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竖子敢尔
前厅只有君无冥一人，正皱眉思索着些什么，秦禾走上前将药膳放到桌上，欲言又止。
平丹城回京的路上六王妃也不是没准备过药膳，不外大多都是配了药，尔后交给小满，自己站在一旁指挥，味道或有欠缺，却也勉强下的去口。
今日他看见虞汀兰自己一小我私家在厨房里忙活，凑到小满面前问了一嘴，这才知道虞汀兰是险些没有下过厨房，远远瞧着光是盐就放了好几勺，哪里照旧人能吃的工具。
君无冥不查，就着碗喝了一口，皱眉含在嘴里许久刚刚咽了下去，神色怪异的看向秦禾：“今日这药膳谁做的？”
秦禾呐呐的道了声王妃，君无冥揉揉眉心叹了口气：“撤了吧。”
这丫头是真记仇。
有下人过来撤了药膳，君无冥目送下人离开前厅，这才将目光转了过来，连灌了两碗茶水下去，朝秦禾道：“殿中多派些人手看着，跟止戈提一下，宫里面也盯的紧些。”
……
继相府小姐俞兰萱‘卧床不起’后，俞相也开始缱绻病榻，接连告了三日假，贵寓闭门谢客，天大的事敲门都不开，急了顶多是管家在里面颤巍巍回一句，说老爷病重，恐过了人，短时间内不见外客。
彼时京中蜚语已经传遍，说相府小姐倾心当朝太子殿下，一路追去边关又追了回来，还当众宣布自己是未来太子妃，俞相多数是被气病的。
俞百川官居丞相，没什么政绩却凭借着会推断御皇心思，在高位上一呆就是十来年，早已惹得一众自诩文采特殊、衷心为国的文官恨得牙痒痒。
眼下都知道是什么情况，欠好明说，却免不了晤面之后相互抛两个眼神，说一两句[世风日下]的酸话。
早朝御皇又没看见俞百川，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临到下朝，冷静脸朝君无冥招了招手：“太子留下。”
心思玲珑的大臣自然是猜到了御皇要说的是宰相家的事，有心放慢脚步想听上一两句，一抬眼见天子身边的李泉笑眯眯的在大殿门口站着，忙收了心思，紧走几步跨出殿门。
身后殿门沉沉的闭上，连带着外间蒙蒙的光线也避了去，君无冥站在殿中，一脸坦然，御皇皱眉：“你身上的毒如何了？”
君无冥道：“尚可。”
多说一个字都嫌累的样子，御皇却习以为常，皱眉又问道：“你与俞家那丫头，怎么回事？”
君无冥道：“去平丹城发生的事，儿臣已同父皇尽数说了，儿臣与俞家小姐并无瓜葛。”
御皇抬手按了按眉心：“那现在你准备如那边置？”
那日君无冥进宫，一则是说了一路上的所遇所闻，二则，是讲明自己身中剧毒，寻了位良医呆在身边，正在解毒。
他这个儿子，做事向来沉稳，既然能这么说出来，肯定有解毒的掌握，便当做例行汇报，没多问些什么。
直到俞百川进宫哭诉，他这才明白过来，君无冥哪里是汇报，明白是给了那人一道救命符。
若是他权衡利弊派人谋害，相当于将君无冥的命也搭了进去，储君与大臣子女的性命孰轻孰重，君无冥这是逼着他看清楚。
如今坊间非但流传相府小姐的千里追夫，另有当朝太子的金屋藏娇，藏得照旧个男人。
他的这些孩子，喜好岂论，只要不外分，不伤及皇室颜面，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眼下已经超出了他的容忍规模了。
君无冥淡淡道：“杀。”
谣言他不是不知道，也差人查了，放出谣言的正是这几日闭门谢客的丞相府。
俞百川那个老狐狸也是糊涂，当了这么多年御皇的蛔虫，现下竟然想挑战一下皇室威严。
御皇脑门儿上的青筋都蹦了蹦，顺手抄起一本折子兜头扔了已往。
距离有些远，折子飞到君无冥一丈左右的地方就轻飘飘掉了下去。
像是料定不会打到自己，君无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看的御皇想抄起镇纸砸已往，按了按太阳穴忍下这股子激动，御皇连连挥手：“滚吧滚吧，朕自己处置惩罚。”
见君无冥果真往门口走去，又道：“回来！”
“辰国那边，盯紧一些。”
……
从宫里出来时天上开始飘起了雨丝，却并不凉爽，闷的厉害，待到回到东宫，雨丝已经酿成了瓢泼大雨，陪同着漫天雷声倾泻而下。
换了衣裳出来，有下人端了个汤碗来，说是药膳。
昨日里入嘴的药膳味道影象犹新，君无冥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汤碗，到底照旧接已往，眼睛一闭一饮而尽。
奇怪的是味道还不错，跟昨日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忍不住问了句是谁做的，下人答[苏令郎]。
君无冥点了颔首没说话，唇角却不自主的弯了弯，片刻之后又问：“苏令郎去哪了？”
下人犹豫了片刻，道：“与秦侍卫一道出去了。”
外间雷声霹雳，天色昏暗异常，君无冥看了眼雨幕，一时无话。
……
离开京城两月，街上又开了些新铺子，以前定制戒指的武器铺子却不见了，虞汀兰甚感无趣，随意买了些吃食，没逛多久就觉得有些累了，迈步踏进一家茶室歇脚。
茶室里没有说书先生吐沫横飞的说故事，只有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抱着把琵琶，操着一口吴侬软语咿咿呀呀的唱着小曲儿。
伙计也不知道跑哪里偷懒去了，茶室里零星坐了几桌客，却也没有认真在听曲儿，而是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时不时相视一笑，看得人后颈的汗毛都能竖起来。
虞汀兰挑了个座儿坐下，见秦禾还根个柱子一样杵在身后，伸手将他扯了下来，朝他做出禁声的手势，尔后也不管他，竖起耳朵去听隔邻桌的谈话。
两张桌子间有低矮镂空的栅栏，店家在栅栏上挂了吊篮，充作屏风用，那边的人说的正起劲儿，没有注意到隔邻情况。
一人道：怪不得那位这么多年没有娶妻，原来是好这口，可惜了相府小姐，那么个美人儿，怎么偏偏就看上…
另一人接道：谁知道呢，说不定看上的不是那位，而是被藏起来的那位，若是嫁入东宫，日日相对，指不定……
说罢二人相视而笑，嘿嘿笑声萎缩至极。
虞汀兰好悬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待她有所消息，秦禾已经跳了起来，三两下就制服了二人，面色沉沉，杀气腾腾：“竖子敢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