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借刀杀人

　　到的时候，诺大的院子里站满了人，院子中间的石板上聚集的雨水，还没来得及清扫。

　　温玄抱膝卷缩在水坑里，嘴角流出来的血映红了周围。

　　曲氏一副当家人的模样坐在廊下，看着下人们殴打温玄。

　　一个小厮趴在温玄身上高声求饶：“夫人饶了令郎吧，饶他一命吧。”

　　那是温玄唯一的随从阿荣。温玄原本是没有随从的，十岁那年生日，一直不待见他的穆振突然许他一件生日礼物，他便要了经常泛起在穆府周围乞讨的阿荣。

　　因为这件礼物，他又遭到穆振的嫌弃，之后，穆振便再也没和这个儿子说过话，现在已经四年已往了。

　　那些打手并没有因为阿荣的哭求而停手，反而连他一起踹，他顾不上嘴角的血，用单薄的身体抱住温玄。

　　宋姨娘微微低下上半身，“这样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不如让人先带下去好好问问！”

　　宋氏是穆振的妾室，她的儿子穆光在二房排第二，与老三穆泰一起常年随着穆振在边关。

　　曲氏白了她一眼没说话。

　　宋氏劝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温玄挨打心下难受，若他生母在，看见这样的情景怕是心都要碎。她还想劝说一番，这时穆老夫人进来。

　　“住手！”

　　打手们慌忙退去一边，让出一条道。

　　曲氏在穆菲的搀扶下急遽上前。

　　穆菲比穆然大两岁。是二房唯一的女儿，她虽不是曲氏肚子里爬出来的，但她的生母焦氏很是精明，知道自己不外钩栏出生，凭着舞艺精湛，又耍了点小智慧早早怀了穆菲，才被穆振接进府。

　　她深知权门深宅的无奈，若想女儿有出路，必须哄好曲氏。

　　所以穆菲大部门心思都用在讨好曲氏，服侍起来比亲妈还亲。

　　“婆婆，媳妇儿听说，然然就是他打的，所以气不外回来教训教训！”曲氏低头，眉眼间尽是讨好。

　　老夫人胸口起伏不定，脸气的煞白，那会才在寿康苑警告她事情未明，不许胡来，这会就失事了。

　　所有的恼怒绝不掩饰地涌向双眼，她狠啐了一口，“别把什么罪孽都推在然然头上，人在做，天在看，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

　　看着嫡母受委屈，穆菲骄里娇气替她说话，“祖母息怒，母亲也是心疼然然，五哥哥嘴又硬，怎么都不愿认可。”她扶住曲氏的胳膊紧了紧，用行动慰藉她。

　　老夫人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平日瞧她也没觉得什么，虽不是嫡出的孙女，可也从来没轻视过她，今日见她这满头朱钗，罗裳艳丽，心莫名堵的慌。

　　“没良心的工具，他是你哥哥，若我不来，你们是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他被打死？”

　　穆菲一听，惊骇跪下，她原本是慰藉老夫人的，再说不外打一顿，怎么就打死了？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吧？

　　她呜呜咽咽：“祖母消消气，母亲只是替然然出气，不会下狠手的。”

　　“哼，那什么样的才是狠手？”老夫人不屑，移目地上衣裳单薄的少年，阿荣在一旁直抹眼泪。在穆老夫人面前，他是不敢哭作声音的，“你们二房的事，论理我是不应多管，但这躺着的也是我的孙子，你们.....”

　　赵嬷嬷急遽伸手捋了捋老夫人的背，神情犹豫。

　　老夫人用手杖手柄在曲氏胸口戳了戳，又看了一眼地上，温玄半张脸若隐若现透过乌黑的头发，更显苍白，“还不快点将他抬进屋，喊医生？”

　　各人一阵手忙脚乱，才将他安置好，跟后面医生也来了。

　　在床上躺了两日，温玄才醒过来。

　　.........

　　“温玄，南宸哥哥，”穆然猛地惊醒，鬼上身一样，直直地坐起来。

　　她忙乱掀开纱帐，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抹嫩绿，被雨洗过以后，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生机，屋檐下的芭蕉滴雨声在耳边轻敲。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满头大汗悄然滑落。

　　果真只是一个梦，可是那梦境太真实了，温玄一枪插入喉咙，随后即是她飞下城楼，身体和心碎裂的疼痛到现在还能感受到。

　　她徐徐倒在枕头上，看着帐顶发呆。

　　片刻后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当看见自己嫩白的小手，她愣住了，这双手不切合她脑海里对自己年龄的界说。

　　她一遍又一遍确定，最后不得不认可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得，而她踩着时空的风火轮，回来了......

　　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又将适才的梦倒叙回去，想找到它的起点！

　　对，就是从现在开始，她从后山崖滚下来，昏厥了许多几何天，醒来后便呆呆傻傻，整整半载都不见好，太子苏黎见她恢复无望便退了婚。

　　等她脑袋好了以后，自尊心大受攻击，越发肆无忌惮地欺负温玄，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发现对这个‘死敌’有了别样的情感时，她慌了神。

　　更糟糕的是温玄厥后随父出征，一战成名，荣耀万丈，还被皇上赐了府邸，搬出穆府。

　　今后温玄拒她于千里之外不说，经常来穆府也是躲着穆然的。

　　心灰意冷的她接受了六皇子苏谦，厥后苏谦利用穆然，威逼穆家和温玄助他夺权，再厥后苏谦过河拆桥，与穆菲联手置穆家万劫不复，在朝华门诱杀温玄……

　　傻？就对了......

　　含烟端着刚煨好的小米粥进来，与穆然对视良久。

　　她的手一颤，瓷器碎在脚边，粥洒了一地。

　　弄出的声响引来君歌，两人这才哭着上前，一人握一只手，“小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穆然强忍着泪水不让它夺眶而出，对，她醒了。

　　她握着两个丫头的手，一会看着含烟，一会盯着君歌。这两个陪伴她的女孩儿，在‘梦里’都死了。

　　含烟被穆菲买入青楼，死在一群魔鬼的手上，大雪纷飞，衣不遮体，穆然剁了一根手指，才从穆菲那里为她换来一身衣裳一张破凉席。

　　想到这里，穆然不自觉摸了一下完好无损的小指。

　　君歌是苏谦为了讨好苏黎，将她送进东宫，穆然太子妃的身份刚被换，她的脑袋彻底好了。不仅如此，从前那股子作天作地的性格也沉稳下来，苏黎又重新喜欢上她。只不外那时穆然大受攻击，死都不愿意吃转头草。

　　小君歌因为性格似穆然，眼睛又与主子很像，便被苏谦借花献佛了。那时候的君歌喜欢温玄的随从逐风。

　　君歌体无完肤被人抬出了东宫，穆然那时候正被苏谦囚禁在水牢里备受煎熬……

　　这一切不是梦的梦，终于醒了。

　　“我饿.....”穆然撅起嘴，眨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