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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禧盛世

第二十四章 风云幻化

天禧盛世 夜半鬼念书 2759 2022-09-17 23:14:22

  宋初,知州、通判并无明确职务分工。

  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等事的裁决,必须知州、通判签议联署,方能下发执行。

  知州有训诫、督导下属的权利,通判则可刺举下属操守、职事修废等不虞不妥之处。

  史上,直到哲宗赵煦登位,才结束这种怙恃权要无首长的杂乱状况,明确知州为帅臣、其将下公务不许通判同管。

  但那是七十年之后的事。

  如今,满朝文武百官都等着看泉州笑话。

  钱昆乃吴越王钱倧宗子、翰林学士钱易胞兄,身世高尚,淳化二年登进士科,仕十五载,步步艰辛,年逾五十。

  刘纬呢?

  起于微末,以神童试入仕。

  年仅二十一,却已为官十二载,一度咬的向敏中不能回朝,连累贺契丹正旦副使李余懿闲置快要一年,却能独善其身。

  换谁做通判都是部署!

  除非把知州换了!

  通判是什么?

  是祖制!

  赵匡胤为惩五代藩镇之弊,收武夫军权,以文人统之。

  但文人治理地方,一样有坐大嫌疑,遂于府、州、郡、军置通判分知州权柄。

  纵观大宋十八路,县村之外,从无一言堂。

  文武百官不仅想看笑话,还想以泉州为故事。

  如果赵恒对钱昆的委屈视而不见,大可援引为通判一职老例……

  近在咫尺的陈靖、任晓也为钱昆捏了一把汗。

  其实,钱昆已经有心理准备,让干什么干什么,不让干就歇着,特意新纳一房小妾,免得闲出毛病来。

  但刘纬在接风宴上却当着陈靖、任晓、诸曹官、幕职官、势家大族的面亮相:“泉州百废待兴,不行能因循守旧,阵痛在所难免,还望诸位海涵。请钱通判署理州事,我的重心会放在市舶司新置上。”

  越日清晨。

  泉州城东二十余里外的临江里后渚港接踵摩肩,随处都是喜形于色的欢声笑语,不停有海商、蕃客叹息“不虚此行”。

  陈靖之所以选择后渚港作为出海船只待检地,是因为后渚港距泉州湾三十里,船只长时间滞留不影响湾口进出,虽处于半开发状态,却是上佳避风锚地。

  刘纬天没亮就出了泉州城,拉着陈靖、任晓和林宪杰在内的泉州下辖晋江、清溪等七县知县搭船莅临后渚港,对陈靖的选址眼光赞不停口。

  后渚港的剧变也令陈靖、泉州士绅大吃一惊,期待出海的三十七艘巨细海船均已完成通检,并已出具官券、公凭,只差扬帆起航。

  然而,海运倚仗季风,春夏之交多向南,秋冬之际多向北,也有熟悉水文的舵手抢流行船,以“之”字抵达目的地。

  泉州市舶司开埠时间恰到利益。

  福建海商不走寻常路,专走登州、莱州、高丽、新罗这条北线,甚至冒充高丽人与契丹贸易,或者东渡日本,多是六七月启程。

  可是,北上贸易并不正当,包罗日本在内,与宋均无官方往来,处罚措施相当严厉。

  “不请公据而擅搭船自海道入界河及往高丽、新罗、登州、莱州界者徒二年、五百里编管,往北界者加二等、配一千里。许人告捕,给船物半价充赏,其余在船人虽非船物主,并杖八十。不请公据而未行者,徒一年,邻州编管,赏减擅行之半,保人并减监犯三等。”

  所以,福建路海商多在从事违法贸易,无须出海官券(相当于自首),无须点检违禁货物,无须抽解、博买,并发动两浙海商效仿行事,逼得坐拥金山的明州市舶司两立一废、苟延残喘……

  有宋一代,商人出海往外蕃贸易者,必须先诣市舶司请给官券,违者没其货物。

  纲首户籍所在纷歧定与市舶司口岸同处一地,请给官券其实是一个漫长的历程,短则一月,长则一年。

  需要在两地来回奔忙,如实向本州上报船只、艄工、杂事、水手及所载货物种类数量,并以势家三人作保。由所在州府核验之后,再赴市舶司薄抄留底、请给官券。

  市舶司给券、给杖、给印才算认可纲首出海权利,并赋予纲首在海上国家行使主权的重任。

  船只出海、回国必须是同一市舶司。

  出港之前,由市舶司差官别勘。

  回港之后,上缴杖印、官券、公凭,由市舶司抽解、博买。

  所余货物若向他州贩卖,必须向市舶司陈状,由市舶司勘验诣实,给予公凭。

  ……

  种种未便,早在泉州市舶司建设之前,就有了应对之策,全盘照抄广州、明州、杭州市舶司勘发的官券、公凭,再行文三地市舶司取其底薄。

  于是,泉州市舶司打破唐设舶司以来的通检纪录,轰轰烈烈的开埠,并允许三年通检无误者,随到随检。

  但这些并非陈靖、任晓等人骇然原因,后渚港一夜之间多出来的十块的木牌才是,似有夺人心魄的魔力,导致码头水泄不通,海商、蕃客望眼欲穿。

  衙役鸣锣开道。

  陈靖、任晓勉强挤到第一块木牌前,那白纸黑字似乎已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再以教书育人为理念:

  “凡商贾经泉州市舶司往外蕃兴贩,令具入船物货名数、所诣去处、申所在州,艄工、水手每百人可携枪十、弓十、矢二百……”

  “通检之外,仕宦不得登临、拘占舶船,不得稍带钱物,不得下番买卖……”

  “今起,舶客西来,以米压舱者,其米免抽解、博买,可在指定榷商处易等值铜钱……”

  “今起,抽解、博买之余,许舶客就地发买,许民就市贸易……”

  任晓半边身子都僵硬了,不管掉臂的强拉刘纬挣脱一群广州海商纠缠,“刘学士这是在做什么?每一条都与王法背离,朝令夕改,不如不立!”

  刘纬揖道:“请任转运使海涵,我来泉州就是为犯错而来!否则哪有脸送陈公赴越州上任?论资历、论才干、论威望,我哪一点适合提举市舶司?胜在年轻,不怕蹉跎。把该犯的错、不应犯的错全都试一遍,去芜存菁也好,惩前毖后也罢,至少继任者不会重蹈覆辙,不枉泉州父老出城迎我一场。”

  任晓目瞪口呆,却也举一反三。

  宋初,知州提举当地所设市舶司,通判副之。

  刘纬的泉州这一任若是圆满,拜参知政事不是不行能,但二十四五的一国执政,不是儿戏吗?

  陈靖已经离任,说话不太方便,逮着李余懿迂回:“钤辖与刘学士同甘苦、共磨难,为什么不劝劝?海商不宜持械,此例一开,市舶司前行、后行恐怕得疲于奔命。”

  李余懿气不打一处来,“某不是没劝,就差跪下了!任守忠急的两夜没合眼,已遣马递急奏,预计没用,随他去吧。”

  陈靖轻叹:“此外暂且岂论,私许海商军器犯了隐讳,早点悬崖勒马吧。”

  李余懿支支吾吾:“应该没这么严重,陛下多几几何知道一点。”

  陈靖偏偏想问个清楚:“怎么说?”

  李余懿道:“他和施护大师、传世大师献过一幅四海升平图,有广南西路,无交州,可能是想拿水手当射手用。”

  陈靖微微一愣,似乎释然,又像是松了口气。

  广州、明州、杭州海商再次蜂拥而上,将刘纬等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说着衷肠,为市舶司仕宦居船办公而深感歉意,并畅想商会未来运作前景。

  刘纬用心搪塞,只为泉州市舶司辖下无人独大。

  黄昏。

  泉州城,张灯结彩。

  以林、徐、李、王、四大海商为首的泉州士绅宴请新任知州刘纬、通判钱昆、钤辖李余懿、监门官任守忠、越州知州陈靖、福州知州任晓、晋江等七县知县、市舶司胥吏、六十以上耆老、蕃客共一千九百九十九人,宴两千席,倾城而动。

  与此同时,远在三千里外的赵恒愁云满面,家事国是压的他喘不外气。

  贤妃耶律燕哥待产,已有百官请加封号……

  荣王赵元俨丧妃,请娶夷陵县君刘娇为妻……

  契丹北府宰相萧阿古只五世孙、已室乙部萧耨斤产下一子。

  一直在耶律隆绪、耶律隆庆两兄弟之间摇摆不定的萧排押、萧孝穆突然旗帜鲜明起来,劾耶律隆庆六年不朝……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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