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乾坤一掷
常晴与老丐原来要走，却听见这些闺阁女子也谈论起修仙者来，便暂且不管掠夺之事，在暗处饶有兴致地偷听了起来。
这时，前院骤然传来一阵锣声，让人猝不及防。不光是园中的王家小姐和仆人们，就连常晴二人也吃了一惊，不知出了什么事。
又见院外跑进来一个小丫鬟，对王小姐道：“老爷在前院召集管家和下人，有事相商。请女人不要担忧，好生休息。”
趁她们说话的时候，常晴对老丐低声道：“莫非他们家人发现咱们了？”
老丐摇头道：“我看不像，没准碰巧这家出了什么事。”
“不如我们道前面看看去？”
老丐颔首同意。于是两人又悄无声息地向前方跃去……
王家正门外，灯火通明。
府内的管家与仆人，店肆的掌柜与伙计，均被召集到了这里，要处置惩罚生意上的大事。
从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常晴终于拼出了事情的眉目。
原来，是有一些掌柜和伙计在王家药铺收购的药材中，掺进了一批赝品。就这样混着卖出去不少，却导致许多病人吃了药不管事，倒延长了治病。
事情终于败事，王家主人震怒，终于要果真处置惩罚此事。
现在，这批药材，全都堆在了门口一处宽阔园地当中。
不久，王老爷便带着亲族和几个儿子们来到门外。
人群马上肃静，王老爷走向中心，朗声说道：“事情你们都已经清楚了。王家承蒙朝廷膏泽，世代为国行商。如今却出了弄虚作假之事，如何向天下人交接？今日我们便在乡亲们的面前，将这价值五万的药材全部烧了！以此为戒！”
身边又有一位大股东身份的人道：“作奸犯科之人，现已查明，今日之后必加严惩！”
接着，王老爷亲自举起火炬，将那些药材付之一炬。
此时那些不睡觉的街坊黎民也围聚不少，无不颔首夸赞巨贾王老爷的品德。
“这位大商人倒是不坏，咱们似乎劫错了人家。”
老丐却说道：“这家女人不是要进京选秀什么的？主人家趁此事造些声势，赚些名望也是有的。”
“不管怎么样，这人总算没干坏事。此时他家已经损失了五万银子，此时再抢，怕是不详。”
“那还愣着做什么？走罢！”
一场意外，让常晴劫富济贫的美梦付之东流。她与老丐两手空空地离开了王家，来到街头相互划分。
常晴双手一摊，“老人家。你看我狠想资助的，但是一件事也没做成。”
“女人，看你这几天跑东跑西的，我又坑了你不少钱。念在你美意资助，我明日就把那套功法教授给你好了。”那老者嘿嘿一笑道，“明日一早南城门外见，不外你还要准备几串铜钱来。”
常晴不解其意，只好照做。
幸亏这城中随处是票号，第二天一早，她就不费劲地换了两贯铜钱。之后才提着这些钱来到了城外。
老丐果真如约而至，将常晴带到一处树林中，便开始教授自己的神秘功法。
“这一招叫‘乾坤一掷’，你看好了。”说罢，老丐抓起一把铜钱，运起灵力，接着用手轻描淡写地一扬，铜钱便在灵力的发动下急速飞出，全数打在了一颗树上。
只听“砰砰砰！”接连几声闷响传来。那棵树不见有何晃动，而树叶也纷纷飘落，如同下雨一般。
常晴拍手叫好，蹦跳着跑到大树那里看，只见那几颗铜钱已经深深嵌入树皮之下，不见踪影。
用神识一探，却见铜钱已经深入树干中心，将树已经劈得开裂。
老丐也走了过来，十分满意地介绍道：“这招比风灵仙术的‘飞沙走石’威力大得多，也准得多。不失为一种既省力又讨巧的法子，面对单个或多个对手都可使用。”
常晴用匕首剜着树皮，“这些钱拿不回来了。为什么不直接用石子儿什么的取代呢？”
“石子儿倒是欠好，手感太差了。”老丐摆摆手，“而且每一个石子形状都纷歧样，重量也差异，狠影响准头和力道的！”
“我明白了。是密度和体积不均衡罢？”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老丐说道，“老夫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长得一样的石头。”
“那为何不用铁砂钢珠取代？”
“铁砂钢珠？你到铁匠铺现做去？这不照旧花钱又费工。”
常晴又想了想，高声嚷道：“我知道了！可以用钢针！”
“钢针不行，太飘了。这样就需要泯灭更多灵力，划不来。”老丐断然否决，“就算非要用针，也得是金针方可。那么请问金贵照旧铜贵？”
“噫！”
常晴竟然被老丐驳得无言以对，看来铜钱流通量大，重量巨细又均匀趁手，还真是不行替代之物。
于是，她便不再有任何疑问，认真听着老丐教授的心法和技巧。
据老丐介绍，这一招不应算仙术，而当归类于技法之类。
常晴感受这功法与一些风灵仙术的体系既有相通之处，却也有较大差异。
调整好气息，她也抓起几枚铜钱，上手练习起来。
老丐背着手，像个老师父一样教导常晴，“要领你且先背好，剩下的就是熟能生巧了。”
说完，又再次将招式使了一遍。
二人一个演示，一个学习。不到半天功夫，就把两贯钱撒了个干洁净净。
只是扔出去的钱有的已经碎裂，有的深深嵌入了石块或树干当中，大多数都已无法接纳。
常晴不由得大摇其头，“这招好是好，就是太花钱了！”
“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这么穷？”
“……”
教授完了这一套功法之后，那修仙老丐便着手准备离开徽州往临安去。
第二日凌晨，在白露未晞之时，常晴又与老丐相聚城东。
陪着他出了东门，又沿着官道送出十里之外，然而终究照旧要划分了。
因两人已经有了半师之谊，她便将自己所剩的银两分了泰半给老人当路费。
“这么多天来，咱们还没相互介绍呢。晚辈名唤常晴，是洵山派身世。不知您老人家如何称谓？以后江湖路远，晚辈也好便于探询您老所在。”
“我就是我。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况且老头子活得太久，早把自己当年的名号忘记了。”
老丐慈祥地对常晴说话：
“孩子，以后若有缘，或可再相聚。只可惜，老头子寿元快要，未必有再见的时机。不外，要是能死在临安城倒一ㄇ一桩美事。”
她听了这话有些心酸，只是就算修仙者也有寿终正寝的那一天，此时说什么亦是无力。
远方的地平线上，天边泛起瑰色霞光，老丐转身仰望东方，似在看日出，又似在遥望临安的偏向。
过了一会，突然感伤道：
“嘿嘿。修仙之人，死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既不会回归祖坟，也不会有儿孙纪念。我们死后，不外是化成一堆余灰，化入这大地、这天空，倒也算来去无牵挂了。”
因为修仙者是以人类身躯掌控着宇宙中巨大的力量，只要修仙者不停止修炼，灵力便会永远追随，直至宿主迎来死亡。
当他们陨落之时，灵力便会脱离宿主回归于自然。
这个历程短暂、迅速而剧烈，其释放的能量会将原宿主的尸身焚烧殆尽。
因此修仙者死后，不会留下遗体。
望着老丐的背影，常晴也在思考自己的前世今生，久久无话。
却见老人挺直了脊梁，释放出一股淡淡的威压与灵力的光线。在东方初升的太阳照耀下，他那并不伟岸的身躯如同笼罩了一层金色的光华。
在这一时刻，他仍是一位道法高深的老神仙。
接着，老人开怀一笑，朗声说道：
“天亮了。老夫去也！”
话音未落时，他便已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常晴运起风灵之力，向老人的偏向送出自己的离别：
“老师父，一路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