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琵琶语

　　“霸王卸甲？那是什么曲子？”张延龄惊奇的问道。

　　紫风微微一笑，说道：“也是一首楚汉相争的曲子，怎么，侯爷没有听说过吗？如侯爷不弃，小道可为侯爷弹奏一下。”

　　“你会弹琵琶？那这五弦你也会使吗？”张延龄一下来了兴趣，没想到紫风会琵琶。

　　“略知一二，弹的欠好，可否借侯爷的爱琴一用。”紫风目光热切的看着那张檀木琵琶。紫风故意点曲目《霸王卸甲》，因为他知道现在只有《淮阴平楚》即《十面埋伏》琵琶曲有谱传世，而《霸王卸甲》曲谱要再有七八十年后才会流传于世。

　　之所以如此，他是被张延龄那张五弦琵琶吸引了。琵琶传入我国，有曲项和直项两种，相传曲项四弦来自阿拉伯，便于横放双膝骑马或骆驼时弹奏。而直项五弦传自印度，是印度一种乐器的变种。

　　自唐末到宋，五弦琵琶演变为四弦，没有了那根低音第五弦，品与相都有了增加，很少再有五弦琵琶的泛起。以至于后世，段钢有幸在日本奈良东大寺的正仓院，看到了那张传自于唐朝的珍品，直项螺钿玳瑁五弦琵琶，也是紫檀木制作的。

　　著名的琵琶各人方先生曾为段钢等民乐系的学生，详细介绍过他所制作的五弦琵琶，并教授了指法与和弦。尤其用五弦琵琶弹奏武曲《十面埋伏》和《霸王卸甲》，将战争局面演绎的越发生动，“雄军百万，铁骑纵横，呼号震天，如雷如霆也。”

　　《十面埋伏》是对汉军获胜的赞歌，而《霸王卸甲》是对“力拔山兮气盖世”英雄项羽的一曲悲怆挽歌。紫风尤其喜爱曲中“楚歌”和“别姬”两段，凄楚婉转而又沉雄悲壮。他接过张延龄这张特色的琵琶，是曲项紫檀五弦，古朴雅致，无任何装饰。

　　紫风挽起了袖子，拨了一下第五弦，是低音“商”，然后逐弦拨过，音很准，心说，我们的大脑简直是比昔人少了“一根弦”呀。

　　紫风曾和三官庙的方丈主理，纯阳道长请教过琵琶奏法，道长的琵琶造诣是很高的。顿了一下，紫风一抬手就是一个“满轮轰”的指法，张延龄双目一亮，其他人都是精神一震，真是“行家一脱手、便知有没有。”

　　琵琶在低音区奏出了降低悲壮的隆隆战鼓声，然后用种种技法如“长轮”、“摭分”“摭扫”、“刹弦”“夹扫”“滚”等等来描述“垓下酣战”，真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最后霸王败北，曲声进入悲情部门“楚歌”，紫风用长轮的手法奏出凄凉悲切、如泣如诉，令人肝肠寸断的曲调，和前面的战斗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接着“别姬”则以急促的赞美性的音乐和用推音奏出滑音法，和“楚歌”相呼应。“别姬”之后另有几段，但紫风戛然而止，舱内一片寂静，此时无声胜有声，所有人都依然陶醉在曲中的悲情气氛。

　　张延龄徐徐站了起来，沉声道：“紫风，这就是霸王卸甲么？你的琵琶武艺也是你仙师所授么？”

　　“侯爷，正是此曲，来自我师傅留下的曲谱残篇。与《楚汉》的《十面埋伏》一脉相承，小道以为应是《楚汉》中的牝牡二曲之一。”紫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沉吟一下，张延龄又坐了下来，说道：“你说的有原理，想必是。可否给我誊抄一份此曲，老夫今日可是差点错失此神曲，而且你的琵琶弹的如此之好，出乎意料啊。在琵琶上，老夫向来眼高于顶，没服过谁，你是第一个，哈哈哈哈。”

　　“侯爷谬赞了，小道只是略知皮毛而已。”紫风谦辞说道。

　　“这样吧，明日到我贵寓一聚如何？老夫要好好和你切磋一下琵琶，据我所知，如今能操五弦琵琶的可谓凤毛麟角，而你拿起就弹，说明你我之间有缘。另有，老夫浸淫此艺数十载，可今日看来你竟不输于我，如此说来老夫愚钝有余啊，你们说是不是啊？”

　　杨廷和哈哈一笑，“侯爷非愚钝之人，但紫风确是过于出类拔萃矣。慎儿自幼被人誉为神童天才，今日老夫也是不得不慨叹天地造化弄人，紫风的才情远高于慎儿乎。”

　　“二位大人这是折杀小道了。”紫风站起身来，施礼致谢。“明日小道有要事待办，未便前往侯爷贵寓拜谒，可容日后再定否？”

　　张延龄脸现不悦，说道：“你是说因为圣上召见吗？无所谓的，老夫等你出宮如何？”

　　紫风并不惊讶张延龄知道这事，他是什么身份，内廷怎么能有事瞒得过他？倒是毛澄和杨家父子心里一动，他们并没有获得这个消息，想来是皇上这两天下的口谕，看来，这个紫风是入了皇上的心了。

　　“侯爷客气了，圣上宣小道见驾，不才怎能怠慢。况明日有朝会，君臣议政，我将陪沈王世子殿外听宣，若遇事延误了，如何敢累及侯爷苦等小道，于礼不合。你看五月十五可好？”紫风推迟了一下时间。

　　“五月十五么，也好，正好是殿试的日子，他们都忙，我们抚琴赏月岂不轻松快乐。好，就这么定了。”张延龄爽快的同意了，接着道，“紫风，我知你们龙虎山道藏颇丰，能否再来一曲老夫不知的神韵，让我等开开心怀？”

　　紫风沉吟片刻：“好吧，再弹一曲求诸位指正。”

　　言毕，紫风弹起了后世著名音乐人林海先生的《琵琶语》，此曲是影戏《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女主角的配景乐，缱绻悱恻、缥缈悠扬，完全可以作为一首琵琶曲名媛，在音乐史上留下一个华美的倩影。

　　紫风弹此曲，也是隐隐有一种感受，就是那个陌生的孟晚晴，她的背后肯定会有曲折的故事，就因那首《白狐》，一切都不会简朴，对她的了解将是下一步最先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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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教坊司内，此时孟晚晴正敬重的站立在一个女子面前，，讲述着今天的事情。

　　坐在主位上的女子，一身白衣胜雪，绢布狭领长袄长裙，滚边绿色绣袢，乌黑的秀发绾着双髻。白皙的鸭蛋脸上，柳眉凤目透着一股英气，琼鼻樱口元宝耳，又透着灵秀精致。

　　二人的相貌有六七分相似，只听孟晚晴说道：“阿姐，这是他写的曲词，把我惊到了，你看看。”说着，从怀中掏出叠着的两张纸，展开后递过来。

　　这个阿姐接过纸笺，重新看到尾，眉眼带笑的一抿嘴，说道：“果不其然，被我猜到了，这曲词写的还真是不错呢！晴儿，派人给他送个信儿，今晚我要见他一面，就在水月兰轩。”

　　晚晴惊讶的看着她，说道：“阿姐，他可是个羽士，怎么会去那个地方，再说你怎么确定他会赴约？”

　　“他若想去晤面，不管是不是羽士，他都市去，我这就写个纸笺，你部署人送已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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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风和杨慎从画舫上回来了，众人都在料想着到底是何人在那船上，种种庞大的目光注视着他。紫风能感受到人们的情绪，人性嘛，如果自己不是一个羽士，预计这帮人的目光能杀了他。

　　这时玲珑走了过来，关切的目光看着紫风，紫风轻轻一笑，微微摇了摇头，玲珑的心便放下了。小姐可是再三嘱咐自己，关注着紫风的情绪，有不妥处就要借郡主的话劝他回转。

　　玲珑递给紫风一个小纸封，说：“适才你在船上时，有个小厮过来把它交给我，说是务须要你亲启，说你一看就会明白的。”

　　紫风好奇的接过纸封，横竖看了看，封口的封签完好无损，这时鼻间有一丝如兰似麝的香气飘过，不经意的话会很容易的忽略掉。但紫风的六识已特殊人可比，他将纸封从眼前一过，那股香气更浓郁了些，对着灼烁看一眼，没有特殊之处。

　　用小指甲挑开封口，抽出了一张纸，展开一看，紧接着双眸一缩，漆黑的瞳仁立刻变得深邃有神，纸笺上漂亮的小楷写着：飞雪连天射白鹿，水月兰轩听聊斋。今日酉时。

　　玲珑一直好奇的盯着，看紫风抽出一张薛涛笺，看事后一言不语的又放回去，神情不属，便想要过来看，刚一抬手就见紫风凌厉的眼神看过来，吓得不禁一哆嗦，赶忙低眉顺眼的站到了一旁。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是指金庸先生的十四部武侠小说，小说名子的第一个字组成的对联。《聊斋志异》是清朝蒲松龄写的关于鬼故事的短篇小说集，许多故事来于民间，也纷歧定是清朝时期。

　　紫风知道，有意思的事情来了，孟晚晴弹的曲子是聊斋里的《白狐》。事情很明显，孟晚晴回去肯定向这小我私家说了，而且看了他写的曲词，对方急着要见自己，应该是个女子，这种香不是一般女子用的妆容香氛，而是体香，而且隐隐有些似曾相识。

　　上次救琴澜时，以及厥后闹耗子琴澜靠在自己身上时，他也闻到过类似的体香，但纷歧样，琴澜的是清、爽，但这个似醇酒、香韵细腻。

　　看来今天必须见这一面了，否则自己也是不踏实。紫风坚决的做了决定，付托玲珑准备回去，然后和杨慎简朴的说了一下，说有要事待处。杨慎客气的体贴一番，让紫风有事可以找他并约了下次晤面的或许时间，随后又离别其他士子贡生诸人，上了回程的车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