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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国

第五十四章 秘笈出城

巴国 通川九藏 4641 2020-08-19 18:40:19

  第二天,为樊进宝送行的人有许多,除了明月,另有颜夫子、杜伯等人,他们早早就在王宫外候着,此时大雾正笼罩着怒涛之城,一丈开外都看不清楚,众人只听到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接着才看到樊进宝衣甲鲜明地骑马来到众人面前,他身后随着几十名精悍武士,只见旗帜招展,鲜衣怒马,不愧是富庶古国,气势凌人。

  明月上前为樊进宝捧酒一杯,樊进宝下马接过一饮而尽,明月又嘱咐了一番“路上小心在意。”之类的话,颜夫子等人也上了为樊进宝斟酒,说了一番促进巴楚邦交,不辜负大王使命之类的话,那樊进宝一一允许,然后翻身上马,就要前行。

  这时潘隶上前问道:“此去楚国路途艰险,将军一路上要捡大路走,且不行走那偏僻小路,以防强盗出没,误了国家大事。”

  樊进宝笑道:“大人多虑了,此事大王已有部署,别说那些强贼不能未卜先知,就是他们有通神的本事,也不会知道我们会走这一条路。”说罢便扬鞭催马,转眼之间,一队人马便消失在浓雾之中了。

  待马蹄声也完全消失了,众人方各自散去。杜伯的马车在空旷的街上徐徐前行,行至大十字街口时,前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这个时辰街上空无一人,清脆的马蹄声特别明显,如此急促,显然是有急事,杜伯如是想。

  那马转瞬间便突破浓雾,在杜伯马车前停下,马上的骑士一跃而下,杜伯撩开窗帘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是石仲。

  石仲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也顾不得礼节了,嘴里只说道:“主公,巴王带人走了。”

  杜伯一听,马上感受脑袋发蒙,对于一个在乎秩序的人来说,最畏惧突如其来的变故,巴王选择这个时候悄然离去,让他马上感受整个世界都失序了。

  杜伯急遽问道:“带了几多人?”

  “三百禁卫军,似乎另有辛卯。”

  “去哪儿了?”

  “似乎去南方了,但雾太大,他们走得很是急促,我们的人没有跟上。”

  杜伯略一思索,叹道:“果真选的好日子,两处都难找,先回府,待雾散了,再派人去探查。”

  浓雾在巳时便散了,阳光洒满了怒涛之城,街上的人潮又逐渐密集起来,没人知道几个时辰之内,这里已经发生了排山倒海的变化,因为这里依旧是热闹特殊,依旧在享乐浪费,只是少了几百人而已,对这座千年古城来说,几百人的离开就像泰山少了一捧土,扬子江少了一碗水,谁也无法察觉。但对某些人来说,这几百人的离开则是命运的改变,譬如明月,譬如雨山,或者另有更多的人。

  明月登储君之位,现在巴王又出城巡边,朝政大权便由明月掌握,那些府中门客都大喜过望,纷纷前来为明月庆贺,个个喜形于色,有的摩拳擦掌,要大干一番,有的则直接开始讥笑雨山在朝堂上对明月效忠时的窘态。

  有个门客学着雨山的样子,在明月身边跪下道:“臣弟愿誓死捍卫年老的储君之位,以后有不尊储君者,按不遵白虎令者论处。”声音和行动都惟妙惟肖,惹得众人一片哈哈大笑。另有门客嚷道:“他的那些门客马上也会鸟兽散了,这怒涛之城又会多出许多要饭的了,哈哈。”众人喧哗声中,只有鲍驹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有门客见状,便问道:“鲍先生为何闷闷不乐?”

  鲍驹道:“我所忧虑的正是二令郎雨山,以我看来,他的行动没有收敛,反而是加大了。”

  “哦?莫非你发现了什么眉目?”明月问道。

  鲍驹道:“因为他今天没有泛起,按原理,送别樊进宝一行,他应该在场的,他却偏偏没在,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可能是今天雾太大,我们都没看见呢?”一个门客说道。

  “难道鲍先生就怕雨山怕成这样了?”其他门客也都不屑一顾。

  也有人说道:“鲍先生是忌惮自己的同窗吧?”

  “先生说得不错,我们需要继续监视他们的动向,现在我掌印理政,更不行掉以轻心。”见明月开口说话,所有人便不敢再喧哗了。

  雨山今天简直没有去送别樊进宝,没人知道这是为何。只有两个守城的卫士知道,今天一大早,有一辆普通的楠木马车在浓雾中不紧不慢地出城而去,大道上倒有人看到那马车走得忽快忽慢,偶尔会停下来,间或又突然拐到岔路上去,这马车走得如此怪异,显示驾车人的本事非同一般。但他又不是为了炫技,因为这路上险些没有人影。

  显然,他是在防止有人跟踪。

  那马车行使了约莫两个时辰,晨雾徐徐散去,一片湖光山色便突然泛起在前面,只见有一座别致的小院临湖而建,屋后都是高山密林,前面的湖泊水域辽阔,一只画舫停在岸边,小院围墙高峻,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两扇朱红大门紧闭,门口无任何陈设,走近了才看到门头上架了一块牌子,有四个古文字:“帝辛庄园”。此处离怒涛之城并不遥远,但院子修得蹊跷,路绕远不取近,墙高屋走低,一湖清水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流到哪里去,这里四季树常掩,不见有人影。

  马车刚行使到大门前,那朱红大门突然打开,显然是在专门期待着,所以马车都没有丝毫停顿便直接驶入了院子。

  院子里别有一番天地,只见亭台楼阁极端精巧,奇花异草满园,假山水榭相得益彰,一看就是名家擘画的,更扎眼的是这里停了五辆很是华美的马车,甚至“华美”一词也不足以形容它们,应该说是奢靡。五辆马车都是包金镀银,名贵乌木镌刻,帐幔是上等的蜀锦所制,马匹是万里挑一的良驹,就这一辆马车,已抵得上那些大户人家的全部身家了。而这辆楠木马车驶进来后便停在旁边,看上去则显得很是寒碜,若论价值恐怕连对方一个车轱辘都抵不上。

  这时有几个穿着体面的仆从,一看到楠木马车进来,则显得很是敬重,颔首侍立两旁,接着只见车帘撩开,一个青年令郎走下车来,是雨山。

  雨山在一个仆从的引领下,七拐八绕地走到一间堂屋前,只见五个衣着考究的人正等在那里。

  扬子江水拍打着城墙的基石,波涛带走岁月,留下一城的富贵与烟火。有人喜欢都市的热闹,有人喜欢山野的幽静,作为商人来说,肯定都喜欢都市的热闹而不喜欢山野的幽静,如果他喜欢幽静,那他肯定不是个纯粹的商人。

  但这个时代偏偏是个充满种种可能的时代,就有喜欢幽静的商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商人,他们是天下最著名的商人。他们正在这处幽静院子里期待雨山,他们是天下闻名的巴国“五马”:童无欺、范江海、吕琦、邓遗清和白亮。

  天下少有人看到这五人齐聚在一起,如果碰巧见到,那一定有个感受:财神正在开会。因为他们的财富加起来比天下任何一个国库都富有,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商号广泛天下,险些控制了天下所有的大宗商品的买卖,包罗盐、铁、布匹、药材、皮革、粮食、木材、马匹、漆器,甚至人口买卖。

  五人见到雨山很是敬重,都不敢落座,待雨山坐下后说道:“列位请坐吧!”五人才拱手道:“多谢令郎!”然后才坐下。

  众人坐定后,便有仆从捧上茶水,雨山轻呷一口,就立刻感应清香沁脾,便知道这是最顶级的雪峰绿茶。这时,童无欺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有幸请令郎前来,是我等的荣幸,当今天下局势波诡云谲,我们做买卖的不知这态势将如何演变,所以今天请令郎来我等指点指点,让我等能趋利避害,这买卖也就能做得顺利些了。”

  童无欺刚说完,吕琦便开口道:“上半年我的药材皮革多有积压,开支过大,盼令郎体谅我的辛劳,今年的食盐能配货三成给我,在下谢谢不尽。”

  雨山听罢发出了一阵轻笑,说道:“老吕的胃口越来越大了,你一人就拿走三成,让别人喝西冬风么,恐怕其他诸位不能允许吧?”同行是冤家,其他人闻言都赞同道:“令郎英明,这样简直不公正。”

  这时楚国商人范江海道:“老吕的开支都用在招揽过多随扈,在王侯将相身上花费过巨,何不迁就节省些。”

  “没有我的花费过巨,在座列位的货物如何能平安通达各国,难道你们的药材、布匹、马匹可以一件不少地通过赵国么?你们的商号可以在一直平安无事么?这不都需要赵国丞相李兑大人的看护?”吕琦说话的语气十分狂妄,基础不把其他人的意见放在眼里。

  吕琦这么一说,众人也欠好反驳,相互面面相觑,只有齐国商人白亮呵呵一笑,掰着自己拇指上价值千金的紫玉指环,开口道:“难道吕先生的药材皮革只在赵国卖吗?我齐国上将军孙大人可不止一次看护过吕先生的买卖吧。”

  这时一直坐着品茶的童无欺放下了杯子,捋着自己的花白胡子,说道:“上半年列位恐怕都不敢称富足。”童无欺年过五旬,各人尊称他为老大,在这些人中,他的实力虽然未必第一,却是这些商贾中的老前辈,因此各人都对他极为尊重,一开口便吸引了各人的注意,连雨山也注意在听了。

  “上半年天下并没有大仗在打,各国基底细安无事,所以列位的生意也就清淡了。”童无欺环视一周,对各人的反映颇为自得,咳嗽两声继续说道:“盐虽然有百倍之利,巴王也曾看护我等,但究竟数量有限,又是寻常黎民所需,岂能无限哄抬?老夫建议列位照旧要在兵事二字上做文章啊。”说完,又提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

  范江海道:“童老大的意思是要主动点一把火,战火一起,自然有商机可寻。”

  白亮道:“现在天下各国久战思安,齐国早无战意,魏赵两国刚立盟约,韩国新君刚即位,要打仗恐怕也只有在西秦身上打主意。”

  范江海道:“秦国虽有我们的买卖,但我们行动都市受其限制,目前还没有我们的人,这把火恐怕不容易烧起来。”

  童无欺道:“这把火就我们几个跑买卖的如何能烧起来,只有令郎驾临,才气有扭转乾坤的妙计。”

  范江海立刻随着拍雨山马屁,说道:“我们的困难令郎早就清楚了,今天来就是给我等排忧解难的,有了令郎的调治筹谋,这火自然不会小的,咱们积压的铁和马匹将不愁销路的。”

  童无欺对雨山拱手道:“我们的命运都全在于令郎的计划部署,请令郎给我等指点指点。”

  二公见“五马”对自己如此敬重,便有些骄矜,他看了一眼童无欺五人,说道:“你们的目的本令郎早已知晓,商贾唯利是图,我的指点也是要你们买卖更红火而已。”

  童无欺听罢哈哈一笑,一脸卑微地说道:“令郎少年英才,我等的小算盘那能在令郎面前弄鬼,五马以后就是令郎的五马,但有驱使我等敢不效命。”

  这边吕琦也随着拱手道:“当下巴楚局势微妙,是战是和,还请令郎明示。”

  “看似是和,其实要战。”雨山顿了顿,说道:“巴国上下虽然希望能和,目前般墨秘笈已往楚国去了,但大战最终照旧不行制止的,因为——”雨山轻轻咳嗽一声,故意拖长语调后说道:“虽然现在这怒涛之城是海不扬波,其实父王一直在备战,不外他是精神上的备战,这是我多年来从没见过的,父王可不是耽于享乐的君主,你们千万不要被他的寿宴排场蒙蔽了,如果你们还想赚钱的话。”

  “令郎高明,令郎所论也正是吕某推测的,那楚国有了秘笈就会越发有恃无恐,现在谁还相信大国誓言那些屁话,可惜巴国的相国颜夫子等人还一厢情愿对楚国抱有理想。”吕琦兴致很高,似乎都想去巴国朝堂高谈阔论了。

  范江海道:“可是如果秘笈给了楚国,那楚国就没有进攻巴国的借口了,巴王虽然在备战,但也不会主动攻打楚国,这仗还打得起来么?”

  雨山撇了一眼范江海,轻蔑地说道:“范先生看来很灰心,不外本令郎早料到你们在渴求一场大仗,所以我早就给你们部署好了,你们只管把赌注都压上就行了。”

  童无欺听了这话,便在座位上直了直腰,说道:“既然令郎都这么讲了,那我们各人心里就有底了,我们现在就各自准备了。”

  雨山起身道:“此地风物甚好,你们五位就在此多多玩赏,本令郎不能久留此地,就先告辞了。”

  五大商贾起身拱手道:“恭送令郎。””

  吕琦陪同雨山走出来,雨山突然说道:“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上次因为误会伤了你的女人,本令郎心中一直愧疚。”

  吕琦忙打躬作揖道:“令郎客气了,俗话说女人如衣裳,我吕琦此外没有,女人照旧不缺的,我刚刚又花钱买了三个女人,那孟三娘我早就忘掉了。”

  雨山闻言,哈哈大笑,说道:“吕先生不愧是好汉之辈,拿得起放得下,做事大气豪爽,本令郎佩服。”

  吕琦道:“令郎谬奖,请令郎有路走好。”

  雨山有坐上了那辆寒碜的楠木车,华子夜一摆缰绳,马车徐徐驶出小院,几个转弯后便上了一条大道,此时的人与车也越来越多,只是谁也不知道,这辆普通的马车里坐着的居然是巴国的一个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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