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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卷

第一章(竹篇) 听书、算卦

长青卷 杨江梅 2951 2020-07-20 18:57:26

  宛城四月,绿意方兴。

  街市行人熙熙攘攘。

  沿街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商铺,酒肆、古玩店、茶水摊……穿梭着走街串巷,高声吆喝的货郎,卖杂果的、卖糖糕的、卖针头线脑的……

  十字街心东北角有一家酒肆,店头坐着一个银发银须的说书老头,店里店外围了一群听书的男男女女。

  说书老头手持醒木,往面前的桌子一敲,见酒肆内外立时鸦雀无声,满意地捋了捋髯毛,开口道:“天宽地阔,能人如林!话说一着白,杀人如麻,乃穷凶极恶之徒,号称‘一步杀一人,千里一着白’,凭借踯躅崖一战一举成名……”

  客座中一男子不禁插嘴道:“那一着白到底是何许人?”

  “没有人知道他从何而来,只能说他曾是一个无名小卒!”说书老头眼珠子左右环视了片刻,见全场又恢复了平静,继续道,“一着白在踯躅崖制作了踯躅山庄之后,便广收门徒……”

  客座中又有一男子问道:“我听说一着白门下门生杀人手段也很是凶残,可有此事?”

  说书老头刚要开口回覆,就有人抢先道:“据说凶残至极,所到之处,杀得片甲不留,寸草不生!”

  “如此残暴之人,就没有人去收拾他?”

  “怎会没有!仙门百家中曾有人暗派刺客前去刺杀一着白,结果却没有一人得手,最后还落个尸骨无存……”

  说书老头缕次开口,话未完就被人打断。他说了几十年书,今天照旧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急得额头上的皱纹越发如刀刻般明显,渗出几颗汗珠,忙伸手用衣袖拭干,露出一丝窘迫样。

  酒肆门前,路过一群青年男子,各个手执佩剑,精神奋起,年纪在二十岁左右。

  为首的男子眉清目秀,白袍大方整洁,尽显一身儒雅之气。他叫韩续,是当今竹氏宗主竹成章的大门生。

  今日,韩续与竹氏门生下山,主要是为了购置过两天竹家开设学堂所需的物件。

  他正走到酒肆门前,听见说书人正说到一着白,便停下脚步听了一小会儿。

  韩续对一着白略有耳闻。自五年前,一着白的名字便在江湖上崭露头角。此人一向神出鬼没,所收之徒都是有名的恶霸土匪,后制作了踯躅山庄,势力日益壮大,直逼有“岁寒三友”之称的梅氏、松氏、竹氏三各人世族。

  站在韩续身后的一个竹氏门生低眸沉吟道:“这个一着白果真这么厉害?”

  旁边一个竹氏门生嘴巴微微一撇,不屑道:“就算借他十个胆,料他也不敢来找我们竹家的麻烦!”

  “我看未必……”

  两人争论不休,最后僵持不下,便找韩续评理。

  韩续轮番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温和中透着一股坚定,道:“竹氏不轻敌,但也不畏敌!”

  两人听罢,点了颔首,不再言语。

  韩续抬眼,往刚刚走过的长街张望,却迟迟不见竹涣的身影,转念一想:竹涣素来喜欢清净。这种场所,他不跟过来,也是情有可原!

  韩续正想得入迷,身后蓦地传来一个沧桑男声:“请问,是竹氏门生吗?”

  韩续扭头一看,是一其中年男子,满脸堆着笑容,腰身微微有些佝偻。

  “是!请问您是?”

  “我是曹家家仆。我家老爷知道你们今日来,特意命我来迎接列位!”

  ***

  街心走着两个年轻妇人,一个白胖丰润,一个纤瘦苗条。

  两人皆绾了乌亮的朝天髻,衣裳鲜洁,各提着一只花篮,篮里装满了从花市买来的牡丹花,红若胭脂。

  一开始两人另有说有笑,可没多久,丰润妇人恰似想到了什么,低垂着眸子,眉头紧锁,轻叹了一口气。

  纤瘦妇人见状,便问:“你怎么了?”

  丰润妇人道:“你也知道我和丈夫结婚多年,可我这肚子一直没消息。为这事,我婆婆一直不给我好脸色看。”

  纤瘦妇人深表同情,环视左右,见左边立着一块幡布,写有“神机妙算”四个字,心里一亮:“不如我们去问问那算卦的,你何时能怀上?”

  两人来到算卦摊前,却不见摊主。

  “算卦先生呢?”纤瘦妇人心生纳闷,四处张望。

  算卦摊后有一棵树,树冠大,绿叶茂盛,苍翠欲滴。

  纤瘦妇人瞧见那树后露出一个身影,应该就是算卦先生,便走已往。

  树下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一袭青衫,背倚树干,支起一条腿,手执一壶酒,半眯着眼睛饮酒,快活似神仙。

  他兴许是听到了脚步声,悠悠忽忽地抬眼看过来。

  纤瘦妇人这才看清男子的长相,生得一双桃花眼,眉宇英爽,宛如玉琢,双眸晶亮,恰似晨间露水,唇角微勾,露出盈盈笑意,满面东风。

  在宛城生活二十多年,她从未见过长得这般俊俏的男子!

  可这男子的相貌妆扮宁静常的算卦先生却有差异,看上去至多二十岁。妇人怔愣了片刻,回过神儿问:“你算卦么?”

  男子微微睁大了双眸,随即笑着答道:“算!”

  说罢,他站起身,隐隐透出一丝醉意,身子轻轻摇晃了一下。腰间紧系着一个红玛瑙手把件,形似鲤鱼,圆润平滑,这时也随着晃悠了几下。

  男子从树后走出来,看向站在摊位前的丰润妇人,问:“可是这位姐姐要算卦?”

  丰润妇人惊诧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男子悠悠然地举起酒壶,往嘴里倒酒,却只倒出一滴,轻摇一下,原来是壶里没酒了。

  他回覆道:“你嘴上带笑,却眉头紧皱,想必是有什么烦心事吧?”

  丰润妇人颔首,面色泛红,问:“算一卦几多钱?”

  男子看了一眼妇人提着的花篮,里面除了牡丹花,另有一壶酒,笑道:“不收钱!赏口酒就行!”

  桌边两侧划分摆放着两张长条凳。男子把酒壶放在靠里的桌子一角,在长条凳坐了下来,两位妇人也随着坐下来。

  男子端详了一眼丰润妇人,说:“这位姐姐面色丰润,天庭丰满,地格周遭,满身珠光宝气,一看即是豪富大贵之像……”

  妇人被夸得眉开眼笑,满心欢喜,乐得合不拢嘴,脸上已然没了先前的忧郁之色。

  这一幕被从对街走过的一个男人看到了,立即跑去找刘屠户。

  “刘哥,曹……曹况正在调戏你家娘子!”

  刘屠户站在自家的羊肉摊磨刀,络腮胡,浓眉大眼,身材粗犷。听男人这么一喊,他怒火攻心,刀也不磨了,提刀就去找曹况。

  曹况是宛城巨贾曹祥之子。刘屠户虽没见过他,但早有耳闻。曹况一向纨绔奢靡,好色成性,已是人尽皆知。

  男人领着刘屠户以及另外几个壮汉直奔算卦摊。

  路人看到这阵势,纷纷避让,畏惧之余,不禁生出一丝好奇。

  丰润妇人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闹嚷声,转头一看,丈夫和另外几个男人正气势汹汹地直冲过来。她马上怔住,面露怯色,躲闪到一旁。

  这时,街上行人纷纷围拢过来。

  刘屠户立在摊前,一刀劈向桌边缘,刀刃陷进木头里,审察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心想:平常在这里算卦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并不是他!

  见如此情景,年轻男子先是一惊,随即站起身来,笑问:“几位年老也是来问卦的?”

  起诉的男人一眼就看到了男子腰间系着的红玛瑙手把件,这正是曹况的贴身之物,指骂道:“他就是曹况!”

  刘屠户气得攥紧铁拳,咯咯作响,道:“青天白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打他!”

  说罢,刘屠户一脚踢翻桌板,并与另外几个男人涌上前,将男子推倒在地,对他一阵连骂带踹,拳打脚踢。

  那地上突然传来一句:“别打了!我不叫曹况,叫尤长安,是女的!”

  刘屠户唾弃道:“敢做不敢当!打的就是你这个假扮女人的伪君子!”

  说罢,他又补踢了几脚,另外几个男人也踹得越发用力。

  尤长安哭笑不得:我本就是女人,何须再假扮?虽说她女扮男装,但他们为什么偏偏把她认成曹况?适才那个男人只是看了一眼她腰间系着的红玛瑙手把件,就立刻认定她是曹况,难道问题出在这个手把件上?

  这时又有一只脚朝她踹过来,她微微勾了一下嘴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那只脚,哧溜一声往下拽。

  没多久,地上又传来求饶声:“别打了!是我!”

  刘屠户听这声音与刚刚的声音有所差异,而且越听越觉得差池劲。他立刻停了下来,并制止另外几个男人:“慢着!”

  刘屠户蹲下一看,地上的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可仍能认出是刚刚向他起诉的男人。

  众人忙环视周围,却不见了“曹况”的踪影,不知到底是飞了天,照旧遁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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