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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卷

第二十五章(竹篇) 羹菜、雪球

长青卷 杨江梅 3724 2022-04-21 17:07:50

  厨房飘出柴火饭菜的香气,伴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切菜剁肉声、油炸煎炒声……

  竹涣走到厨房门边,见灶台的几口大锅上冒着热气,几个厨师正忙碌着,有在砧板上挥刀切剁的、有在锅炉边煮饭烧菜的、另有在木案前捏制糕点饼酥的……见竹涣进来,他们恭顺重敬地问候了一句“少主”。

  此时,正巧容景也在。平日经常是韩续到厨房走动,来察看饭食情况,难得见到竹涣。

  容景问候过竹涣后,向门口望了一眼,好奇道:“今日怎么不见韩师兄来?”

  “叔父让他下山服务。我来替他!”

  竹涣环视四周,见厨房里一切井然有序,心里踏实不少。他走到一张木案边,见容景正往食盒里搁饭食,问:“这饭菜是?”

  “喔,是送到后山给时令郎的!”容景说着,将一碟酱瓜搁进食盒。

  竹涣往里瞥了一眼,与昨日在竹篱屋桌上看到的饭食险些一样,是些素菜。

  “每日都是这几样?”

  “是!凭据少主的付托,一连几日都是重复这几样,两菜一羹,不多不少。”

  “时不羽没闹脾气?”

  “往常都是丁净送去的,没听他提过,应该是没有!”

  据韩续说,时不羽家境在当地称得上富足,吃喝方面自然精致。可如今,他连续几日吃些稀汤寡水,竟受得了,也毫无怨言,确实奇怪!

  竹涣正琢磨着,容景在一旁继续说道:“倒是唐放令郎,说咱们的饭食粗拙难咽,比不上云探梅阁的!”

  容景心里有些不平。他从小吃住在风回竹苑,竹氏向来秉持简朴,饭食虽算不上精奢,但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绝没有唐放说得那般不堪。

  竹涣知唐放是有意为难,没事找事。

  “他若是不愿吃,便饿他两顿!”

  “咱们想到一处去了。只是韩师兄不让!”

  容景叹了口气,正要盖上食盒,突然听见竹涣说:“等等!把那个也搁里面!”

  容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木案上有碗红烧肉。竹涣的话,让容景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他张大眼,正发愣,竹涣已经端起那碗红烧肉递过来。

  容景连忙接过,一脸讶异道:“少主,你今天怎么跟平常不太一样。”

  “哪里纷歧样?”

  “前些天,照旧你不让我给时令郎送这些去的。”

  “是么?”

  “我甚至觉得少主对时令郎过于……”

  看着容景吞吞吐吐,心有记挂,竹涣接话道:“过于苛刻?”

  “嗯……”容景正要颔首,旋即意识到不妥,又慌忙摇头,“不是……”

  竹涣并不怪他,说:“昨天,唐放到后山找时不羽,两人动手打了一架……”

  容景露出些震惊,随后又听说尤长安受伤,心里隐隐担忧起来:“我找些药给时令郎送去!”

  “不用了!”竹涣喊住容景,“他看着无大碍,而且后山的屋里有药!”

  容景仍旧不放心:“万一唐放令郎再去找时令郎,怎么办?”

  “他不敢!”

  竹涣心想,经过昨日一事,唐放吃了败仗,会消停几天。

  这下容景才放心,一眼瞧见旁边有碟鲈鱼脍,想起鱼有助于伤口愈合,便端起放入食盒。竹涣对此并未说什么。

  容景叫来丁净,把食盒给了他。丁净见竹涣也在,问候了一声,接着拎上食盒,赶了一段路,才到竹篱屋。

  一进屋,屋里静幽幽的。丁净不禁纳闷,往常这个时候来,总能听见杂物间里传作声响,今日却听不见一丁点消息。

  他不是那等多管闲事之人,也不像其他师兄弟那般心怀壮志,只求牢固过活,顾好自己的分内事,其他一概不理。此时不知为何,好奇心骤起!他轻步走到杂物间的门边,探头朝里张望,里面静悄悄,不见一小我私家影。

  这几日,他每日送饭食来,从小厅往杂物间看,隐约能瞅见一个背影,站在药架子旁,似乎在捣鼓上面的药瓶子。今日为何不见人?难道出去了?

  他正疑惑,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一颤,转头一看,一个清隽男子站在眼前,瞧着与自己年纪相仿,甚至还小点。

  “你找我?”尤长安眨着笑眼问。

  丁净逐渐回过神,点颔首道:“嗯……饭菜到了,在桌上!”

  说罢,他快步走回桌边,照旧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端到桌上,随后又将尤长安昨晚收拾到一旁的饭碗菜碟搁进食盒。

  尤长安走过来,看桌上的饭菜,除了和往常一样的青菜、酱瓜、豆腐羹之外,还添了一碗红烧肉和一碟鲈鱼脍。

  “怎么多了两样荤菜?”

  丁净也才觉察,心里疑惑,往日险些是素菜,不见一点肉,今日怎么回事?

  “常日的饭食都是容景师兄备的,应是他搁进来的!”

  “劳烦替我谢谢容景兄!”尤长安坐到桌边。

  丁净愈看尤长安愈觉察着眼熟,见她望过来,赶忙将视线移开。

  尤长安见状,笑了笑,脱口而出道:“雪球近来可好?”

  丁净听到这话,一下愣住,望着尤长安,暗忖道:他怎会认识雪球?

  ***

  “你是那日在桥上的人!”丁净突然眼眸一亮,这才记起来。

  那日,丁净在河滨找见雪球时,正巧看见桥上站着一人,因离得远,一直没看清那人相貌。这几日,他虽天天来送饭,却只是瞧见背影,未与尤长安打过照面,更难得说上话,自然不认得。

  “你探询我家雪球做什么?”和那日一样,丁净对尤长安存有戒心。

  尤长安没回覆他,只问道:“你家雪球生病了?”

  丁净又是一惊。这两天,他终日愁云满面,正是为了雪球生病一事。可此事,除了他,没几小我私家知晓。况且,尤长安这几天人在后山,如何得知?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尤长安像是能看穿丁净的心思。

  “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你身上有药味,是常见的猫用药物!”

  丁净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裳,果真有股气味。

  “那日在桥上遇见你,回去后,雪球就生病了,不愿吃工具!”丁净瞪着尤长安,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怨气。

  尤长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莫非你觉得跟我有关?”

  “否则怎会这么巧!”

  面对丁净的怀疑,尤长安哑然失笑,随后才问道:“我与你可有昔日冤仇?”

  “没有!”

  “与你家雪球有?”

  丁净顿了顿,思量了一番,才又应道:“也没有!”

  “既然都没有,我又何须侵犯于你家雪球!”

  丁净一时无语。

  “再说,我若是有心这样做,那日在竹涣的屋顶,我便不会救它!”

  “什么?那晚是你救了雪球?”丁净目光惊讶,像是才知道此事。

  那天晚上,容景将雪球送回丁净屋里,大致说了事情经过。然而,丁净一直误以为救下雪球的,是松逸!

  丁净稍稍放下戒心,坐到尤长安身旁,问:“其时雪球真在屋顶上?”

  “那还能有假?”

  “奇怪……”丁净望着桌面,若有所思,似在自言自语,“竹少主院里焚了异香,一般猫犬不愿靠近。雪球怎会泛起在那?”

  尤长安听罢,有些受惊。如此看来,竹涣其时也察觉事有蹊跷,只是没明说。难道他是从那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若果真是这样,那么身份被揭穿,是早晚的事。在此之前,得尽快找到不死竹林,离开这是非地。

  丁净走后不久,尤长安也下山。既然不死竹林不在后山,那一定在山下的某一处。她猛然想起唐放曾提及的竹氏禁地。这与不死竹林是否有关?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找到其所在之处。

  尤长安往山下去,不意,途中被两个竹氏门生拦了下来。二人奉竹涣的命令,仗剑在此扼守,一来防止唐放再到后山闹事,二来阻止尤长安下山。

  “二位仁兄,我有急事,必须下山一趟!”尤长安恳求道。

  其中一人伸手阻拦,口气坚决道:“少主说过,岂论是何理由,就算时令郎在地上打滚闹腾,都禁绝下山。”

  “你家少主要把我关在这后山?”

  “依少主的意思,时令郎何时摘完后山的杏花,何时才气下山。”

  “他以为这样能拦得住我?”

  “少主还说,若是时令郎执意要闯,其他松氏门生也会随着受牵连。”

  “……”

  尤长安置时泄气,心里冷笑,竹涣已然看穿她的弱点,知她为此不敢乱来。

  “时令郎照旧请回吧!”

  那两个竹氏门生美意相劝了一番。无奈之下,尤长安只好原路折返,回到竹篱屋。

  到了黄昏,丁净又送饭来了,这次的菜肴比白昼越发精细。不仅菜蔬鱼肉齐全,而且杂菜羹换成了鸡羹,还多了几碟小菜和糕点。

  “这么丰盛!今日风回竹苑可是有啥喜事?”尤长安凑近打探道。

  丁净将最后一碟杏花糕端到桌上,应道:“确实有喜事!”

  “哦?你家少主结婚啦?”

  “不是!少主说,明天你就可以离开这了!”

  尤长安一听乐了:“太好了!这后山美是美,就是静了点,实在无聊。明天回去找师兄,一定要痛快吃上一顿酒。”

  “时令郎,你误会了!少主有令,让你明天离开风回竹苑!”

  尤长安一下子僵住,有些始料未及:“这是为何?”

  “期限将到,可这后山的杏花却没全数摘下。未能完成处罚,便要自行离开风回竹苑!少主没跟你说?”

  尤长安茫然地摇了摇头。

  第二天清早,容景迫切火燎地来到竹涣的院子。

  刚进到院里,偏巧看见竹涣正在舞剑,疾如雷电,英姿焕发,叫人心生敬佩。容景知竹涣不喜练武时被人搅扰,因此不敢冒然上前,只能耐着性子,站在边上期待。

  半晌,竹涣终于停下手中的剑,看向容景,见他坐立不安的样子,便问:“你找我有事?”

  容景立刻上前来,迫不及待道:“听说少主要时令郎今日离开风回竹苑?”

  竹涣将剑往剑鞘重重一插,尔后漫声问道:“时不羽告诉你的?”

  “我听丁净说的。”

  “不错!是我让他离开的!”

  容景一听此事是真的,心中一紧,追问道:“少主为何这样做?”

  竹涣走到石桌边,拿起桌上托盘里的帕子,揩拭了一下额上的汗珠,说:“他这人不适合留在风回竹苑!”

  “可是,韩师兄知道此事么?”

  “等他回来,我会同他说的!”竹涣放下帕子,转身望见容景一脸惆怅,不悦道,“你不会是来替时不羽说情的吧?”

  容景摇头否认,道:“我只是担忧,就这样让时令郎离开,日后会不会倒霉于竹氏和松氏的关系。”

  竹涣语气冷冷道:“本就是时不羽有错在先!竹氏对他已经仁至义尽!”

  容景知自己劝不动竹涣,暗想道:此时现在若是韩续在就好了,兴许能群。

  两人还在聊着,一个竹氏门生行色急遽由外面进来,是竹涣派去扼守后山的其中一人。

  他大步流星奔到竹涣跟前,气喘吁吁道:“后山……后山来了许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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