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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祭1

第八十六章 祠堂离别

少年祭1 骨瓜 4564 2020-09-19 09:31:00

  “白曲!你去哪里?”昳旿见他行色急遽的,喊住了他。

  “啊,殿下付托我去探探路。”

  莫非殿下就此允许了?昳旿凭据子弟兵府的规则,在后院依罚倒立,听了有些喜出望外。要是打一架就能到达自己想要的效果的话,那不妨就打一架吧。

  逸子睡意深浓地靠在茶案上,身上还贴着新的膏药,房里弥漫着苦涩的草药味。他想就此补上一觉,半睡半醒间似乎回到了以往的时光,自己在魔都跟父皇议事,窗外盛放着鲜红热闹的彼岸花。

  父皇说: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之下,任何技巧都是妄谈。

  想到这里,门外卷入一阵微凉的秋风,从他脸上掠过时惹起一阵寒栗。他也就此醒了,隐隐有些担忧白曲的情况。

  外面秋风肃杀,卷着几片残叶就扫过昏暗的庭院,和着武器交接的声音。逸子心生凄凉,推窗去透透气,遥遥望见江南不凋零的青山,依旧奔跑不息的河流,一副“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的模样。

  街上的人简陋也觉得冷了,看着河水也走远一点,似乎河里屯着许多瘆骨的寒意。

  如果是魔都的话,眼前的景色怕是一片热闹的鲜红,是彼岸花开的景色。只怕会越发寥寂而已。

  逸子低头望向院子墙根下,昳旿还在那里罚倒立。

  子弟兵府的规则自然是昳旿知道的比他多,但也没见过昳旿约束他,也没见过昳旿在自己面前约束自己。该怎么来照旧怎么来,做完了再事后罚。

  简陋是昳旿觉得处罚的价钱太轻了。

  “他这样要倒立多久?”逸子扭头问一边的女侍从。

  “回殿下,凭据将军自己定下的规则,是要罚到今晚三更的。过一炷香的时间,将军就能下来去跪祠堂了。”

  逸子眉头一皱,看了看还早的天色:“那我不介意了,他能减轻吗?”

  侍从一笑:“殿下这会儿知道心软了,可惜将军是一定要罚到了那时才可以的。他不会给子弟兵们开这个欠好的先例的。”

  “那他怎么不告诉我这条规则?”逸子问道,伸手向她要江南家规,“你这边规则还不少啊。你们将军简陋从来没被罚过,眼看我来了他接二连三地挨罚,你们不计划给我也看看家规?再这么下去将军不是跪折了腿就是抄断了手,早晚要栽在我这里。”

  “将军说,殿下不受家规束缚。只要不走出这座府邸,殿下在这里横着走都没关系。”

  逸子听了,颇有些不平:“拿我当什么人了?我到哪家都市守规则,将军也不能在我这里开这个先例。”逸子一边说着,一边敦促她去拿家规。

  侍从无奈,给他带来了家规。出乎她意料的是,殿下果真拿着一页页翻起来了,有几分上级视察的模样,反倒看得她有些紧张。

  看了十几分钟,殿下突然一笑,拿着就下楼找将军去了。

  过不了多久,殿下坐在将军劈面的石凳上,远远把书拿倒了给他看:

  “将军,我背给你听哈。”逸子笑道,“除籍篇。第一,不行违背军令状。第二,不行贩毒嫖娼。第三,不行欺上瞒下。第四,不行强取豪夺.......”

  呵,什么?

  昳旿憋着一口气撑在地上,心情庞大不行言。

  这人还能过目成诵的吗?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他背这种工具?

  昳旿看着他慢慢地,慢慢地,背到第一百二十五条,这时天色已经差不多到了晚上了,有人来了,凑到殿下耳边说了句什么。殿下琅琅的背书声就消失了。

  那人走了之后,殿下或许也把看到的背完了,就着灯火翻看剩下的家规。就昳旿的角度看来,殿下的五官都隐藏在阴影里,越发不行视察。石灯的火悬在殿下背后,像照着一个正在休憩的旅客。

  他的奔忙劳碌,在这里暂时获得治愈。但那些故事留下的深刻的痕迹,不是休憩就可以抹平的。

  黑夜降临了,草丛里残落地响着虫子的鸣叫,另有落叶在地上奔跑的声音,“刷剌剌,刷剌剌”,倒陪衬得四周寥寂无比。风里有点凉,夹杂着介于橘子香的水汽一般湿润的气息,像黏在心头上挥之不去的雾。

  香头顶上是星星一样的红光,像凭空悬在石桌上似的。

  飞雲抱着两人的晚饭走来了。

  “殿下吃吧,都热乎着。”飞雲打了声招呼,“哥哥等会儿下来了,也来吃。”

  昳旿倒想跟两人扯扯淡,只是胸中老觉得中气不足,只想罚完,不敢说话。

  “你们这里见着自家人,不打招呼还要罚的。”逸子指着那块白纸黑字,调笑道。

  “习惯了,不觉得严格了。”飞雲凑已往看了一眼那本密密麻麻的家规,忙忙摆手,“看得眼瞎,殿下自个儿快活去。”

  香燃到了底,风一吹就折了。灰一埋就灭了。

  昳旿翻身下来,如获大赦:“啊呀,累坏了。”

  “以后我们不在这儿打了。”逸子体谅道。

  “以后?”飞雲眉头一跳,“殿下怎么还号着下一次打架呢!”

  “肯定有的。”昳旿抬手擦了擦汗,随即逸子便递给他一条毛巾,“你等着瞧。什么时候殿下心里不痛快,手痒痒了,又记起我来了。”

  “哇!”飞雲惊讶地跳开一步,抱拳告辞,“危险言辞。不打扰二位了!”

  “这次是你先动手的。”逸子抗议道。

  “我先动手的?我什么时候想跟您动手了?”昳旿争议道,打开饭盒,“我不会是第一个动手的。”

  “啊呀,哥哥这句不公正。你还当着各人的面把殿下敲晕了带下来呢。”飞雲远远地说。

  昳旿顿了顿,细细想了想似乎真的是这样,又埋头用饭,却掩不住嘴角的上扬。

  “欲盖弥彰!”逸子道。

  “那是我感受到,殿下那边汹涌来的杀气了!”昳旿不屈不饶,强咽下一口饭,继续严守“贞操”,“早晚得动手,我就比你快一点点而已。”

  “......”逸子把手按在自己饭盒上,食欲寡淡。背上的阵法也一阵阵发烫,很毁心情。

  “不吃可是吵不赢我。”昳旿眉毛一飞,“要不您看看我,什么叫做‘秀色可餐’?看看就多吃几口好欠好?”

  逸子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什么“秀色可餐”,只知道他吃得很香,看起来简直可以勾起人的食欲。但是逸子吃不下。

  “昳旿,我跟你说件事。”

  昳旿似乎察觉了什么危机,马上慢下了筷子:“说吧,这个不用事先打招呼的。”

  “白曲去蛮荒那条道上,刚刚出了江南就遭到阻击了。”

  “人怎样?”昳旿问道。

  “撤回来了。”逸子道,“我怀疑父皇已经在外面把江南围起来了。”

  “那就只有和他战了。”昳旿面不改色道,“殿下,这万一战起来,您只需做一件事。”

  “?”逸子不解。

  “我与琨婴一定要一起到前线了,后方的事情就得看您的了。”昳旿恳切道,“您适合做盛世的殿下,不是乱世的王。”

  逸子微微皱眉:“真要开战?”

  昳旿想到今天下午那一架竟然还没有分出胜负,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胜负欲,无比坚定所在了头:“殿下,要事在前,切莫优柔寡断。”

  逸子只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大石,无数失去生命的人血淋淋地压在上面,让他险些窒息。逸子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望着明朗的夜空。

  “来,”昳旿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思,把他的手一握,“我们求求皇后。”

  逸子微微愕然,低头看他。

  昳旿的手心很暖和,不像他那样时常偏凉的。

  昳旿十分老实,拉着他往祠堂去,给他拖出一个蒲团,脚下也推出一个蒲团,和他跪在祠堂门口,便松开他的手,让他能虔诚祈祷。

  “皇后仁慈,在天有眼。保佑殿下此次有惊无险安康无虞。”昳旿只管跪在蒲团上念,不带磕头,不带合手的,念完了让逸子参考他的意思许愿就好。

  他担忧的是殿下状态欠好,整欠好会说些什么。

  逸子知道他也不比自己轻松几多,不外是要挡在自己面前而已。

  殿下愣愣地看着他念,过了片刻后回过神来,也不知道到底在他身上学到了没有,先深深一磕头,尔后左右手十指相扣:

  “母后在天保佑,列位已逝之人一路顺风,列位在世之人福寿无疆。”

  说完,又深深一拜:“先前一拜,此为二拜。一拜谢天地灵气孕育之恩。二拜叩谢母后养育之恩。”

  昳旿听到这熟悉而久违的台词,心里猛得一抖,呼吸也随之一停。

  “一拜谢天地孕育之恩。

  二拜谢怙恃养育之恩。

  三拜恩爱伉俪白头偕老。”

  这是他在与洛洛的婚礼上,主婚人说的话。也是天下所有新人都市听到的祝语。

  昳旿看了这么多年的殿下,自从军到如今,一步步靠近他,从他眼角的余光都不会到的地方,一点点到他左膀右臂,再到把他藏在这江南后院.......

  昳旿笑了,带着淡淡的辛酸和自嘲,看着这位不早不晚恰好错过他整个青春时代的殿下。他扭开头,冒充没有留意这句话。

  在这时,殿下转身面对他:“落魄身份中人之姿,叫将军看走了眼,赔上无数人命。黑狸已抓,将军可以给天下人一个很好的交接。至于剩下的路,只求将军以大局为重,放逸子自由。将军情深义重,逸子今生难以回报。倘若另有逸子登回魔都的来日,必当厚谢。”

  这一字一句像一把慢慢切下来的刀,轻而无情地把他和某种炽热的工具支解开来,不容商量也没有盘旋。

  他似乎被谁用铁锥一下下地叩击着心里某个最柔软的要害,慢慢的越来越疼。昳旿眼前猛得黑了一下。

  殿下因为温良而被自己认可,同时因为他们的亲近,所吐露的话才气具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昳旿难以接受地看着他,只看到他眼里的决绝。

  “殿下!你看看我因为你受的这些伤!你也知道君王把江南外边都围住了!”昳旿受了刺激,情绪失控地咆哮道,“只要你走出江南,我因为和你争论受的伤,因为挡黑狸受的伤,因为做江南小霸王受的伤!就他妈的都白受了!我一步步走到今天,其中艰难困苦不亚于魔都大殿三拜九叩上堂!”

  “我为什么要做这些?我这是为什么啊!”昳旿心里就像藏着一只踩了炭火的老鼠,老鼠酿成兔子,酿成马,酿成狮子,在里面横冲直撞撕咬咆哮,通红的血丝也徐徐爬上他的眼睛,“我这是在向一颗太阳朝拜吗!我这是往黑洞里去!我也就认了,我小霸王‘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但是,你!你是来亲手掐灭我的希望吗?”

  “将军!小霸王!”

  “逸子!你别想用那些名声压着我!我讨厌这样!”

  “昳旿!你.......”

  “闭嘴!”两人再度红了眼,昳旿痛心疾首道,“我的命是交给沙场的!哪里是在这里被你这样折磨的!”

  逸子眼里闪过一阵张皇,马上有些手足无措。

  昳旿抱住他肩膀哭了,哭声恼恨,夹杂着困兽一般的嘶吼。逸子却在里面听出了肆意张狂的无奈。

  “将军,你或许不知道,”逸子在他耳边轻声说,“猛兽被困在笼子里才会怕鞭子。你放了我,就没有人留我、救我了。我没了期望就不怕了。”

  “你走吧!你走吧!放过你也放过我!”这几个字,用尽了江南小霸王的力气,“我只当我的三拜九叩登殿上堂是做了梦!”

  当晚,殿下留下一封客气的告辞信——一看即是向外人做交接的,便没了踪迹。只是有一天,一个胭红楼的孩子拿着殿下的腕表过来找昳旿,并捎来一首歌——说是那个给表的悦目哥哥教的:

  “人生自得须尽欢/一首情歌两难

  我们为何一别两宽

  人生自得须尽欢

  情味腐烂

  南北再无孤雁往来

  人生自得须尽欢/借旧俗人作伴

  我懂此情入戏为怀

  人生自得须尽欢/遇你可算晚

  人生自得须尽欢/怪情涣散

  剩我四季贪念爱”

  那孩子在江南小霸王面前打着小鼓,哝软开口。

  以前,昳旿听的是殿下那句“人生自得须尽欢,借旧俗人作伴,我懂此情入戏为怀”,那是因为殿下在胭红楼左拥右抱贪欢享乐。

  如今听来,人生自得须尽欢,没有自得没有欢,只有那场人走茶凉的宴会在小霸王心里一次次升起神树。

  那悠悠然然的曲调里尽是字字诛心,词词砭骨。

  那孩子秀口一张,小霸王泪湿衣裳。

  琨婴劝也劝不听,眼看着昳旿整小我私家过不了这个坎,心里十分惊奇——他竟用情至此?

  坊间有人说,殿下是游走在这天下的影子,只有他愿意,人们才气找到他;也只有他愿意,人们才气留住他。没有人知道江南小霸王曾经用生命抓住这个影子,让影子都逃不脱。

  也许也是殿下怕自己不在,江南小霸王会做出傻事,才会跟他打招呼,直到他颔首。

  自祠堂离别后,秋风以人们可以察觉的速度吞噬了江南。

  四下秋风萧瑟,隆冬盼首可至。

骨瓜

借《须尽欢》(歌手:渡)这首歌一用。在此声明,各人切莫见责。   这首歌是已经出书了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正版)我十分喜欢那个的调调,我希望小霸王的江南也是这种风味。   这个结局我惦念了很久,一直想欠好两人的关系到底要向哪个偏向生长。不外也许有段时间不动笔了,想就此完成我自己的愿望吧。如果过段时间再看,觉得欠好了,我再自作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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