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琪传（下）

　　天宝末，逢安史之乱。父以孤城殉，母领琪飘荡于江湖间。每至一处，卖艺以获资。琪本不善刀剑式，及困顿之时，乃随母稍习拳脚数十式，以期与母共舞以获曾才也。然民多破乱至此，无有才以予之，遂罢其业，终日游于山野间，取野菜炊以果腹。未几，贼入其城。禄山骑虽称百万，而其众多为悍勇恶行之徒，平居乡非盗即匪。及入城，视其富贵之景，大喜，争入民之家以掠之。其帅不能统其兵，内遂许之。安氏本为胡，未畔时，阴召胡人为兵，放肆安亲信于幽州。及畔，拢诸胡，以是军中之士多为胡人。蒋姑念胡人生自荒原，性狂傲暴烈，金银美色，无不嗜。惧为其所辱，因与琪变容男子，欲趁乱出城。琪既服男装，又兼魁梧，生人视之，莫不以为男，旬余，贼大掠城中之美姬，欲献安史二人，母女以是幸免于一难。

　　广德元年，吐蕃入长安，立广武王承宏为帝。军既入长安，无不鼎声震沸，奔至各处以寻财。时一吐蕃兵至西市数日，掠数家，每至一处，尽掠民才，民有不从者，辄拔刀戮之。以是西市之民益惧，终日不发一声，恐其入己之家而使丁口减矣。琪与母住鄙茅屋中，以为身处险远之境，贼莫能至也。一日天将降大雨，吐蕃兵适过西市，见天上云起，欲寻处以避之。忽见不远处立一屋，虽盖茅草，亦甚是洁净，大喜，至屋下。见舍内炊饭之具皆有之，欣然进之而寻巨才。未几，母归，觉其异，高声疾呼。又一拳急出，与贼相搏。琪适至母后，闻此变，大惊，急趋之。顾见母与敌斗余合，气息不稳，终将败矣。初欲以拳助之，然琪生本宁静，不喜武斗，羞赧而不能助之。口中唯喏曰：“今日休矣。若不助母，必为贼所害也。”忽见途中数粒小石卧于地，一计生于心。起执数石子，直掷于贼。琪本力大，又常以弹弓猎鸟，百发百中。一掷中贼额，鲜血直冒，二掷击其目，三掷而贼遁而去也。由是贼大恐，不敢至西市而掠也。子女宗复，琪之名传于京师。西市民感其恩，遂作戏《顾琪三石退吐蕃》。

　　罗真君曰：“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天之为，盖动其心忍其性，曾益其所不能尔。琪处贫与富时，不为其位所迫，尊父老，亲怙恃，是孝者所为也。于养怙恃且尚如此，于亲怙恃又何如？世之人，不忠又不孝者，吾不知其生之义也。”

　　注释：1.以琪为范：把顾琪作为规范。

　　2.拢：拉拢。

　　3．广德元年：广德，唐代宗年号。

　　4.鄙：边远的。

　　5.生本宁静：生，通“性”，天性。

　　6.生之义：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