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烟影如画
孟晚晴将煮好的茶端了过来，灵宝坐在紫风的劈面，笑着说道：“师叔先消消火气，天气有些燥热了。”
紫风接过茶盏，凑到鼻下一闻，笑了：“想不到你这里另有这等好茶叶，是特意给我准备的？”
晚晴娇声说道：“阿姐最喜这个巴茶，是从汉中大巴山带来的、、、”
灵宝打断了晚晴的话：“你就别献丑了，师叔是最懂茶的，这个巴茶照旧当年师叔推荐给我师父的，师叔给它起的名字叫‘巴凌雾’。”
紫风轻笑了一下，汲了一口徐徐咽下：“不错不错，是用院内的井水吧？水承龙脉显于东北方位，所以这里的井水甘洌，极适青茶，消暑败火。宝儿也知道在这烟花之地修炼的难处，借茶清心寡欲了。”
灵宝的俏脸瞬间热潮起一片红云，晚晴的脸也红了。“师叔就知道编排人家，这是家师的意思，她说灵修之人最要紧的就是心性的把控，在这样的地方修炼进阶快。”
紫风笑了笑，心里腹诽道：你师傅就是一个灭绝师太，能想出这个主意。随口道：“我观晚晴女人可不是灵修之人，你把她也留在这里，裁β意外吗？”
灵宝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修六甲符和摄魂术，师叔你好厉害呀，你现在都能魂识探灵啦！”
“怎么，你难道不行？你的灵脉不也开了吗？”紫风奇道。
“开倒是开了，可内力不足，先天之炁不能催动识海聚灵，你能有措施帮帮我吗？”灵宝嗲嗲的娇语道。
“修炼一途怎能尽想着捷径，筑基不牢徒伤修为，不外也许因为上次的灵猴之险，你有什么造化之事没告诉我吧？”紫风一副我懂的神情看着她。
晚晴这时困惑的问道：“什么灵猴之险？你们说什么呢？”
灵宝娇羞的看了一眼紫风，神色一整，对晚晴说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对了，前院今晚不开门，你带几个姐妹去崇仁王那里给他排遣排遣，省的他又跑这里来呱噪。”
紫风正喝着茶，一听灵宝的话即是一愣，忙说：“等等，你说谁？崇仁王朱厚炫？”看灵宝颔首，又问，“他怎么在京城？和谁一起来的？”
“新皇登位，他是来送贺仪的，益王世子病了没能来。他粘上晚晴妹妹了一直没离京，住在毛昌的贵寓。”灵宝回道。
“我今晚给他多加点‘安灵散’，让他早早醉了完事，讨厌死人了。”孟晚晴嘟着嘴囔囔道。
“厮闹，按先前的战略行事，不许自作主张，从他的嘴里掏出更多的工具来。”灵宝板着脸说道。
“是，妹妹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说完，晚晴对着紫风福了福，收拾一下便退了出去。
紫风一直眼观鼻的品着茶，没再打断她们的对话，但心里开始琢磨起来：都说益王生性简约，爱民无争，情感也是鸭子凫水外貌平静。明天毛澄的奏章里，建议继嗣兴献王的人就是朱厚炫，难怪拼了命的让嘉靖继嗣孝宗，这后面的利益链一串儿一串儿的。
还得是嘉靖智慧睿智过人啊，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王叔如此名正言顺的脚踩江西和湖北两省呢？宁乱之前车之鉴仍历历在目不是？！看来灵宝她们在干什么事，必须得问明白了，可别瞎厮闹啊。
想到此，看晚晴已经走了，紫风定目看向灵宝，见她也在不错眼珠子的看着自己，眉头轻蹙，徐徐开口道：“是上次救你溺水那次，你的魂识有了奇遇吧？”
灵宝点了颔首，脸上一热：“是的，那晚在山洞里，其实我已经死了，我的灵魂刚刚离体，正看着你为我施救，突然有一个陌生的灵魂降临，要突入我的命宫。我和她打了起来，多亏你其时为我注入先天元炁，让我的胎光归位，但究竟太虚弱了，最终没能阻止。”
那是两年多以前，紫风为了自己隐脉一事，听玄一叔祖的指点，远赴终南山楼观派，造访无心道长。碰巧遇见灵宝在修炼时，与一只灵性十足的金丝猴缠斗，不慎被那家伙打落山涧，紫风将其救出冰潭时，她已经没了呼吸。
由于缠斗，身上的衣服被灵猴抓挠的破烂不堪、衣不蔽体，紫风将她柔软的酮体用自己的道袍裹了，抱着她寻个山洞开始施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渡气又是真炁灌注，终于将她从阎王那揪回来了，守着昏睡的她呆了一天一宿。
把她送回楼观派后，灵宝因为怕羞，声合身体虚弱，就一直躲着很少见紫风，两个月后，紫风离开前的一晚才相互畅怀一叙。而自己命宫中突入了另一个后世女子的三魂，她利用一年的时间才和其融合。
她的灵脉只在命宫边很短，所以识海很窄，再加上内力修为尚浅，任督二脉虽然领悟但气海丹田仍然虚燥，所以魂识的融合很慢，谁有像紫风那样失常的修为。这件事，灵宝暗自修炼，谁也没有告诉，这一年她的灵修成就已经让无心道长惊为天人了，一年前放其下山入世修炼。
她说服师叔无尘道长，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孟晚晴带了出来，晚晴专门修习六丁六甲符和神识寄托术，二人在本派居士的部署下，进了教坊司。
灵宝因为有后世女权思想的贯注，看到女孩子在教坊司遭受的如此待遇，决定和妹妹着手建设了“水月门”，自认门内圣女，以救助受苦受难的姐妹们为目的，教授她们如何自保和修习摄魂催眠术，而且利用她们的事情特殊性，搜集种种消息。
通过这一年的努力，她们已经建设起来笼罩京城官宦阶层的情报网，与内阁和六部九卿的许多官员有了利益输送。
“我们要打造一个相助式的乐女公会，我无力改变这个王朝的制度，但很想最洪流平的资助这些可怜的人。”当灵宝自信满满的说到这里时，紫风已经很不淡定了，这个朝代是男人主宰的，傻丫头，你们是在玩火呀！
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紫风问道：“你们的会众除了坊间的乐女，是不是另有其他人？好比官家的女眷？”
灵宝小兴奋的点了颔首，佩服的说道：“师叔就是厉害，一猜就中。知道吗？你的那两首词在坊间的流传就是我们的推波助澜。开始知道是你作的词，我很惊讶，并不知道你要来京师。
厥后你在观稻亭吹的那首曲子，被晚晴复奏出来，不是很准确，但我照旧听出来了，是阿敏姐的《历史的天空》，我震惊了！”灵宝指了指自己的命宫。
紫风理解的点了颔首，说道：“晚晴和杨慎的关系很近？适才你说崇仁王也纠缠于她，想必那个毛昌也摩拳擦掌吧？难怪那天从观稻亭走时、隐约看见一个女子在杨慎的车上。”
看灵宝不语的望着自己，忽闪着一双幽黑的灵眸，紫风又道：“所以当你听说今日北海之约后，便让晚晴和杨慎商妥用《白狐》的曲子来试我，虽然杨慎并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甚至我猜杨慎他们都不知道有你的存在，对差池？”
灵宝会意的笑了起来，伸出嫩白的双手竖起两个大拇指，娇柔的一飞媚眼：“厉害！”
紫风没有笑，叹了一气岔开了话题：“适才你是不是弹了一首曲子，郑智化的那首？”
灵宝听他一问便收起了笑，脸上有了一丝哀容，指了指自己的命宫，轻声说道：“她的身世挺悲凉的，这首歌是她临去前唱给心上人的。我们魂识融合后，她的情绪总能影响我。”
紫风没说话，低头喝了一口茶，从怀中抽出笛子，深深的看了一眼灵宝，吹了起来。是那首著名的古风曲《烟影如画》，胡娇娜最喜爱的曲子，生前总是缠着紫风给她吹奏。在她死后，紫风从她留给自己的遗物中，发现了她重填的歌词：
爱你今生如云烟
三生石，重写心愿
心碎在灯火阑珊
望秋水，流年
心结绾千千
多想和你肩并肩
画就无尽欢情长卷
爱你来生入重峦
缈鸿影，醉看白帆
细诉琴瑟听断弦
难思量，缱绻
君来挽狂澜
都随你无悔也无怨
携手踏遍万水千山
风烟起，是我的无羁，念奴娇，山河如画里。
离人泪，苍山点点翠，恋恋忖量无绝期。
玉门关，怎怨尔无情，卷珠帘，斜阳锁长亭。
欲起笔，忧怜欢喜终不敌幽思半缕。
当笛声响起，只一刻，灵宝不行思议的站了起来，愣愣的看着紫风，抬手捂住小嘴，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如春潮一般，脸色也由开始的青白变得潮红一片。
当紫风只吹到一半时，灵宝已经哭的无力的扑到了紫风的身上，喃喃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不是允许我要好好活下去的吗？呜呜……”
紫风停止了吹奏，一把将灵宝，应该是胡娇娜，搂在怀里，动情的吻着她的额头、耳廓、耳垂、然后是她挺翘的琼鼻，灵宝这时“嘤咛”一声主动抬起了下颌，柔软的香唇迎上了紫风热力四射的索取。
几多情，终化作一时缱绻，韶华虽逝两茫茫．而这情深意重，修炼几世只为寻回你的人，这一缕执念锁在了情关，就如那晨风难解宿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