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出发的日子,南郑的郡守带着数名侍卫过来。义渠人有十多名,但郡守只给世子派了车驾,其他人只能骑马随行。一路上卖力世子的生活起居和人身宁静。
南郑城中街道两旁皆是全副武装的王宫侍卫。郡守吴平使出满身的解数,招待前往秦国迎接王妃的相国张仪。说来话长,楚国公主能嫁与秦王为妃,全赖张仪牵线搭桥,从中拉拢。且看今日之张仪,带着浅浅的笑,一身蓝衣风姿潇洒。两道眉毛在这坏坏的笑意中泛起柔柔的涟漪,似乎一直都带着笑意,让人总觉得既赏心悦目又平易近人。然而再仔细端详那深邃的眸子里泛起出来的就是一个深不行测的“笑面虎”。
此行的车队很是庞大。为了宁静起见,所有的车辆都一模一样,周围全是侍卫和随从。至于里面坐着谁?暂且严格保密。
义渠骇到达搜集之地,所有人都已经上了马车,整装待发。由于随行人员太多,又重新给他部署了马车,义渠骇与楚国令郎--芈熊横同车而行。说来也巧,此行路途遥远很无聊,正好有熊横作陪。两人都是入秦的质子,同为天涯沦落人,一晤面就谈得很投机,有种相见恨晚的感受。
吴平亲自送至城外,张仪下车向他作别:“吴大人治理南郑有方,子民安身立命,钱粮富足。为我大秦即将征伐天下诸侯,立下了汗马劳绩。日后我定会向秦王为您邀功请赏,切记戒骄戒躁,不行懈怠哦!”
“谢谢丞相的怜爱和抬爱!在下三生有幸,永世感恩感德!”吴平说。
随后,张仪上车所有的车驾扬鞭催马,绝尘而去。
马车停歇片刻,义渠骇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与无聊,揭开帘子将头伸向窗外,像一只偷腥的猫鼬伸长了脖子,审察着周围的一切。熊横倒很安生,拿出一只私藏的猪蹄津津有味地啃起来。看到义渠骇正在向外张望就说:“有什么悦目的?全都是些熟人,屡见不鲜!”
义渠骇一脸的疑惑反问道:“你尽会吹牛!”
熊横立即停止了吃,像只好斗的公鸡瞬间被激怒了:“你狗眼看人低,瞧不起我!”
义渠骇急遽致歉:“在下无意冒犯,还请见谅!我问你车贾的女儿--车萍乘坐哪辆车?”
熊横不紧不慢地说:”第五辆车”。
义渠骇打破砂锅问到底:“我怎么没看到?”
熊横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从前往后数第五辆马车里面就是车贾的女儿,后面随着一个虬髯客和两名侍女。我亲眼所见,难道有误?”
义渠骇仔细一瞧,果真如此,看来郡守所言不虚。于是立马来了兴趣,故意问道:“你对车贾家很熟吗?哼!岂止是熟,我是车家的常客。这些年在南郑逢年过节,车老板赠送的钱物可不少!”
“你别把牛皮吹上天了,还说牛皮是怎么破的?”义渠骇说。
“你们义渠人鼠目寸光,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熊横说。
义渠骇听闻此言忙说:“请你细细道来,我愿闻其详!”
熊横趾高气扬地说:“车老板能把生意做到楚国去,还得仰仗我的父王(楚怀王)。我从中牵线搭桥,疏通关系,得点利益置惩罚所虽然!”
义渠骇看到熊横越说越得劲,有意跟他抬抬杠,或许还真能探询些新鲜的事儿,让他也见识见识车贾与楚王的勾通和玄色交易。于是说:“我才不信呢?鬼话连篇,车贾的商铺遍布天下,直接找你父王不就行了吗?何须节外生枝!”
“不信是吧!你就不知道这其中的渠渠道道,要是我给楚国传个话,车贾的货物出不了阳平关,就会被楚军扣押。这也是我父王心疼我这个在秦国做人质的儿子呀!”熊横气急松弛地答道。
“嗯!这回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了。那你说说车贾为何要将女儿嫁于赢华为妻呢?”义渠骇问道。
“这不是明摆着想攀高枝吗?子车氏一族自车英将军去世后,这么多年再无英才辈出。车贾经商几十年早已经腰缠万贯,可是商人在三教九流中被人瞧不起,天下公认:唯利是图的市侩。攀上了赢姓宗室自然是为子孙子女谋个一官半职,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熊横滔滔不停。
“芈兄果真见识超群,在下佩服之至!”义渠骇盛赞道。
“你我同车而行即是缘份,情似兄弟,又何须如此见外呢?”熊横道。
“车贾的女儿--车萍你见过吗?”义渠骇问。此时他不再向外张望,而是专心致志地与熊横攀谈起来。
“我见过无数次了,人长得蛮漂亮,就是太过自豪冷艳。谁要是娶了她,那不是自找罪受吗?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再说了我要是在外面随便找个女人为妻,就彻底与楚国的王位无缘了,这些年做质子的苦也白受了。我贵为楚国令郎未来肯定要与兄长们争夺王位,娶妻只能是王公大臣的女儿或者别国的公主,这是我荣登王位的筹码呀!”熊横说。
义渠骇听后受益匪浅,这番教诲让他明白了许多原理。急遽说:“芈兄在下有礼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只愿我们相见恨晚!我与芈兄这个朋友是铁定了,还望切莫嫌弃推辞。”
“来,来来,既然是朋友一块吃!”熊横拿出一个猪蹄送给义渠骇,两人欢快地吃起来。
马车动起来了,车队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