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去了?”
“这边,快点!”
老道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喘息声,憋得脸色通红,直到头顶密集的脚步声就徐徐远去,才敢大口的呼吸起来。
星光顺着破烂的纸窗漏进来,映照在老道苍白中带着丝丝青色的脸上,上半身道袍左边袖子空荡荡的垂着,衣摆如同被疯狗啃过一般,这样的工具以前在他的道观里只配做抹布,现在却是他难得的一件能蔽体的衣物,下半身是一条完全不合身的土灰色裤子,裤腿上满是泥沙,裤脚也如衣摆一般的破烂。
“妈的,真他娘的狠毒。”
老道终于喘匀了这口气,徐徐走到窗边,侧身将半张脸凑到窗口,顺着夜色向外看去,远远的一群模糊不清的身影高起高落,在屋檐间毫无忌惮的纵跃。
吱嘎——咚!
年久失修的破门发出弥留的哀嚎,被白蚁啃食了多年的合页蒙受不住门板的重量,啪的断裂,拍倒在地上,老道扶之不及,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好远,震得老道心都随着揪了起来。
从衣襟里摸出两张皱皱巴巴的黄纸,在空中一阵挥舞,黄纸瞬间燃起,老道似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没那么密集了,头也不回的狂奔起来。
“这边另有一个!”
“别让他跑了!”
黑衣人们分出部门人手追了过来,经过泰半个晚上的奔袭,五毒教的黑衣人也颇为疲惫,强打精神却也很难追上用了神行符的老道。
老道离开后不久,他刚刚藏身的屋子旁又走出了一个神情木讷的中年男,他看了看小贼和老道逃走的偏向,嘴角翘了翘,徐徐走了出去。
“你看起来似乎很兴奋?”
豆大的汗珠瞬间从中年人的额角流了下来。
“等一下,我投降,我可以再回缧绁。”
“呵呵,赵忠民是吧,真是人不行貌相,四千一百人啊……”
“我也是被逼的,我……”
“我不体贴,我其时一直阻挡饶你一命,还好,你自己跑出来了。”
中年人脸色瞬间因惊恐变得苍白,仅有的一点灵力刚刚聚起就被一阵剧痛打散。
“你都跟我站在一起这么久了,还以为自己能用灵力?”
一身青衫的俊俏令郎嘴角上翘着,眼中却毫无笑意,一如既往的冷漠,和五年前中年人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样。
中年人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双眼暴突,简直像是要爆出眼眶,眼白迅速被鲜血的颜色填满。
“你这种人渣,早就应该酿成真正的渣滓,让你活了这么久都是对那些无辜者的叛逆,”俊俏令郎狰狞的笑着。
清静凉爽的早晨,何其难得,风中都带着丰收的气息,结姨拿着一篮子杏款步走到老孙家院门口。
“一一啊,姨给你拿了些杏!”
嘹亮的嗓音转达着结姨预约的心情,老孙头阴冷静脸打开门,宣泄着大清早被人吵醒的不满,结姨理都不理他,径直挤进了院子。
岑一一挤出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几日来这看起来极欠好惹的妇女对自己二人莫名的亲切,小姑家只是看起来年幼,江湖经验实际上比柯镇还要富厚,只不外两人相处的多树时间基本都是在森林里,柯镇富厚的荒原生存经验对比得小女人真的像个小孩子。
某些村民的恶意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是修行者的虚弱也只是相对于修行者而言的,这些愚昧的村夫哪里能想到岑一一的手段,老实收钱卖工具,各人可以相安无事,若敬酒不吃吃罚酒,五毒教的圣女可不是什么样子货。
“你家男人还没有要醒的意思啊?”
结姨才不相信岑一一那兄妹的说辞,且不说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哪有妹妹看哥哥是这种眼神的,虽然结姨也只有那么一次不乐成的情感经历,但是女人嘛,天生就明白这些事情。
岑一一羞红着连,也不反驳,低声说道:“他身体基础很好的,应该就快醒过来了,这段时间谢谢结姨的资助,等我二人回去后定有厚报。”
“嗨,说什么报不报的,身体好最重要啊,你可得抓紧时间要孩子,我当年就是怕羞这事,结果那死男人一走就这么多年毫无消息,女人家自己生活太辛苦。”
岑一一已经羞得说不出话来,老阿姨似乎都很喜欢看小女人娇羞的画面,越发放肆的讲起荤段子,小女人又是想听又是羞涩,掩耳盗铃的低着头跑去倒了杯水。
“孙大爷,结姨拿来的杏,来尝尝嘛。”
岑一一轻轻拉着老孙头的袖子,老孙头满脸不乐意,可照旧顺着小女人一起跟了过来,结姨翻了个白眼,横着挪了挪屁股,老孙头从篮子里翻了个熟透又没有虫嗑痕迹的塞到小女人手里。
只啃了半个杏,老孙头仅剩的几颗牙就已经被酸得再也咬不动,努力挤出微笑,趁小女人不注意,把手里剩下的半个杏丢到门外。
结姨看见了他的小行动,撇撇嘴,也没点破,这两个年轻人来到老孙头家后,这位家破人亡后一直浑浑噩噩的孤寡老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甚至重新开始收拾起院落的卫生,这座乡里最大也最空旷的院落多年来第一次又变得整洁,虽然不复巅峰时的辉煌,但也远远好于之前那副腐朽破败的模样。
“诶,他是不是动了一下?”结姨揉了揉眼睛,指着柯镇的手指,不确定的说道。
岑一一立刻将杏丢到一旁,猛地扑倒他身边,发现这个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的男人嘴唇似乎正在微微蠕动,她紧紧把耳朵贴近到柯镇嘴边。
“你说什么?”
柯镇似乎只是在无意识的呢喃,基础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应该是在说想喝水吧……”屋子里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结姨惊讶的看着老孙头,这位可怜的老人几十年来第一次说话,他的心情看起来忧伤又痛苦,结合他那悲凉的经历,这句话可信而可悲。
岑一一赶忙跑到桌边倒水,只是因激动而哆嗦的手实验了频频都把水倒在了碗外面。
“我来吧。”
结姨温柔的接过水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