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夜斗

　　　　黑夜一片平静，远远有打更的梆子声响起，已过三更。

　　君无冥亦缄默沉静的看着阴影处走出的人，目光顿在他背上背着的包裹上，眼底一片森寒。

　　他没料到回程会遇见应子默，虽然他戴了面具，但是这个时间点从皇城偏向来的，恐怕除了他没别人了。

　　一张假舆图骗得了旁人，却断断骗不了辰国太子。

　　虽然早就知道这些，可亲眼见着有人自皇城之中来去自如，又是另一番心境。

　　平地起了风，风里夹杂了一丝丝幽淡的腥甜气息。

　　君无冥警觉地向后一撤身，就在他撤身的一刹那，一片寒芒便刺入了他刚刚所站的位置，力道之大，竟直接将瓦片拦腰斩断，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应子默也突然暴掠而来。

　　君无冥是经历过无数生死场的人，自是不忙乱，抬手拔出佩剑，几个轻掠间已到眼前，银光挥舞，不外转瞬间便已经对战了数个回合，难分胜负。

　　底下的院落也被惊醒，府兵围在屋檐下看着二人，手里的弓箭都拉满了，却不知道该不应射，一时间竟成僵局。

　　能在这里住着的都非寻凡人家，朝中一应人等的面孔自是见过不少，府兵统领有幸见过君无冥频频，眼下自然是认了出来，却不知道与之对战的又是哪位，有心资助，又怕流箭伤了君无冥，只能拉满了弓弦，着急上火的看着上面的情况。

　　底下不外片刻就以灯火通明，言语呼和间上面已经相交数十回合，现在借着冲劲微微错开了身子，应子默抓着佩剑的手臂被震得微微发麻，望着对方眼底已是杀意迭起。

　　他知晓君无冥武功高强，却不知竟然如此厉害，现在不除，日后定成祸殃。

　　这边思量，手下亦不闲着，手腕一横扫出一片银光，竟换了个章法，重新奔赴而来，重重火光间，他面上的银面犹如鬼脸一般，倏尔即至！

　　君无冥冷冷的看着他的行动，亦是一抖掌中长剑，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嗡的一声轻响，屋檐上的瓦片都被两道暗劲冲的抖了几抖，靠的近的几片被冲的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落到地上摔了个破坏。

　　这一下二人都被震的推了两步，应子默捂着嘴咳了两声，硬生生将口中腥甜之气咽下去，皱眉看了劈面君无冥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竟又要发动攻势，忙虚晃一招，向城西逃窜。

　　城西为民坊，衡宇密布且胡同小巷众多，向来是扒手乞丐的天堂，偷了什么工具只要一钻进巷子，再想抓住可是难于上青天，君无冥自是猜到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哪里肯放他逃脱，二人一前一后追逐起来。

　　虞汀兰约了背尸人在西坊的人狗市交易。

　　人狗市做的是人口买卖，一如其名，在外做人，进来为狗，虽说御皇自登位来便着力整顿，这些个市场看起来也貌似正常了不少，可人心这工具，哪里能说的准呢。

　　之所以会选在这里交易，是因为这里虽说人多口杂，可亦是鱼龙混杂，反而不会惹人注意。

　　更重要的是，人狗市毗邻一个乱坟岗，那背尸人大多都是在那里边弄来的尸首，早些将尸体弄到马车上少些人撞见，就少一丝风险。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虞汀兰靠在马车旁，数着梆子静静等着背尸人前来赴约。

　　三更已过，也该快了。

　　正着急，虞汀兰突然听到风中传来两道武器相撞时发出的嘡啷轻响，警觉的在暗处藏好身子。

　　那发作声音的二人已经来到近前，两柄闪着冷光的长剑短暂相交，一方就急速退开，半点也不恋战，直朝旁边巷子里就冲了已往。

　　虞汀兰瞧着那两柄长剑中的一柄甚是眼熟，定睛一看果真是君无冥，料想他定是与辰国之人交战。

　　本禁绝备参和，谁料那鬼面人直冲着她这个偏向暴掠而来，踏足之地即是她藏身之所，当下不做他想，猛地从暗处滚了出来，手中匕首一旋，便朝着那人腿部掷去。

　　应子默往西坊这边奔逃本就是临时起意，怎么也没料到竟然会有人在此埋伏，匕首自前方而来，转瞬即至，他在空中无处借力，只好抬腕长剑一扫，将匕首挡落。

　　可这一息延误，君无冥的长剑已经到了身后，此时转身已然来不及，只得硬生生挨了一剑，随后借力，落到地上滚了数米远，这才撑剑起身，警觉的看着劈面二人。

　　君无冥看见虞汀兰亦是一惊，却也知道这不是谈话的时候，只朝她点了颔首，便再次朝应子默冲了已往。

　　近年来辰国推行新政，生长迅速，虽然比不得大御，可已经隐隐有成为北方霸主的势头，而那一系列的政策推行中，或多或少都有应子默的身影。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眼下通商，既是权宜之计，也是为本国生长做考虑，更是为了在对方眼皮底下插进自己的钉子。

　　若他们老老实实，君无冥还要想些借口才好使手段，眼下辰国太子夜闯皇宫，还戴了个面具，他若是将之杀了，也不外是杀了个蟊贼，良机转瞬即逝，叫他如何能放弃？

　　心思急转间已经到了近前，剑势如虹使得对方连连躲避。

　　应子默一边抽身躲避，一边朝巷子口接近，心下发苦。

　　刚刚君无冥那一剑不算重，划在肩上只叫他收了些皮外伤，只是不知是剑上抹了毒药，照旧虞汀兰躲避时朝他撒了毒粉，现下伤口处只觉得又疼又痒。

　　好频频与君无冥兵刃相交时，好悬连剑都被震了下去。

　　早先对阵咽下去的那口腥甜还堵在嗓子里，越发叫人喘不外气来。

　　这二人的武功都不是自己能比得了的，虞汀兰从暗处窜出来之后就又寻了个宁静的角落里呆着，心中想着该早些拿到订的尸体，眼睛却情不自禁的随着二人的身影移动。

　　眼见着应子默虽然狼狈逃窜，可偏向明确，竟又要朝自己这边奔来，这才想到刚刚为了方便潜藏。

　　自己挑的是个四通八达的胡同口猫着，眼下应子默要逃走，这些九曲十八弯的巷子自然是最好的路，当下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却也不敢延误，从怀中掏了个玩意儿就往应子默面门扔了已往。

　　她知道刚刚随着匕首扔出去的毒起了作用，应子默的反映会比寻常慢上不少，这才会在君无冥的手下如此狼狈。

　　却没料到应子默有了先前那一匕首的教训，正在设防，看她抬手便急急的向旁一闪，虞汀兰扔出去的药瓶就直直的朝君无冥的面门飞了已往。

　　虞汀兰刚想作声示警，那边君无冥已经剑尖一挑将之斩裂，粉末状的药粉瞬间便扬了起来。

　　虞汀兰愣了一下，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得，有心种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