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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卷

第十三章(竹篇) 崴脚、笛音

长青卷 杨江梅 2970 2022-01-09 15:06:34

  梅霖煜离开五步亭,往回走。

  莫七跟在身后,愤愤不平:“霖煜师兄,我们堂堂梅氏,何须同那对来路不明的兄妹低声下气?”

  梅霖煜语气淡淡道:“你可知他们是松氏的人?”

  “松氏?”

  刚刚梅霖煜一眼就瞧见了松逸兄妹的腰牌,已大致知晓二人身份。

  “若没认错的话,那对兄妹应该是松宗主的一双子女。”

  莫七满脸震惊,偷眼看了看旁边的陆修,只见他面无心情地走着。

  真是根木头!莫七在心里悄悄骂了一句,随后应道:“就算他们真是松宗主的子女,难道就任由他们欺负唐放师兄?”

  梅霖煜蓦地停住脚,转身盯了莫七一眼,却不说话。

  莫七躲闪着眼神,又继续说道:“昨夜他们松氏有个叫时不羽的,趁着醉酒闹事。见了我们几个,便不分青红皂白要动手,局面极惊险。唐放师兄不愿与他盘算,可照旧白挨了一顿打。其时我和陆修都在场,看得清清楚楚!”

  他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陆修。然而,陆修仍旧不予理睬。

  莫七又暗自骂了一句。再看梅霖煜,只见他仍盯着自己,眼中迸发出丝丝寒意,沉声道:“休要瞒我!认真以为我不知道真相?”

  莫七一惊,神色惶惧。

  “我暂且不追究,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莫七慌得连连颔首。梅霖煜没再说什么,闷叹了一口气,抬脚继续走。

  行到一处石桥,忽见桥边走来一女子,模样清丽,娉婷如一株盛开的紫丁香!

  他顿觉眼前一亮。以往倒是见过不少貌美女子,可生得这般倾城容貌,照旧头一回见!

  女子正巧也望向他。两人目光相撞,如同激荡起一朵浪花。此时女子面色微微泛红,低了低眼,快步下了石桥。

  梅霖煜看得愣神,一时竟忘了走路。直至身旁的人提醒,才回过神,茫茫然向前走了两步。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一丝声响。扭头望去,原来是那女子崴了脚!

  梅霖煜来不及犹豫,赶忙跑已往扶起她。手刚触到她的身子,脸上马上生起一阵滚烫。她的身子软绵绵的,恰似一朵轻柔的云彩,满身散出丝丝香粉味,犹如馥郁的花香。

  女子抬头望了一眼,眼里闪出些许惊奇和谢谢,除此之外,透着丝丝羞怯。随后低下眉眼,轻声道了声谢,声音如她的相貌那般温雅柔和!

  梅霖煜正要开口,此时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猛地推开。

  “姐姐,你没事吧?他是不是欺负你了?”松逸旋即朝梅霖煜怒斥,“看你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没想到竟是个无耻之徒!”说着攥紧铁拳,就要挥已往。

  松悦连忙拦住他,解释道:“你误会了!刚刚我不小心崴了脚,是这位令郎帮的我!”

  松逸将信将疑。

  见他放下拳头,松悦转身向梅霖煜赔礼:“家弟鲁莽,还望令郎不要怪罪!”

  “女人言重了!倒是我欠妥,让令弟误会。在下梅霖煜,不知女人芳名?”

  “松悦!”

  “早听闻松宗主有两位才貌双绝的女儿,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一旁的松瑶听了,撇嘴笑了一下,说道:“令郎真会说笑!论才貌双绝,只有姐姐一人!我不及姐姐万分之一,令郎不必勉强!”

  梅霖煜脸色略显尴尬,一时说不上话。

  松悦忙扯了扯松瑶的衣角,示意她不许厮闹。随后向梅霖煜离别,由松逸兄妹搀扶着离开。

  望着她如柳条般纤细的背影,梅霖煜忽而生出一丝怜爱之感。在此之前,从未有过这种念头。

  正想着,一人慌张皇张地往这边跑来,是莫六。见他这般焦急,兴许又是为了唐放的事。

  果真,没等梅霖煜问,他便开口说,刚刚唐放丢下他之后,便不知所踪。

  这时,松悦三人已渐行渐远。梅霖煜收束了一下心神。

  唐放是家中独子,自小受怙恃溺爱,骄横倨傲,目中无人。虽说厥后到了大望城的云探梅阁,有所收敛,但因姑母,也就是梅霖煜母亲痛爱,依旧我行我素,经常惹出不少麻烦。

  若是在云探梅阁,也就懒得理会他,可如今在风回竹苑,万一真惹出什么事端,只怕给梅氏蒙羞。

  想了想,梅霖煜忙付托陆修去寻。

  ***

  尤长安来到昨日的溪涧边,卧在溪边的巨石上,捧起一坛酒,悠悠小酌。

  东风习习,轻拂着白晰的脸庞。放眼望去,晴空万里,波光如练。苍山翠柏间百鸟鸣啭,不停于耳。

  美景配佳酿,简直人生一大快事。不外,这酒虽是好酒,却万般不及无名洞府的清厮酿!

  她不由得念起古木。不知他们此时在做什么?另有言石,他状况如何?虽说暂时压制了他体内的毒,一时半会儿不会危及性命,但究竟不是恒久之计,得快些取到百年竹液,方能救他!

  这两天倒是四处找寻了一番,却一无所获。风回竹苑非轻易之地,要取得百年竹液,谈何容易?

  想着,尤长安摆了摆头,笑了一下,又啜了一口酒。

  突然,水面上隐约传来一曲笛声,清远悠扬,余韵袅袅,与眼前的一派晴空交相辉映。再一细听,似乎嗅到一缕草木香气,恰似出自这笛音!

  笛声来自那边?何人在吹?

  尤长安坐起身来,循声望去,笛声似从东南偏向飘来。远处的竹林摇曳,恰似海浪。此时已分不清,到底是风吹动竹子,照旧竹子随着笛乐摇荡?

  那片竹林正是昨日去过的。难道……

  她携起两坛酒,往东南偏向走去。进到竹林,只见两棵古树间的“鹊桥”上坐着一人,在吹奏一支玉笛,正是竹涣!

  尤长安倚着树身,静静听着,如痴如醉。徐徐才觉察,笛声里隐隐透出一丝伤怀,像在诉说一段尘封往事。

  正听得入神,笛声猛地停了!四周瞬间恢复寂静。

  竹涣从树上下来,瞥了尤长安一眼,不禁惊诧,此时她站在那,似乎只有十二三岁,孩童一般,天真无邪。

  “你怎会在这?”

  尤长安回过神,站直身子,笑着道:“昨日你捡到我的腰牌,我来答谢你!”

  竹涣见她袖子上沾了一小块污渍,像是绿苔,随即眉头微微一蹙,淡淡吐出俩字:“不必!”尔后在旁边的藤椅坐下。

  尤长安料到会是这样,却浑不在意:“多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天我们只管喝酒!”

  说着,坐到劈面的石头上,把带来两坛酒放在桌面。

  竹涣这才注意到,她莹白的脸庞泛着酒晕,如同染了一层胭脂。

  “拿走!”

  “为何?”尤长安不解,“你还记得前几日去的酒楼么?这酒是那老板珍藏多年的。我向他磨了许久,他才允许卖给我三坛的!可惜刚刚不小心打破了一坛……”

  她的神情中有些惋惜。竹涣却正色道:“风回竹苑忌酒!没有允许,禁绝随意饮酒!”

  尤长安恍然,古木曾提过这事,只是她其时并未放在心上。

  思忖了片刻,又说:“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你我不说,自然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说着,揭开坛口的油纸,浓郁的酒香立即溢了出来。

  见桌上没有酒杯,便用茶杯,斟满两杯,将其中一杯强行塞到竹涣手里,自己则端起另一杯,一口饮尽,接着又连饮了数杯。

  可岂论如何哄劝竹涣,他始终滴酒未沾。

  竹涣将酒杯放回桌面,开口道:“你们松氏都这般不守规则?”

  尤长安置了顿,笑着说:“你说酒?松氏不忌酒!”于是,又自顾自地喝起来,惹得周遭满是酒香。

  竹涣脸色铁青,见说不动她,再坐不住:“既然如此,我看这事得找你师姐!”

  见竹涣起身,尤长安忙伸手拉住,稍犹豫了一下,心有忌惮,说:“别惊动我师姐,我不喝就是了!”

  她将杯里残余的一点酒水饮尽之后,放下杯子,封好酒坛。这时再看竹涣,他眼神里才流露出一丝满意。

  “可这么好的酒,不喝多可惜啊……”尤长放心里不舍,看了看竹涣,把头凑已往,轻声道,“你不会是想一小我私家偷偷喝吧?”

  竹涣心头怒火差点被勾起,拧眉盯着她。两人四目对视。有一瞬间,竹涣竟从她的眼眸中,隐约见到了一丝媚态,使人心头又酥又痒,似乎稍不留心就会被吸进去。

  忽而尤长安“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笑声清脆,眼睛弯弯,成了一道小月牙儿。

  竹涣微微一愣,本另有些恼火,见她笑个不停,心中的不快被一扫而尽,眉头逐渐舒缓。

  许久,尤长安才止住笑声,望向竹涣身后,眼睛闪亮,喊道:“韩令郎,你也来了!”

  竹涣转头望去,四处空无一人,不见韩续。

  欠好,上当了!

  待他再转头看时,尤长安早已走远,手里恰似还提着工具,正是原先桌上那两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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