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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傅年年

第二章

岁岁傅年年 涣江 2911 2024-01-16 00:30:47

  “你看。她似乎裴年,尤其是那双眼睛。”“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她也只有眼睛像裴年而已。”

  岁岁在某一日听到两个夫人的贴身侍女谈论。彼时她正端着夫人沐浴用的洗澡水,本想越过她们送进屋内,不意却被两个做贼心虚的丫鬟误认为是有意地偷听。

  “你在那儿干甚?!”一个婢子不由分说上来就推了她一下。

  岁岁猝不及防线被人这么一推,滚烫的洗澡水一下子淋在身上,刚换上的袄肩一下湿了大片。

  “别以为将军和夫人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在这府里头做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打哪儿要奶喝呢!”这婢子得理不饶人,许是晚间的差事挨了翠儿一顿批,就地便发作起来。

  这对岁岁来说可是莫名其妙,立即就叉腰骂了回去,声音大得惊动了正欲歇下的傅夫人。

  傅夫人简直是宠岁岁,可她也不是偏私枉法的人。岁岁因为这件事挨了一顿板子。

  就是从那时候起,岁岁明白自己和旁人纷歧样了。

  大雪实在下的太急太重,已近三月却仍天降飞雪。酷寒的冷气透骨,傅夫人怕冷,又因为了采雪煎茶不幸染了风寒,只得在床上卧着。

  陈将军偏也恰好忙起来,缘由没几小我私家知道,在其他人看来他似乎同往常一样早出晚归,却只有岁岁去书房里侍奉时会看到他从皇宫里回来后满脸的阴郁。

  他经常与营中幕僚在书房一坐即是一整天。岁岁也忙着照顾夫人,脚不沾地,与陈深见的面也少了。

  只是很偶然的。在一次傅夫人昏睡醒后,她托付岁岁出门为她采些梨树枝头新落的雪。

  于是岁岁碰见了外出归来的将军们。陈深,和陈深的友人。

  友人是从不认识的,但岁岁却觉得眼熟。或许对方也这么觉得,岁岁行礼时便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眼里闪烁着惊讶。

  “她似乎裴年。而那一双眼睛简直就是……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或许想不到华美的词藻来形容这一眼的感受,友人说得有些磕磕绊绊。

  陈深笑着,眼底蓦然溢出浓烈的伤心,他瞧着岁岁,原本极清澈的眼底上染上了戚然的颓废。

  岁岁有些茫然。

  “啊,仔细一看其实也不太像。只是刚刚咋一眼……”咋一眼还以为是故人归。

  或许军中的糙汉都不懂慰藉人。纵然一件事说得令人伤心了,他们也宁愿把那话说完。

  “走吧。”陈深不愿意再和他深入讨论。眼里的悲切浓厚的像这铺天盖地的雪一样快要将人压扁。岁岁畏惧得避开了他的眼神。

  他们走了。院子里的人都随着主子的法式,一会儿便散得只剩几个守廊的小厮。

  只有岁岁是多出来的,在这满天的洁白中,她是突兀的。

  “翠儿姐姐,裴年是谁?”岁岁退出傅夫人房外问同样被赶出来的丫鬟翠儿。

  翠儿惊愕转头,看向岁岁时脸上近乎扭曲着恼怒。

  “你个贱奴!”一个重重的巴掌扇到了岁岁脸上,岁岁猝不及防线挨这么一下,退却两步便跌坐在了地上,左手捂着通红的脸颊,半边脸肿起馒头高。

  “你打哪儿听来裴年这个名字?你别以为你和她长得和她像就能得寸进尺了!我告诉你,要不是当初将军看你和那个裴年有三分相似,你饿死冻死了都没人管!你算……”翠儿宛如暴怒的狮子,眉毛倒竖跳起来破口痛骂着,下一句话还未说完突然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心情从恼怒转为了惊恐。她直直地盯着岁岁,岁岁这才想起——

  她重新将左手笼罩在脸颊上,却见原本肿起山高的脸竟快速消退了下去。

  ——————

  裴年。是曾经陈深年少时出征边塞的战友。

  按说他们并不会认识,陈深子承父业少年着名,头一次出征打仗便被封做了将军。裴年只不外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一定要说有什么特此外,那么即是裴年是替父从军的又一花木兰而已。

  裴年自幼家贫,家里多子,偏又处在两国交壤处,整日枪林弹雨地惶遽过活。想要活下去已是艰难,好不容易全家搬得离京都进了一点,想要吃饱又酿成了头等大事。

  她生性跳脱,没上过几天私塾却有胆子与隔邻富人家的子弟比认字儿。凿壁偷光的技两,虽然最后碰见属实不认识的也只能闭眼一通瞎念。

  厥后长大了些,迷上了看兵书。什么都看,正朝传统兵书也好,不知从哪个地方顺来的没封面缺页少纸的兵书也看。

  城里有习武场,可惜离家远,不外就算不远也没铜子儿去加入,她便偷空折只藤条在习武场隔邻的山头上偷瞄着瞎武。

  奈何她再怎么我心向明月,她本就生在谷底,便永远照不到月光。

  她该是会嫁人的。她家那种情况,或许会把她许配给某个大户人家当小妾。隔邻那个儿时还比过认字的胖小子富贵便不错。

  不幸的是,蛮族打进来了。

  蛮族对进攻中原已是蓄谋已久,恰好陈老将军染病去世,天时地利人和,竟连续攻进中原数百里未有阻拦。

  裴年的父亲穷是穷,但手脚照旧个利索的,蛮族还未彻底打来,便带着妻女们早早逃进了京都。

  进京都的途中,裴年遇到了陈深准备出征的队伍。他的部下正招兵买马,手里拿的皇诏上说,每户人家必须选出一人服兵役。

  裴年是大女,下面才是年幼的弟妹,最年长的弟弟也不外刚满七岁。而父亲胆小如鼠,为了逃避兵役宁愿自己打折自己的腿。

  裴年瞧不起父亲。

  于是她便束了戎装自己出发了。

  一人一马,去追随那个初来时在城外遇见的那位年龄相仿的少年将军。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将军坐在临时架起的方桌前,夕阳照的眉眼如画。脸上还稚气显露,手里拿着笔,如弯月的眉毛略向上挑起一点来看她。

  “裴年。裴年的裴,裴年的年。”

  少年将军没见过这么样的回覆,笑起来。“你这么说我怎么写名册。”

  “这里不识字的人这么多。怎么偏就不会写我的名字。”裴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这两个字的写法,气急了爽性夺了笔来自己涂上。

  那字画得龙飞凤舞,末了又用笔在旁边写了个“岁”字圈起来。过多的墨汁滴落在纸上,酱色墨迹沾染了一大团。

  “看见了吗?我叫裴年。单字一个“岁”。岁岁年年,这即是我的名字。”

  裴年笑起来。前朝军中将领多为女将,她生的悦目,此行急遽也并未刻意隐藏性别。她只系了个红丝带在头上,风一吹便如红旗飘扬。

  陈深也笑。一对比起来他笑得倒使人觉得没裴年那么飒爽,只是笑得也悦目。他们都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军中女子并不多,要真论是提剑上战场的也就裴年一个。与大老爷们相处起来诸多未便,陈深爽性就把她带在了身边。

  陈深心思缜密,步步为谋。裴年骁勇善战,甚至鞭花都能舞得十分悦目。他俩就像天生就该是一起的,走到哪儿都能打出一片名声。

  裴年不怕刻苦,又爱笑爱闹。军中她一个巾帼,原本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想着敌军来了多护着她一点,谁知每次吹响军号擂响战鼓裴年冲的比谁都快。

  “你不怕死啊?”胡子拉渣的壮汉们笑着问她。

  “死什么啊。人家陈上将军给了我作战计划的。我只要按着他的来就死不了。”

  裴年总是格外信任陈深。每当这时大伙儿都市阴阳怪气地起哄。

  “裴年你可别喜欢上将军了。人家在京都早有定了亲的美娇娘啦。”

  裴年通常对这句话体现不屑。她长这么漂亮的要能看上陈深就是……

  “哎呀哎呀你放手,你又是从哪个地方钻出来的?”裴年面目扭曲扯掉陈深拧着她耳朵的手,一只耳朵被拧的通红,她委屈地快掉眼泪。

  众人见是陈深来了,立马作惊堂鸟飞散。先前还在可劲骂陈深怎样怎样严格的那位,竟是一溜烟就跑了。于是大伙又出卖了裴年一小我私家挨骂。

  “又没说你坏话……一天天你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其实仔细说陈深脾气是很好的。他也爱笑,但他就是喜欢凶裴年。说不清道不明缘由,或许是裴年趁他洗澡把他的衣服扔进了马圈。或许是趁他不注意往他的茶盏里撒胡椒。又或许是她来报名那天太阳太烈了,她戴的那条丝带太难看。

  一晃就是两年,老将血撒战场,新兵壮士后起。这场战役太过轻松,陈深和裴年没花多鼎力大举气,就该鸣兵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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