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朱颜本无罪（13）
想通了的江子矜也没那么别扭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大王要放越王回越国了？”
夫差低头批准奏章，闻言，手顿了一下，又继续批改着。
“对，怎么了？”
江子矜在心里思虑一番，决定先告诉她自己中毒的事情。
“在来之前，越王给我们一人喂了一颗毒药。”
夫差的毛笔突然，直接戳在了奏章上，晕开一大片浓墨。
“你说什么？勾践喂你吃了毒药？”
夫差放下毛笔，转身牵起江子矜的手，担忧的看着她。
“可有何不适？”
江子矜笑着摇摇头。
夫差仔细视察了江子矜的脸色，发现确实未有不妥，神色瞬间转酿成一片冷凝。
“把勾践喂你吃毒药的事，和孤具体说说。”
江子矜点颔首，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夫差。
“这个勾践！”
夫差气愤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亏孤之前那么信任他！”
江子矜起身站在夫差身后给他顺气。
“夷光，距你下一次毒发另有多久？”
夫差握住江子矜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十五天。”
十五天？夫差低头思虑着研制解药的可行性。
“夷光，孤会让你没事的，别担忧。”
夫差将江子矜抱在怀里，看着眼前被墨水糊成一团的奏章，夫差皱了皱眉，直接将桌上的奏章都拨到一边。
“这是什么？”
江子矜看着奏章之下，露出一张被折起来的画纸，好奇的拿起它。
“没什么。”
夫差快速伸手从江子矜手里夺过画纸，语气略显紧张。
“我不能看吗？”
江子矜眼神直视夫差，伸手去够画纸。
夫差没坚持几秒钟，就把画纸放在了江子矜的手上。
江子矜将画纸放在书桌上，四角压好，展开。
小桥流水，九曲回廊，画的是一座占地辽阔又华美精致的宫殿。
“这里是哪？”
江子矜看着画里恢宏的宫殿，坚信自己没有在宫中见过。
“这是孤专门为你设计的。”见江子矜提问，夫差也欠好再隐瞒，说，“这原是孤父王所建，孤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扩建，又进行了大面积的改动。”
“本想建成以后再带你去看的，没想到今天却被你提前发现了。”
“夷光看看，可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夫差看着画纸上的宫殿，总觉得不太满意。
“这宫叫什么名字？”
“馆娃宫！馆在吴国代表美女的意思，而娃，自然就是夷光了。”
馆娃宫？
半夜娃宫做战场，血腥犹杂宴时香。
透过眼前的图纸，江子矜似乎看见了那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的场景之下，越军入侵，吴国破灭的结局。
这边是夜夜笙歌的言笑晏晏，那边是尸横遍野的越国城池，流离失所的黎民。
西施祸国的开始，不就是从馆娃宫的制作开始的吗！
抬头，看着眼前低头认真和她解说的夫差，江子矜心里涩涩的。
“大王。”
“怎么了？”
夫差看着突然抱住自己的江子矜，心里既欣喜又奇怪。
“这馆娃宫还没建成，夷光就迫不及待的想以身相许了！”
“谁要以身相许了！”江子矜声音闷闷的，抬头看着夫差，“大王。”
“嗯。”
夫差捏了捏江子矜软乎乎的手掌，漫不经心的应声。
“别建馆娃宫了好吗？”
夫差行动一顿，放下江子矜的手，问：“夷光不喜欢吗？”夫差看着桌上的画卷，感受确实不太行。
“孤也觉得这宫殿画的不太好，夷光有什么建议，告诉孤，孤给你改。”
江子矜摇摇头，这画卷上的宫殿在她看来已经很美了，没什么要改的地方。
她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眼前之人，为替自己建一座宫殿而被黎民埋怨，着迷享乐，以致亡国。
“夷光觉得现在住的宫殿挺好的，没须要再去劳民伤财建一座宫殿。”
“夷光不用担忧，孤国库丰裕，莫说建一座像这样的宫殿，即是两座三座也不是问题。”
夫差抚慰江子矜道：“夷光先耐心等上一段时间，等孤把馆娃宫建好，便能和夷光两人长住与此，天宽地广，唯我二人。”
“大王，夷光出生卑微，能与大王相遇原就是天赐的福气，如今大王再为夷光建馆娃宫，夷光心中实属不安。
夷光喜欢大王，不在于能住在多华美的宫殿，也不在于食物之精细，衣饰之华美，夷光只愿大王能多分些时间陪陪夷光就行。”
夫差摸摸江子矜的头，没说坚持要建馆娃宫，也没允许江子矜不再制作。
江子矜心里没底，但也知道再说下去不外是让夫差心生急躁，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看着桌子上让两人陷入缄默沉静的画卷，江子矜将它再次折好，放在一旁的奏章上。
“大王忙，夷光就先走了。”
“解毒的事孤会给你解决好的。”
看着站起身准备走的江子矜，夫差照旧决定开口说些什么。
“夷光相信大王。只是对于放勾践回越国这件事，还望大王再仔细想想。”
江子矜说完再次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看着折好被放在奏章上的画卷，夫差急躁的按了按眉头。
“复容。”
“大王。”
复容抬头，看着叫自己进来却一直不说话的夫差，主动开口询问。
“大王可是有何烦心事？若是大王信得过，可与老奴说说。”
夫差抬眼看着窗外，望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让工部把馆娃宫给停了吧！”
“停了？”
复容有些不行置信的看着撑在书桌上夫差。
这馆娃宫，不仅是夫差亲手设计，甚至一有时间就亲自去监工，里面的一草一木该种在哪里，都被夫差部署好了。
如今一切准备就绪，为了完成馆娃宫的建设，夫差不仅要面临朝堂上各大臣的阻挡，尤其是伍子胥；还要时刻注意大量的征用劳力，制止黎民发生逆反心理。
复容不明白好不容易这一些都部署好了，突然又要放弃了。
“大王考虑好了吗？”
身为夫差的贴身太监，复容亲眼看着夫差为了馆娃宫的建设忙的脚不沾地，如今见他突然放弃，照旧想再确定一下，莫在日后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