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月交替时,正值高温风暴,知了的嘶吼声回荡在小区中,连午睡也睡不牢固。
陆云官打着赤膊,右手持蒲叶扇,懒洋洋的挥舞着,整小我私家瘫软在凉席上,片刻后,背后已经是一片水渍。
他翻过身,趴在另一边凉席上,嘴里骂骂咧咧:“辣鸡秦广王,空调也不给我一台……”
允许了成为代死官之后,大中午的,陆云官就被突然送到这个老式小区中来了。
他的房间,在六楼楼顶,是一个浅易的搭建板房,房内电器的最高配置是一台电磁炉。
锅碗瓢盆倒是齐全,除此之外,床榻一张,坏掉的衣柜一门,再无其他。
手里的蒲叶扇,照旧来之前陆云官捡来的。
这个神官当的,实在寒酸。
“亏得照旧地狱十殿之首的秦广王,扣扣索索的,一点也不隧道。”
从被部署过来,秦广王规则就给他部署的明明白白。
第一:这间屋,是他行走阴阳两界的唯一通道。
第二:除了代死之外,他无法再使用其他力量。
第三:若想离职,提前五百年申请。
“要不是为了好事点,谁想呆在这破地方,老子宁愿在殿门前跟牛头马面打牌。”陆云官再三吐槽。
起身坐立,他将蒲叶扇一扔。
“出门开工去吧……”
原来就是为了好事点才出来的,呆这里热的像条狗似的,还不如去医院走一走,看看有没有濒死之人,能挣好事点不说,蹭蹭空调也是不错的。
忍着燥热套上帽衫,勾上人字拖,陆云官步履艰难的走到门口,伸手握住门把,一把掀开。
耀眼的光线蓦地袭来,直指陆云官的双眼,一股刺痛感传来,他感受自己的眼睛差点瞎掉。
“卧槽!”
他连忙扭头,迅速关上门,靠在墙边不停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好半天才缓和下来。
陆云官眼眶通红,眼泪旺旺,他打开侧边的窗户,探身看向门外面,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算太阳再大,也不至于到这么耀眼的田地啊。
这一看,陆云官总算是发现了原因。
绿色的防盗门上,一团圆圆的金色光斑聚在门板上。
陆云官四下看去,门不远处,倒着一个圆盘状的工具。
他认得那工具。
太阳能聚光加热器,将太阳光反射聚集在一起,用来烧煮工具的一种器械。
那门上的光斑,就是被这圆盘聚集起来的强光。
“谁把这玩意摆我门口?”
陆云官郁闷不已,这玩意不用的时候不是应该收起来吗,怎么乱放呢!
他双手撑着窗沿,翻出屋子,叹了口气,快步走出遮阳板下的阴凉处,顶着烈日,将那加热器翻了个面。
正转身想要走向楼梯口,他听到有人来了,连忙朝楼梯口看去。
从楼梯口,窜出一五六岁的小孩来,小男孩流着鼻涕泡,手里拿着两根切着花的火腿肠。
局面有些诡异。
那小孩愣愣的看着陆云官手里的加热器,陆云官也愣愣的看着那小孩手里的切花火腿肠。
“叔叔,麻烦你把它翻过来,我还要烤火腿肠呢。”小孩吸了吸鼻涕,走到门前,将火腿肠伸到适才光斑的位置。
“原来是你小子!”陆云官红着眼眶,就是因为这小孩烤火腿肠,差点没把自己给弄瞎了。
怒不行遏地走向那小男孩,他一把夺过小孩手里的火腿肠。
“还烤肠?!”陆云官气不外,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的将那两根火腿肠咬个乱七八糟。
小孩看着这高峻的帽衫男子,委屈与恐惧迅速积攒,在陆云官吃完最后一口火腿肠的时候,终于压抑不住,仰天大哭起来。
出了一口恶气,还填了肚子,陆云官心里舒坦的多了。
掏出兜里仅有的十块钱,随手塞到小孩手里,他再没有理会那哭泣的小孩,转身关上窗户,吧唧吧唧的踩着人字拖,找医院去了。
陆云官笑的很开心,这才叫自由。
做个判官有什么了不起的,天天受人管,做不完的纪录,划不完的人名。
做个代死官多好,自由自在,还能挣好事点,唯一让他不满意的就是官太小了。
……
将灰色帽衫的帽子捞起来,遮住那乱糟糟的自然卷,陆云官沿着大马路,走在烈日之下。
纵然汗如雨下,他也只能忍着。
谁让他没钱打车了。
狠毒的太阳将偶尔刮来的微风也加热了,酿成了让人窒息的热浪。
汗水和灰尘混淆下,陆云官感受人字拖里有些打滑,让他很不舒服。
“快到了快到了……”陆云官长呼一口气,慰藉着自己。
前方,就是驼山市人民医院,他以前经常陪着秦广王在这一片出差,所以对周围情况照旧很熟悉的。
他加速了脚步,同时将脚趾抠的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把脚从人字拖里滑出去。
嗵!
陆云官一直低着头,没有注意前方的情况,突然撞到了什么工具。
抬头看去,是一个比他还要高峻的男子,带着鸭舌帽,因为阳光太过耀眼,陆云官只是看了个模糊,就低下头来,没有看清他的脸。
“对不起。”陆云官道了个歉,转身绕开那个男子。
男子也什么都没说,接着漫步往前走去。
走了两步,陆云官突然觉得差池劲。
“阴气?”
他适才在那男子身旁的时候,就像是站在冰块前一样凉爽无比,这种感受,他在阴间的时候经常感受到,那是来自幽灵身上的阴气引起的严寒。
走过了两步,他才反映过来,这是人间,怎么会有阴气呢?
转头看去,那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这是怎么了,居然没有看出来是个鬼。”陆云官轻轻揉了揉眼睛,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是被那小孩的烤肠机伤到了,否则怎么会看不出是人是鬼。
感受到太阳剧烈的高温,皮肤在发烫,陆云官连忙收起疑惑,接着走向医院偏向。
驼山市人民医院,是驼山市最大的医院之一,位于驼山市东郊区,位置相对于其他医院来说,距离市中心是最远的。
陆云官远远的就看见医院大楼上的红色大字:驼山市人民医院。
这让已经快要虚脱的他立马有了劲,沿着马路一路直行,在肚子里的火腿肠消化完之前,终于是到了医院大门前。
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陆云官咧嘴一笑:“好事点,我来了!”
正要抬脚跨入大门,他突然看见,在医院门口,两个瘦不拉几的人蹲在医院的围墙外树荫下,没精打彩的吧着烟。
“咦?老熟人!”陆云官眼睛一亮。
树荫之下,两个男子一个身穿白色衬衣,另一个身穿玄色衬衣,腰间各别着一根短棍。
“嘶……呼……”白衣男子一呼一吸间,手中的烟叶烧的干洁净净,甚至传出一点塑料的焦糊味。他甩手将烟头递给黑衣男子。
“唉……生意难做哦。”旁边的黑衣男子接过烟头,无奈的叹道,一张嘴,竟将手中烟头扔进嘴里,嘎巴嘎巴嚼了,瞬间,鼻腔中冒出团团烟雾,还夹带着丝丝黑气。
低头丧气的两人没有注意到,陆云官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
“七爷八爷!”陆云官从后方伸出双手,搭在两个男子的肩膀上,笑着喊到。
两个男子被突然泛起的陆云官吓的蓦地跳起,两人伸手摸出腰间短棍,用力一甩,那短棍忽地变作一黑一白两根哭丧棒,向着陆云官的脑袋就招呼了过来。
“是我!是我啊!”陆云官连忙退却,大叫道。
那白衣男子听到召唤,倒是一眼认出了陆云官,急遽收力。
可黑衣男子的眼睛被鼻腔里冒出的烟雾给迷了,基础看不清是谁,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玄色哭丧棒依旧往前砸去。
还好白衣男子手快,连忙将白色哭丧棒往边上一挑,将那玄色的哭丧棒挑开了去。
黑衣男子被这一挑,转个了圈,回过身来才看清楚陆云官的样子。
“咦?是你啊云官,你来这里干什么?殿首又出来溜达了吗?”黑衣男子问道。
说话间,另有黑烟从嘴里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