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疯子

　　从集慧坊出来的人效率都快，赤月送出去的信当天午后就传到了尹家主手中。

　　尹贝也看了信，对自己老哥的美意并不领情，反而觉得他脑子不拎清。圣殿与王室，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个，若不是集慧坊于尹家有些小恩小惠，他们才不会搭理王室。

　　“阿爹，你莫理哥哥说的胡话。池颖若真有本事，为何这么多年也没个消息？”

　　尹步心觉有理，他也不愿受一个黄毛丫头的掌控。只是她能与程扶林交锋几回顺利脱身，也不光纯是运气起作用。

　　“先听星哥儿的，若形势有变再向圣殿递消息。”

　　“爹！”现在不确定自己的立场，等圣殿打下定州就晚了！

　　“不必再提，眼下万宏守芩州，我们得去造访。快换身衣裳，别叫人觉得尹家人怠懈。”

　　尹贝暗恨自己劝不动他，但只得低头闷声允许。

　　他们上门的时间正好与想明白来找万宏的海明撞到一起，这成了万宏不得不解决的第一个难题。

　　海明是州官，他先见无可厚非。可尹家不循分，池颖又正好出征定州，若叫他们等着恐本就不循分的尹家真会做出倒霉的事。

　　冷静，不能慌！如果是池颖，她会怎么做？

　　依池颖的性子，尹家的心思她一定是了然于心的，既然如此......

　　“传海明。”万宏眼神中带着笃定，看向侍立已久的云娘。

　　云娘闻言退下，请了海明进书房，由她盯着外面这劈面色难看的父女。

　　“稍安勿躁。”尹步见女儿揪着裙摆，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样子，作声提醒她注意这是哪。

　　尹贝松了手，余光瞄到在府衙走动的海潇，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的笑，“阿爹，我去与海姐姐说两句。”

　　“记着，谨言慎行。”能探点消息回来也好，海家的态度关系着他会不会此时倒向圣殿。

　　书房内有些闷，万宏一上午都在此批阅章程，即是如此勤奋也只批出五六章的样子。

　　海明见这一幕略微惊奇，本以为池颖是虚情冒充培养万宏，没想到她真能做到放权。

　　“坐，海州官。”万宏向他指了自己面前的椅子，放下手中未批完的章程。

　　海明不急着讲明自己的态度，倒是先自嘲了几句，“下官任职二十余年，当初为官是想为黎民谋福，不知何时目的竟酿成保住自己性命。”

　　“海州官的心情我能理解，没有人不惜命的。但在家国危亡之时，我照旧希望不要认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州官也好，黎民也好，皆是如此。”

　　“愿池国相出征能凯旋，海家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海明从怀里掏了一沓银票，另有一些商户欠下的粮债票据，“我老了，上不了战场。妻女也弱不经风的，唯有出财以示忠心。”

　　万宏收了粮债票据，银票却没要，集慧坊也不缺他这点钱，“粮草我代国相收了，银票照旧收回去，给我们不如分给定州受难的黎民......”

　　“你不外一个卖点心的，有什么资格拦本小姐？”

　　喧哗声打断了他与海明的谈话，也让万宏对尹贝的印象愈加欠好。他起身推门出去，只见尹贝指着司空季另有云娘讥笑。

　　“连池颖都不会如此怠慢尹家，就凭你们两个集慧坊的下人还敢动手？”

　　显然她不知道司空季的来历，否则也不会如此失态。

　　尹贝刚刚去找海潇说想与她几句话，但海潇见她走近就快步离开，进了一处院子。她想追上，却被司空季拦下，就连云娘也跟上挡在她身前。

　　她何曾受过这种气，见司空季面无心情的样，忍不住多嘴：“一副死人相，是想克死谁？”

　　在暗处愉快看戏的柳沐闻言恨不得一个耳刮子扇已往，作死不知分寸的工具！

　　司空季听到‘克死’两字身上的杀气都重了几分，地牢中的咒骂与折磨似乎又近在咫尺。他险些是下意识地掐上尹贝的脖子，不停地收紧，似乎只要她消失，那些回忆就再也不会浮现。

　　“住手，司空季。小颖还要用尹家，你清醒点。”云娘拉不住他，柳沐自然不能再作壁上观。

　　“小颖？”

　　他松了尹贝的脖子，任由她摔在地上。司空季闭眼调息，努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恨与杀意。

　　“疯子......他是疯子......”尹贝差点就被他活活掐死，竟然还能哑着嗓子说话。

　　柳沐不管尹步的脸色，上前给了尹贝后颈一掌，傻缺玩意儿！

　　“既然尹女人身体抱恙，副州官就先带女儿回去，下次来访也无妨。”万宏与司空季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也知他并非激动行事之人，定是尹贝说的那句话触动了他不行提及的隐秘。

　　“这......”他还想再与万宏讨个公正，却见他皱眉凝视自己，另有几分迁怒之意，只能先灰溜溜地带着昏迷不醒的尹贝离开。

　　他们走后，万宏上前问道：“喂，司空季，你还好吧？”

　　司空季闻言徐徐睁开眼，应当是平稳下来了，眼中清明了不少。

　　“我没事。”他又向柳沐拱手，“今天的事，多谢。”

　　“别谢我，你要失事，打到苏慬联盟就少一小我私家。”柳沐照旧习惯与他互揭老底的司空季，他如此郑重地致谢，叫柳沐满身不自在。

　　司空季冲他一笑，将此事揭过，他们身后的万宏却皱着眉转身进了书房。

　　尹贝再蠢，也不会在府衙内大闹。照旧跟池颖报备一声较好，这事透着离奇。

　　事实证明，万宏的直觉真的没错。

　　一进自己房内，原本奄奄一息的尹贝就能自由起身运动了。侍女在她身后，小心地将贴在她脖子上的一层薄料撕下，露出她略显淤青的玉颈。

　　尹步坐在桌前，转着自己手中的茶杯，眼中明明悄悄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是南宫家的人？”

　　“纷歧定。”尹贝的声音带着嘶哑，可见司空季其时真的下了死手，“只凭听见‘克死’二字发狂，还不能断定他是。”

　　“委屈你了。”女儿能做到这份上，他确实没想到。

　　尹贝却不在意她受的，因为一切都值得，“能取得圣殿的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可他们不知，在芩州城夜禁之后，一只灵鸟悄无声息地飞向池颖行军的偏向。

　　苏慬接了那鸟的信，将它放在喵汪汪旁边，惹得喵汪汪频繁地伸爪子扒拉灵鸟的羽毛。

　　“万宏来的信，你看吗？”他询问靠在自己肩上小憩的池颖，眼中皆是柔和之色。

　　“是关于司空季的事，就不必了。”池颖微睁眼，轻声笑道，“尹贝既然以为自己是执棋者，就让她自己玩个尽兴。”

　　“汪呜！”喵汪汪的察觉到陌生的气息，全身的毛都炸开，显得它又胖了一圈。

　　不仅是它，池颖也能通过灵力颠簸精准地感受到从远处迫近的人。

　　程扶林派来的救兵，竟然是崔向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