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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国

第十二章 很是葬礼

巴国 通川九藏 2925 2020-07-10 10:29:07

  薄薄的晨雾笼罩着黑龙潭,虽然时辰还早,但已有三三两两的村妇背着背篓来这里浆洗衣服,砰砰的摔打声穿过薄雾,在两岸的山崖间回荡,一切都显得和谐寥寂平淡单调。

  这种平淡的气氛很快便被打破了,薄雾中走来几小我私家,悄无声息,步子很慢,因为他们肩上扛着棺材,这也是巴蜀一带特有的棺材,样式如一条船,只是上面有一个盖子,是船棺。这口船棺里躺着是铁老四。几个抬着船棺的人径直走到江边,然后将船棺放进水里,用力一推,那船棺便顺着江流往下游漂去。

  那船棺一边漂流一边下沉,显然是底部小窟窿里的食盐融化了,水便进了船棺,这是巴人的传统,巴人以盐为生,他们也以这种方式,表达死后也有盐吃的祈愿。

  那些村妇已经见惯了,所以她们并没有起来看热闹。旁边却有人看得津津有味,虽然晨雾弥漫,仍然能看出那人妆扮入时,是一身锦衣华服,他远远地站在一块岩石上,与周围的洗衣村妇形成鲜明差异,这倒吸引了一些村妇的注意,有几个还偶尔抬头看了两眼,但她们发现那人虽然穿着是个贵族,但长得确实一般,跑到这里来看水葬,可见是个无聊的人,而贵族生活的胎记就是无聊,那些村妇从来就对贵族的故事没有兴趣,她们又继续埋头洗自己的衣服。

  这时有一个老婆婆挎着篮子往河滨来,篮子里装了几件旧衣服,也是来河滨洗衣服的,那老婆婆鸡皮鹤发,驼背弯腰,一步三喘,似乎一阵小风都可以将其刮倒,那老太婆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走着,当她走到那锦衣人身边时,便累得头也抬不起来了。

  这时那锦衣男人却突然有了行动,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放在了那老婆婆的提篮里,那老婆婆用衣服把那锦囊盖好,便要拄着手杖转身离开。这时那锦衣男人却突然开口问道:“你不想打开看看吗?”

  那老太太沙哑着嗓子说:“老婆子只管把信送到苍山酒馆。”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呵呵,老身是个睁眼瞎,不识字的,看了也白看。”那老太太说完后又干笑两声,似乎对文盲的身份很自豪一样,她说完便要离去。

  “哈哈,好个易容妙手聂无影。”那个锦衣男人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干涩,回荡在山崖间如老鸹叫一般难听逆耳。

  那老婆子怔怔看着他,似乎被这怪异的笑声吓着了,接着也突然发出一声大笑,笑声却是有沙哑酿成了清朗再酿成了嘹亮,原本佝偻的身子突然暴涨,变戏法一般成了一个结实挺拔的身材,面上的老皮枯发突然脱落,酿成了一张年轻男子的脸庞,很是英俊的脸庞,手中的手杖也蓦地像蛇脱皮一样褪去伪装,酿成了一把装饰精美的宝剑,站在江边的是一位英俊的年轻剑客,而更多人叫他老赌棍。

  “人称孟账房的孟常载果真眼神犀利,思维精细,这般掩饰都被你识破了。”聂无影并没有因为被人看到他的真面目而惊慌,反而很是坦然,一个喜欢易容的人,那一定是不喜欢自己长相的人,但聂无影的长相却很漂亮,一个漂亮的男人。

  “以在下的精细,也需要三次才气识破左右的伪装,左右天下第一易装术的名号果真名副其实。”孟常载此时也露出了一丝笑脸。

  “在下的易妆术破绽在哪里,烦请孟先生指点。”聂无影的语气变得很谦卑,不像个土豪,更不像个帅气的土豪。

  “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俩并没有友爱,更没有情感,我们之间只有买卖。”孟常载的语气变得冷冷的,冷得像这江水,像这晨雾,似乎基础不认识聂无影,尽管适才照旧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只要你告诉我,这一单买卖就可以分文不收,如何?”聂无影神情严肃,他期待孟常载颔首,他明白号称账房先生的孟常载不会不知道,这是一笔及其划算的买卖。

  出乎意料,孟常载摇了摇头,并无所动,然后说道:“酬劳你已经收了,再无退回来的行规,再说我现在是个厌赌的人。”

  聂无影脸上泛起了一丝失望,心想只有带着遗憾离开了,而这时孟常载却开口了:“你身上始终有一种香气,这是来自异域的梵泥蜜香,如此高级的香料不是一个老村妇用得起的,如果说一个貌美女子用这香粉还算正常,可惜你的年龄已经不适宜用香粉了。”

  “没想到你上次就已经留意到我身上的气味了,多谢了,是在下百密一疏。”聂无影拱手致谢,才要转身离去,孟常载突然又开口道:“你另有一处破绽。”

  “哦?”

  “左右三次前来虽然装扮差异,但步履却是一致,从那颗楠树到这块岩石,距离是八丈,左右走了九十七步,法式的幅度是一样的,一小我私家虽然有差异的掩饰要领,但他最基本的生活习惯是很难掩盖的,好比眨眼睛的次数,喝汤的声音,握筷子的位置,另有每走一步的长度。”

  “哈哈,左右明察秋毫,账房先生的名号果真厉害,左右的指点无异于救了在下一命,明天我们再赌一局,那一万金照旧你的,聂某无论如何将免费为你干这一票。”

  “这一票必须给钱。”孟常载摇摇头,语气不容置疑。

  “为何?”

  “告诉你这些,只想帮你能顺利地办完这笔买卖,你的乐成就是我的乐成。”孟常载笑了笑,接着道:“况且出钱人不是我,所以这钱必须支付去。”

  “看来这次的活儿比前两个更棘手,莫非是个诸侯王,照旧上将军?”聂无影那张英俊的脸上浮现了轻蔑的心情。

  “跟阮大壮和铁老四相比,或许更困难,也或许更容易,横竖我们对他一无所知,因为对他一无所知,所以我们得出最高的价钱,这样才保险。”不愧有账房先生的称谓,孟常载把自己的出价说得条理明白。

  “这是自然,未知就是恐惧,未知就是危险。”聂无影微微一笑,神态像闻道则喜的书生。他说完后就转身离去,那法式与来时明显变了,看来他真是个爱学习的人,这也是为何他能挣大钱的原因。

  “其实我并不知道左右的面容。”走出不到一丈开外,孟常载突然又开口叫住了聂无影,他说道:“因为聂无影从来不让人知道自己的长相,在下适才看到的不外是左右另一个易容装而已,能看到左右真容的人天下恐怕屈指可数,孟某还没有那个本事。”

  聂无影这次没有转身,待孟常载说完,便默默离去,只是身形变得无比飘逸迅捷,如平沙落雁,眨眼睛间便消失在晨雾之中。

  江边的洗衣声仍在此起彼伏,谁也没有留意到那锦衣男人何时离开的,随着太阳升起,阳光透过薄雾洒在江面上,点点金光在水面跳跃。这时有一阵号子声从下游传来,那声音深沉有力,激昂而缱绻,如诉如歌。

  那些洗衣村妇听到这号子声,立刻兴奋起来了,开始叽叽喳喳地吵嚷着,有的放下了手中的衣服,站起身来,把手搭在额头上往下游眺望。随着号子声越来越大,一队裸身纤夫拉着大船向上游走来了,纤夫们严格上说不是裸身,他们胯间还缠着一根布条,除此之外身上就只有肩上的那一根粗粝绳索,纤夫们踏着河滨岩石奋力前行,阳光洒在他们黝黑的肌肤上,泛起出一种奇特的深红色,那颜色比朱砂更深沉,比玫瑰更绚丽。

  看到纤夫们拉着大船走来,那些村妇便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你拉我扯的,有的还故意丢一块石头在江里,让江水溅到纤夫们的身上。那纤夫们不急不恼,只有那领头的嘻嘻笑着说道:“妹子上船么,哥哥拉你一程。”

  听到领头的这么说,那些年轻的村妇便有些红脸,一其中年村妇咂嘴说道:“想人家上你们的贼船呢,只怕人家上了就下不来。”

  “恐怕你上的贼船不少哦,晚上来码头找我,哥哥要来走一趟你的水路。”那领头男人说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那中年村妇笑骂道:“都是他娘的骚鸡公。”正说着,突然有女人惊叫一声:“完了,我的衣服冲走了。”众人一看,一件衣服已漂向了江心,那女人在江边急得又喊又跳,众人又一次大笑起来。

  江边的嬉闹声早已惊动了船舱里的吕琦,他走到船头,看到两岸青山陡峭险恶,江流逐渐变窄,知道怒涛之城就在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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