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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祭1

第十四章 下江南1

少年祭1 骨瓜 4226 2020-07-23 23:19:50

  白色的信鸽钻进清晨的雾里。

  “此去济荒甚好,我与子衿自有计划,希望你不要加入活人祭。——桑”

  逸子将一条绿柳枝绑在鸽子的脚上,回信道:“以和为贵。——逸子”

  柳枝说明自己已到江南,和乐是希望桑接纳战争以外的措施。如果桑能够处置惩罚妥当,那自己解决了巫蛊之风解决了唐洢就北上。

  窗口人影一闪,晃了进来。他焦渴地拿起茶壶就要喝,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缩了手,屈膝下拜:“参见殿下。”

  他从袖里拿出一封信来:“军师有报!”

  殿下指尖一沾信封,拿信拆信流畅得很:“视察得如何?”

  “殿下,昳旿确实在您手下从的军。”弥尔将一沓文书放到桌上,手指一推,将文档与军籍一一摊开,那里有昳旿自哪里来,又往哪里去的所有纪录,“他曾随您去往妖界收服流落的蛮人,在这儿有纪录。”

  逸子很难轻信人们的一面之词,一定要看到确切的资料。

  “辛苦了。”

  “不怕辛苦!”弥尔依旧保留着军队的习惯,一声回覆嘹亮爽快,军礼紧随在后。

  “坐下。”逸子将茶壶递给他。

  “是。”弥尔盘腿坐在他面前,右手拿水壶,左手放在膝上,腰背正直,抬头挺胸。

  逸子低头看资料。

  原来昳旿并不是独生子女,明明有位兄长与姐姐,可唯独他最成才,从一位士卒扶摇直上,从北边死亡地界一路向江南水乡,年纪轻轻开拓了硕大一间自己的子弟兵府。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自己不会遗忘不用,偏偏他行事低调得很,除了些许子弟兵留作教练,其余统统从军,无一例外在前线摸爬滚打。他也是个性情中人,每每到了军队征兵之时,一定将子弟兵的眷属劈面部署好,亲自领军,一路千里长亭相送。

  将士,会死死守护他的信仰,不惜任何价钱,没有任何理由,就是寸步不让……

  没有殿下,就没有臣的今天!

  几多人经过自己的训练,能一路朝自己看齐的又有谁?真正值得那句“见过殿下,不枉此行”的又有谁?

  看到他笑了又红了眼眶,弥尔愣了:“殿下?”

  殿下大笑起来,笑声英气冲天。晨光破窗而入,此时已洒了满屋满庭。

  一笑解百愁啊。

  魔都。

  “我找到玄冰玉的下落了。”石沫化作毒蛇原身,盘在地上,懒懒散散占据了泰半个书房。

  “哦?”一个疏懒已久的声音在桌子劈面响起,又带着些自豪,让人想起晒太阳的波斯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哪里?”

  “妖界。”

  话音刚落,他喉间透来剧痛,一时间截断了他的气息。被风掀起的幔布幽幽飘落,劈面的人像鬼魅般闪到他面前,一把扣住了他的咽喉把他按到墙上,稍稍用力甚至能听到骨节错位的怪声。

  “真巧,”面前的人勾起薄唇,眼底流过猩红色的煞气,“我也找到了它的下落,不外,是在仙界。不如我们赌一把,谁是对的?”

  这突然的袭击让他本能地化作运动更方便的人形,可这偏偏被他扼住了要害。他的脸色徐徐青紫,看着前方的目光有惊奇,有畏惧,有痛心,一时间混杂百味。

  魔獠看着他逐渐放大的瞳孔,甩手像扔废纸团一样将他扔开,他就这么撞开了一路桌椅,反射般挣起身来喘息。

  “石沫,不要站错了地方。”魔獠半卧在美人榻上,指尖一挑,挑起刀叉,就着半熟的肉类吃,“会死的。”

  石沫抹了抹嘴角的血,脖子上徐徐现出些淤青,他拉了拉衣领盖住了:“好,好!你去吧!尽管找到仙界去!他就留下这么一个独子,眼看就成人!就要成帝!你也不愿放过!”

  “眼看就要成人。”一道阴郁划过那张熟悉的脸,“我就让他轰轰烈烈地活一次。”

  “你要干什么?”

  “别忘了,那块碎玉是你这条蛇灵四处游玩时落的。”魔獠态度平淡,声音透着降低诱人的磁性,夹杂着些讥笑。他站起身,将玄色的羊皮手套套得手上,“怎么能怪我呢?”

  但是玄冰玉是神器,无故碎裂自然有它注定的归宿。也不是他蛇灵可以改变的。

  “你去哪里?”石沫警觉地站起身。这玄色的手套无数次泛起在这人手上,将他从面前的风腥血雨隔离开来。

  “给两位殿下画条漂亮的界线。”他风轻云淡地说,食指自然在半空中划过,“他们打扰到我了,真是不小心。”

  “魔獠。”石沫叫住了他,“看到你这样,汛儿九泉之下也不会放心。”

  他直视前方,习惯地抬手紧了紧手套,身影淡如幻影,即将消失在门口:“她再也看不到了。”

  所以他才越发无所忌惮?

  纵然他的刀剑给这个世界创下不行磨灭的伤痕,纵然他背负一身秘密和恼恨,纵然有一天他离开这个阳光普照的大地。绝不留情,也绝不留恋。

  石沫对他还保留的一点点理想灭了,像静静沉落海底的泡沫:“没事了……提醒你一下。”

  蛇,终究是条蛇,不是龙,胸无雄心。

  魔獠曾经这么评价他。这个说法至今没有改变。

  (29)

  弥尔走上五楼,跨立背手,看着陆续进场的女乐们。昳旿从庭落远远地停住了脚,手中折扇拢起,晃到洛洛面前,开怀谈笑。

  北方的痕迹早早让江南的好山好水洗涤洁净,昳旿像一个真正的江南男儿一般,有玉面郎君的面容,喜游乐,也喜欢调情。

  大事在即,他捏着扇柄的手紧张得有些僵硬,这么一晃,险些失手将扇子扔了出去。

  洛洛掩着嘴笑。

  她是懂他的,又喜欢捧他的场,两人笑笑就已往了。

  待众人都入场,大门封锁。舞女起舞,女乐开喉。柳腰轻,铃铛响,莺舌啭,清颜白衫,彩扇飘逸,舞动的身影像水中走出的精灵那般柔若无骨。

  一阵哆嗦从指间游走开,一时间舞池漾起了水纹般的涟漪,与开春的风物实在相衬。

  在这之下涌动的却是众人紧绷的神经。

  这时,一群子弟兵穿了红白相间的笠衫,由一位打着哑语的指挥者领着,张舞大扇从左右困绕上来。那些结实结实的手臂拿住大扇转、甩、开、合、拧、圆、曲,火红的轻布盘绕在他们身边,一如借了烈日的火焰,陪衬着他们激扬的热情。

  大鼓响毕,换琴弦,一切都按平时的来。

  四下琴声铮动,如山泉般泠泠悦耳。

  “昳旿兄。”不知身边哪个小弟唤了一声。

  洛洛回过头去看,却被一道冷光闪到了眼睛。昳旿猛地压下她的头,脚尖一勾,大鼓仰天倒下,嘭一声嗡鸣,被谁割破了口子。

  待昳旿回过神来,只见众舞女笑得越发妖媚,眼角笑意盈盈地吊起,一直拉到太阳穴,嘴角似笑非笑,腰肢摇摆得像海浪里疯狂的水草。

  明明是千百个差异相貌的女子,此时的五官都徐徐向一个模样扭曲。

  宴上的人目光混沌,下饺子般走下宴席,搂起其中一部门舞女的腰,姿态亲昵。这多余的重量丝毫没有影响舞女们的轻盈,她们伸着天鹅般的脖子,轻展云袖,也接受客人的亲吻。

  洛洛见昳旿起身要上台,一把拽过他的袖子,“啪!”地甩上一个耳光,趁他低头时将他按到桌面下。

  “塞上耳朵!”洛洛说。

  昳旿被她那么一打一擒,懵懵醒过来,急遽塞起耳朵。台下灯号一动,子弟兵扇子往半空一抛,借机效仿将军的做法。弥尔从五楼跃身下来,亮出刀剑,左右开弓,旋身飞过舞池,不意一路刀剑相撞,没能伤到她们。

  众人厮杀开来,隐藏在各个地方的子弟兵蜂拥而出,在远处封锁通道与大门。

  弥尔思寻着刚刚的刀剑为何会泛起在这等柔软的身体上,在柱子上一落脚,翻身伏在屋檐上,搭箭咻得三箭齐发,将昳旿牵制住的几名舞女放倒,血液在空气中开了个短暂的花。这时西南偏向传来一声轰鸣声,震得瓦上灰尘跳动。

  无形的气流扫过大地。

  琴声截然终止。

  地面的众人像被按了定格键般顿住了,子弟兵里有挥到半空的刀剑挑着头颅样的工具,有伤口上落了一半的血,有脖子喷出的血流,有手掌擒着舞女的肩部,有手臂夹着刀剑的,有打掩护的,有遮眼布脱落的,有上前热吻的——停留在一个怪异的平衡间。

  弥尔尚能转动,下了屋檐,走过千姿百态的人群。

  有人因为痛苦与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张嘴咆哮;有人因为坠入温柔乡而快意销魂。弥尔拿下剑上的头颅,只见它慢慢褪去了人的肌理肤色,最后酿成了一个白布纱包着的团状物,他一把扯下沾了血的白纱,里面尽是吸满了血的干柴杂草!

  就近往一位舞女的手臂一探,摸到了薄如蝶翼的刀片。

  突然头上风声啸动,弥尔滚身躲开,斜斜地挨住了一刀,在不远处刹住了脚,握刀猫腰,后脚绷紧准备发力。

  面前的人群动了,舞女们跳着妖媚的舞姿,从四面八偏向他迫近,像徐徐合拢的花苞。弥尔看着她们,无异于看着一群尖牙利爪的妖魔。只听到身后扑倒一位女子,尖叫着往这边退来。弥尔猛得拉住她的衣领,也不管她被勒得怎样,一收手就拉过来。

  那女子抖得像筛糠似的,两眼紧紧闭着,腿一软要跪在地上。

  头顶响起骇人的兵刃相碰声,一阵比一阵紧凑,凶狠,危险,甚至有冷风喷到她脸上。

  弥尔蛮力将她拉着,推到背后的柱子上让她靠着,也不看看,大刀一横挡在胸前:“你出不去的!”

  她吓得更慌了,尤其看到他肩上被抓得鲜血淋漓的伤口,险些要昏已往:“官人您发发神通……”

  她很快明白能帮自己抗衡这么多怪物的,只有眼前这小我私家了。

  弥尔拉住她的袖子,推着她躲闪劈来的刀片,“磕嚓”一声柱子被劈下泰半边来。弥尔一松手,曲肘撞已往。柱子应声崩裂,“哐哐”扫下一片雪亮的刀光。

  头顶上方挂着彩带的架台“吱呀”摇晃一声,摇摇欲倒。

  弥尔割裂她的长袖,甩已往,缠在左侧的屋檐上:“跳舞你最会了是不是?”

  她苍白着脸,迷惘地看着他,头发也乱了。

  “荡已往,一到那边就松手,一落地就走。”弥尔把手里沾血的草团放到她怀里,“带走。”

  她凄厉的尖叫声充斥着弥尔的耳膜。弥尔看看又聚过来的舞女,怒瞪了她一眼,摁在她手里:“抓紧!中途摔下来谁也救不了你!”

  她颔首如捣粟。

  他转身,嘶吼着扑向劈面。她两腿一颤,吞了口唾沫,站到护栏上。

  “别磨蹭!”他铁臂一挥,砍下几人来,血溅到他的头发上,臂膀上。

  她抽搐了下,用尽毕生力气荡出去,拼命往上收着身体,只想离那群洪水猛兽远点。

  架台“嘭”地坍毁了,像瘦削的巨人蒙头砸在子弟兵贵寓,磕破一边屋顶。

  昳旿只见一位壮士在困绕里横突直撞,龇着钢牙衣衫褴褛,活脱脱一个浴血的狂人。他惊骇不已,愣愣看了一会,看他有些吃力了,连忙踏起一支竹竿,踩过众人的肩膀。他两指一抹剑身,只见那里缠起藤蔓状的光线。他的剑法以快闻名,风声一动,剑光片片落下,好比狂风落叶。

  舞女们或倒下或散开,又围上来。外围是听不到指挥的子弟兵。

  昳旿再看,那人已经一脸冷汗,就一把揪住他的衣袖,扯到身后。

  两人再要战时,舞女们纷纷坠地,砸在地板上一阵阵钝响。

  一时间战场空荡荡,魔鬼已倒下。

  尽管这胜利来自得外,子弟兵们早奔走相告。

  昳旿看着蹦跶开来的子弟兵,笑笑,转头检查弥尔的伤势,给他上了随身携带的伤药。伤口有七八道,重的有两三道,都不见他哼一声痛。昳旿以为他已经晕已往了,就看他脸色。只见那人将剑一立,眯着眼,仰望着西南偏向的一处天空,神色宁静,全然忘记了伤痛。昳旿诧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那里云净天空,墙头切割下一角天空,上面坐着一个渔夫妆扮的人。

  黑纱轻轻地飘,他慢慢抬起打了绷带的手掌,向两人挥了挥,手心另有一张扑克牌。

  就是这小我私家,曾给他送来了生命,如今又送来了胜利。

  弥尔双脚一合,腰板挺直,举手行了个军礼。昳旿则抱拳致敬。

  子弟兵感受到将军的敬意,齐刷刷面朝西南,抱拳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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