“算了，请人给你做几件衣服吧。”陈云容知道拗不外女儿，作出了妥协，“莲红的你穿不惯，丁香色的总可以吧。”
“好好好，娘说得都对。”周锦霖顺坡下驴。
不外第二天，她照旧穿上那件十样锦的褙子出门了，原因无他——暖和才是王道。
事先嘱咐了孟醒将订单的事向后拖几天，她去见了卫卓。
她将这事一说，卫卓就差点直呼“好家伙”了。
这也太巧合了，太巧合了吧！
卫大令郎默默放下手中的茶盏，适才他差点把杏仁茶泼得手上：“仔细给我说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曾经怀疑周锦霖和他一样，人生从某个时间点重新来过，厥后他觉察似乎不是。
周锦霖，应该，来自一个纷歧样的世界。
卫卓看得出来，她其实很孤苦。
“订单的一方是江南人，我心里也有点疑惑，充州在北方，又是个小地方，人家是怎么知道华青坊的，”周锦霖喝了口茶定放心神，继续说，“江南是烟柳富贵地，要是定做器皿，各大民窑又不是死的，大可找他们即是了。偏独独找了华青坊这么个小有名气的，难道说，他们做个器皿还要遮遮掩掩的不成？”
“或者盛在这些器皿里的工具见不得光，而且，还挺珍贵的。”卫卓耐心的听完她的分析，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珍贵？”周锦霖有些纳闷，玻璃，怎么就珍贵了？
卫卓看着她的神情差点笑作声，原来周锦霖也不是一直这么智慧，有些时候还挺傻的。
周锦霖在几秒钟内回过神来，额，现在是古代，是大蓟，不是21世纪。
她有些懊恼的揉了揉太阳穴。
卫卓装作没看见周锦霖的神情，继续说：“据我所知，玻璃，在大蓟可是唯一无二，周女人就不要这么妄自肤浅了。”
这是在夸她照旧在笑话她，周锦霖有点迷糊，只好顺着卫卓的思路往下走：“珍贵，还见不得光？莫非······那小我私家想行贿谁吗？”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卫卓习惯性的皱起眉，“但是，光是江南那些人······”
江南世家大族许多，而且盘根错节，早就和不少官员眉来眼去，将行贿做得那么隐秘，着实不像他们的气势派头。
“孟先生说，里面可能有东瀛，虽然我也不知道对差池。”周锦霖将孟醒的推测说了出来，犹豫了一下又说，“东瀛永安年间才归附，要是有异心，也正常······吧。”
她说的小心翼翼，究竟面前可坐着个正经官员，可不能叫别人笑她目光如豆了。
卫卓听到她的话点了颔首，他也是这么想的，东瀛距离江南很近，自然方便搞事，更况且，摇光这工具可不是金贵又见不得光的？不外，他们要行贿的人是谁，他心里却是一片模糊。
是谁呢？是当朝首辅袁显荣？照旧现在的工部侍郎，未来的首辅杜源？
甚至是，他那身居东阁大学士高位的父亲。
卫卓努力回忆自己二十岁时的大蓟政界，却无奈的发现由于时间太过久远，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那沿着这条线索找下去，也许应当有些收获，但或许率只会有一点蛛丝马迹。
但也值得。
可是，他看着周锦霖，突然有种奇怪的念头——不应把她卷进来的。
周锦霖其实是个智慧甚至有点强势的人，但是，当她不笑不说话的时候，总给别人“缄默沉静又文静”的感受，整小我私家笼着一层脆弱的美感——这应当拜原主的五官所赐。
卫大令郎上辈子杀伐决断，朝野上下险些没有人他不能利用的，况且是一个女人的“岁月静好”。于是现在他对自己也无法理解，天底下家破人亡的人多了去了，况且这又纷歧定会“家破人亡”。
卫卓有点天南地北的想：我是被释明那僧人熏染了吗？
他停顿了一下，对周锦霖说：“照旧你来决定吧。”
这浑水趟照旧不趟？
周锦霖将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她其实是倾向于不签的，究竟现在她可没太多的筹码和江南那些世家大族去抗衡，但是，万一对方想要“牛不吃水强按头”，玩“先礼后兵”，这可就糟了。
在自己实力生长壮大之前，她照旧尽量不要冒犯太多人。
但是一旦玻璃器皿做完了，她就不会管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