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大荣来客栈见吕琦,他没有穿那奢华的锦服,而是原先那身管家妆扮,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快快当当提升自己的口味,而是先要看住的职位。要保住既有的职位,他知道还得依靠这位能量巨大的商贾。
“蜀王不允许我们的亲事。”雍大荣态度卑微,像个背不出书来童子。
吕琦淡淡地说道:“那是蜀王昏庸不明,不外这并不意外,所有人都知道的结果,除了你们俩。”
“在下愚昧,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因为你本是一个胆略过人,智慧多智的人,可以说你比那蒋琮更精彩,否则那锦华夫人也不会看上你,但蜀王却因为你的身份而藐视你,这就是他的昏庸之处。”
“既然如此,先生为何还要我去提亲?”
“那是我以为你会记得你的身份,但没想到你却忘到九霄云外了。”
听到这话,雍大荣有些激怒,他脸色涨红,恨声说道:“记着了又如何?”
吕琦道:“既然知道自己不是贵族,那就要先当上贵族。”
“如何当上贵族?”
“这天底下贵族永远是贵族,奴隶永远是奴隶。但贵族是怎么来的?是靠剑杀出来的。”吕琦指着黑獾,对雍大荣说道:“这位黑獾将军是秦国人,他最明白这一点,贵族是要靠刀剑得来的。”
雍大荣听到这话,便用坚定的语气说道:“蒋琮能获得的,凭什么我就不能获得,请先生教我究竟该怎么做。”
“你要做天下人都不敢做的事。”
“请先生明示。”
“用剑来解决问题。”
“先生是说弑君?”
“有何不行,那些王公贵族的先祖也是用剑杀出来的富贵,你也可以的。”
雍大荣闻声一颤,说道:“可在下势单力薄,只会放马不会杀人,刺杀蜀王无异飞蛾扑火。”
“那是自然。”吕琦招呼雍大荣坐下,让仆从送来茶水,悠闲地呷了一口然后说:“吕某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
如果在以前有人对雍大荣说这话,他一定觉得对方是疯子,但现在他知道对方有这个实力,实力加胆子,自然能成就大业。“在下一无所有,如果再没有胆子的话,那我在世也没有什么意思,只要有吕先生相助,在下必将让蜀王身首异处。”雍大荣拍着胸膛,慷慨激昂。
“那好,只要你按吕某的意思办,你就能获得你想要的。”吕琦一拍案几,站起来告诉雍大荣,自己会出巨资让雍大荣招募死士,期待时机成熟,便在货殖之城举事,刺杀蜀王。
雍大荣闻言大喜,连忙向吕琦致谢,但转念一想,又有些质疑,于是说道:“蜀王出行都有重兵掩护,恐怕刺客也难有时机下手。”
“虽然,如果只是你单独举事,那么刺杀蜀王不光时机很渺茫,而且你刺杀了蜀王,你也就难逃被杀的下场。”
“那先生的计划呢?”
“你要干的事情是杀了蜀王,别人也奈何不了你的事情。”吕琦告诉雍大荣,他养有私兵数万,待时机成熟他就调兵来攻打货殖之城,雍大荣到时候作为内应,内外起事,趁乱灭掉蜀国王族。
雍大荣听完吕琦的计划,惊得目瞪口呆,但一想到那荣华富贵,也就胆气丛生,一口允许。
这时吕琦热情地拍着雍大荣的肩膀,说道:“贵族职位要靠自己杀出来,其实我们都是同路人,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一个地方,一小我私家来大展宏图,没想到今天这两样都找到了。”
见吕琦如此看重自己,雍大荣激动地连忙跪下,说道:“小弟能遇见吕先生,真是三生有幸,如果吕先生不嫌弃,我想与你结为兄弟。”
吕琦道:“我也正有此意。”说罢就命人设香案,二人歃血为盟,共图大事。随后吕琦便叫人给雍大荣送去大量钱财,雍大荣拿着这些钱之后,便凭据吕琦的部署开始放肆收买勇武之士,不到半年,除了府中精壮奴仆,另有货殖之城中的许多剑客勇士都成了雍大荣的手下。
把货殖之城的一切都部署妥当后,吕琦便带着墨獾等人往巴国进发,单方问吕琦:“现在公主下落不明,我们该怎么办?”
吕琦说:“现在离我们的计划已不远了,公主虽然不在我们手上,但我们另有此外筹码,现在是该让童无欺出马的时候了。”
巴国上下听闻公主被劫,特使被杀,南宫鸠被生坑,感应很是震惊,不知谁有这么大的能力,敢在巴国境内做下如此大案,随行护卫的可是精悍勇士,况且另有万夫不妥之勇的南宫虎。朝堂上众说纷纭,有人推测是楚国干的,却没有证据。“会不会是明月令郎劫持了公主?”有大臣悄然议论道。
“绝不是,明月令郎行事一向灼烁磊落,况且劫持公主对他并没有什么利益。”颜夫子反驳这种荒唐之论,然后向雨山建议:“这巴蜀大地,部落众多,是谁干的现在谁也说不清楚,现在的要害是要派人抚慰蜀国,以免两国干戈相向。”
雨山坐在王座上见众人唾沫横飞,自己早已意兴阑珊,所以只对杜伯道:“就按你的意思办。”于是颜夫子便传令派兵搜索公主下落,一面派人去蜀国致歉。
蒋琮遇刺,别人倒也无恙,只有穆妍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更对那袭杀蒋琬一行的人恨之入骨,于是宣雨山前来问询征讨事宜。雨山来到穆妍寝宫,一见穆妍哭哭啼啼的样子便有些不耐烦,对穆妍与蒋琮轻易的事情,自己是既厌恶又无奈。
穆妍问道:“你派了几多人去追剿凶手?”
雨山道:“派了五百精兵。”
穆妍闻言震怒,一拍案几喝道:“五百人够做什么,要派五千,要限时他们五日之内将凶手剿灭,否则全部斩首。”
见穆妍如此失态,雨山偏偏冷静地说道:“崇山峻岭之中,人多无济于事,现在是何人作案尚不清楚,就是把他们全部都杀了,也没有用。”
穆妍的眼睛血红,盯着雨山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死了你很满意?你无动于衷,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一点也不伤心,你究竟是何居心?”
雨山听到这话,心里更是来气,他脖子一梗,说道:“母后似乎也不应该太惆怅。”
穆妍听到这话,像疯了一样,她的恼怒想火山一样发作了,她喊道:“难道你也要教训我了?我受了一辈子教训,从蜀国到巴国,从已往到现在,那里都有你们男人在说教,你说,是不是你派人杀了蒋琮,你一直看不惯他?”
雨山感受穆妍越来越不行理喻,说道:“我没有杀他,但他幸好走了,幸好他再也不来了。”
听到雨山这么说,穆妍便认定是雨山派人杀掉了蒋琮一行,她疯狂地抓住雨山,歇斯底里吼道:“你犯了个最大的错误,你会忏悔的。”宫中内侍上来,把雨山驾出了穆妍的寝宫。
雨山回宫后,发现宫中的守卫已经换了,而且越发严密了,雨山感应前所未有的孤苦,他再也不想见自己的母后,他昏昏沉沉地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雨山被一阵窃窃私语惊醒,他看到宫中侍女正在角落里窃窃私议,见他醒来也没有过来伺候,雨山感受很奇怪。这时内侍进来禀报:“尹喜大人来了。”
雨山见尹喜进来并未施礼,反而是一脸狂妄的样子,说道:“你是来替穆妍传旨的吗,是不是要杀掉我?”
尹喜道:“许多人劝穆妍杀掉你,但穆妍下不去手。”
雨山冷哼一声,说道:“真是虎毒不食子,原来她另有恻隐之心。”
尹喜冷笑一声,说道:“穆妍恻隐的不是你而是蒋琬,你原来是蒋琬的儿子,是他的唯一血脉,穆妍怎么舍得杀掉你。”
雨山听到这话,马上勃然震怒,喝道:“你住口,你敢侮辱王室,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尹喜绝不在意雨山的态度,只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儿子的父亲是谁,这事只有母亲才知道,这事可是亲口对微臣说的,当年穆妍被蜀王强迫嫁到巴国,斩断了她与蒋琬之间的私情,他们可是相亲相爱的一对,厥后蒋琬打着蜀国使臣的旗号来和穆妍厮混,然后才有了大王你,这也是为什么穆妍和先王并不恩爱的原因。这事现在人人皆知,都在说大王该为蒋琬披麻戴孝才是。”
“你乱说,你疯了,你不要玷污父王玷污我,我是巴国的国王。”雨山推开尹喜狂吼道。
“你不能选择,你是蜀国的人,你想把巴国交给蜀国。”尹喜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但他的话却像刀子一样捅在了雨山的胸口,
在尹喜的大笑声中,雨山感受脑袋在嗡嗡作响,精神模糊起来,跌跌撞撞地迈出了穆妍的宫殿,他感受天地在摇晃,一切花卉树木似乎都在笑话他,宫里的每一个宫女侍卫都在藐视他,甚至他感受那些猥贱的黑蟹们也在没事就拿他取笑,怒涛之城的那些酒馆、妓院、赌坊里的人都在议论他们的巴王是个野种。
从那以后,雨山就再不见任何人,他把王冠扔掉了,他整天疯疯癫癫地在宫中乱窜,他再也没有爱和恨,他只是渴望可以像自己的父王一样战死沙场。
宫中的宫女侍卫刚开始还跬步不离地随着他们的巴王,几天已往了,他们也就习惯了这位披头散发光脚乱窜的巴王了。
这一日,雨山又在宫中四处游荡,也不知走过了几多殿,穿过了几多廊,直到一个小小的院落,看到一排青瓦小屋子,才有似曾相识的感受,他停下脚步,脑子突然清醒下来,他看了看这间很是普通的瓦房,突然想起来了,这是那些挑水工住的屋子。
屋子旁边有一口古井,井里波光粼粼,雨山趴在井口摸摸自己的脸,再瞧瞧自己现在的妆扮,发现自己跟某小我私家的形象很相似,那小我私家就是聂无影,其时他烙掉他鼻子的时候就是这幅形象。
“你终于记起来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雨山闻声一惊,转过头去,一个带着黄金面具的人立在廊下,冷冷地看着他,是聂无影。
“是你?”雨山转过头去,说道:“我的落魄样子你应该很喜欢。”
“有一点。”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
“差不多。”
“那我们应该可以相助,你帮我杀掉她,你我就都自由了。”
“做不到。”
“为什么?”雨山看着聂无影,猜不透面具后面的心情。他继续说道:“我照旧巴王,只要你杀掉她,整个巴国就是我说了算,这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聂无影慢慢地取下面具,一个貌寝的鼻子让他的面容特别狰狞,他徐徐地说:“我这个样子是再也无法离开了,我现在也握不了剑了。”
雨山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他知道自己彻底翻盘无望了,他对自己感应深深的绝望,但他并没有怨恨聂无影,他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聂无影身上,说道:“纵然你就是杀不了她,但你可以离开这里去找明月,这巴国本该是他的。”
聂无影说道:“我们两人中只有一个能离开,那就是你。”
“我能去哪里?”雨山不明白聂无影的意思。
“到井里去。”聂无影突然脱手,他没有握剑,他用手卡住了雨山的脖子,猛地一用力,雨山便扑通一声掉进了古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